第48章 灰飞烟灭
几天后齐欣接到永胜的电话：“齐欣，我把爸接去庐山了，金路也把160万打到我的账户了，这件事要谢谢你。”
齐欣冷笑一声：“谢是不用谢了，你要是还有点良知的话，承担一点浩浩的费用。”
“恩，我会承担一些的，但不是现在。”永胜有些嫌弃地说，“你每次跟我联系不是吵架就是要钱。”
“呵呵。”齐欣有点儿生气了，“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蹊跷，并出面处理，你爸的钱都要被那个金路骗光了，我问你要钱，又不是我自己要用，是给你儿子用”
“知道了。”永胜不耐烦了，他不等齐欣说完就挂了电话。
齐欣有点恼，却也无法发作，她就专心地改起了书稿。几天之后，她把改好的书稿发给了李志龙。李志龙收到书稿后，隔了几天打电话约齐欣：“齐老师，咱们见面聊一下吧。明天下午去太湖边的“缘缘小馆”。
齐欣如约而至，巧的是还是那家店，就是她和王康相识的缘缘小馆。店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样的紫竹，还是那样的绣球花，齐欣心情复杂地落座。李志龙还未到，齐欣要了一杯太湖翠竹茶，看着湖景发呆。等了有一会儿，李志龙来了。李志龙本就高瘦，现下更加瘦了，他的颧骨突出，眼神精亮，看到齐欣他露出了笑容。
李志龙落座，他搓了搓手，有点艰难的开口：“齐老师，书稿我看了，还得再改改。”
“嗯”齐欣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只是点头。
“嗯”李志龙又言又止，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开口：“小欣，允许我这样叫你，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我的夫人，你见了。”李志龙停顿了一会，又开口道：“我夫人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而且这个病又遗传到了我儿子身上，我呢想要一个正常的孩子，但我夫人是不会和我离婚的。”
齐欣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李志龙停顿了一会，继续开口：“因为我夫人不可能和我离婚，我就无法拥有一个正常孩子。我想你是单身的，儿子又在香港，你帮我生一个正常的孩子，我可以帮你搞定这里一切。”
齐欣震惊地看着李志龙，她不知道怎么接话，李志龙平静地看着她，接着说：“我会帮你搞一个外出支教或者培训的机会，你先怀上，等快显怀的时候就去支教，我会给你找个人假结婚，你可以名正言顺的生下孩子，等孩子报上户口再离婚，我会保你后面所有的事情。”
“太疯狂了。”齐欣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做不了这样的事。”
“你再想想，不要这么快回绝我。”李志龙朝着她看，“你现在学校的声誉很差了吧，而且，你想要的职称晋升、出书没有我的帮助都不可能实现。”
齐欣的脸一下子灰暗了下去，她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李老师，对不起，这事我做不了。”
李志龙笑了笑，“齐老师，这事对你来说确实是匪夷所思，也确实是耸人听闻，今天的你肯定会拒绝我，但是你多用些时间去想，也许会改变想法。”
齐欣低下头，不再说话，她的手来回搓着，李志龙站起来，伸手拿过来一张卡，塞进齐欣的手里。“里面有五万块钱，密码是126666，我知道你儿子现在香港读书，这是给他的零花钱。”
“不，不用，我已经筹齐了费用。”齐欣想把卡塞回去，但李志龙用力地拢住她的手，命令式地说：“收下。”
齐欣捏着卡好像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她不敢收下，但面对强势的李志龙，她又不敢把钱退回去，就这样僵持着。齐欣明白收下了这5万块钱，那么她将无法拒绝后面的事，现在她的生活虽然缺乏一个家庭的温暖，但毕竟是正常的，如果答应了李志龙荒唐的事情，那么她将陷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志龙的妻子、儿子都有间歇性精神病，发作的时候像丧失理智一般，特别是儿子，这让李志龙痛苦不堪。李志龙出生在农村，自己虽然才华横溢，但一个农村小伙在城市较难立足，但年轻的李志龙长得又高又瘦，一表人才，一下子就把同单位的张季荷吸引，年轻的张季荷看不出任何不妥，父亲又是出版总局的局长，在她的追求下，李志龙就和张季荷火速结婚了。婚后生活自然是甜蜜的，而且在岳父的影响下，李志龙很快在儿童美术教育类出版和儿童美术教育界占有一席之位。甜蜜的生活在张季荷生下孩子以后逐渐打破，生完孩子张季荷忽然想换了一个人，脾气暴躁，时不时会砸家里的东西，对李志龙大发雷霆，一开事，家人以为她是产后抑郁，在医院看病、吃药， 但是直到儿子5岁，情况都没有好转，后来岳父忽然想起家族中一个远房亲戚有患有精神错乱，就带张季荷去了专业的精神病医院，很不幸，发现张季荷恰巧遗传了这个病。医生的解释是张季荷是隐性基因携带者，因为生子引发了这个潜在基因的爆发。经过几年来吃药的控制，张季荷还算正常，但更年期的到来，又让她变得敏感且暴躁，李志龙已经长年无法和张季荷像正常夫妻那样交流，内心是很痛苦且寂寞。最为不幸的是儿子李展鹏也遗传了这个病，而且随着长大，特别是随着青春期的到来，病情非常严重，已经退学，长期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李志龙对外宣称儿子出国念书。李志龙多次想过离婚，但是岳父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他无法将妻子抛弃。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对子嗣的想法更加严重，岳父非常理解他，而且也考虑到以后李志龙老了以后，儿子李展鹏将无人照顾，所以他特别想要一个正常的孩子。以李志龙现在的样貌和地位，离婚后找一个女子结婚生子，组建正常家庭没有问题，但中途抛弃妻子和儿子，从道义上根本说不过去，而且李志龙的仕途发展得这么顺利，不得不说还是靠着岳父出版总局局长的位置，如今岳父已经年迈，如果离婚张季荷和儿子怎么办？置之不理？毕竟也有十几年的情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人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离婚单身的齐欣就这样成为李志龙最佳人选。
李志龙把自己的情况和齐欣全盘托出，齐欣很同情他，但还是坚定地说，：“李老师，我对你的事非常地感同身受，但如果我帮了你，我将进入一个怎样的境地？而且我也四十多了，并不合适生育。书我也不想出了，我只求平稳的生活。”
“孩子生下来，不需要你养，而且我会给你100万，作为你的补偿，你以后在工作中的任何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包括你的儿子浩浩回国后的工作等我都会尽我全力来帮忙。”李志龙说得十分真诚，但齐欣还是摇了摇头。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几个月，齐欣正常上班，下班，生活好像趋于平静。一天她接到永胜的消息：父亲病逝，请浩浩速归。爷爷过世，孙子当然要回来祭奠。已经长大浩浩风风火火从香港赶回参加爷爷的葬礼，他的懂事、礼貌让永胜对儿子刮目相看。
从殡仪馆出来，浩浩捧着永源的骨灰，永胜和永葵跟在后面。永胜的现任妻子汪小珊则牵着小女儿永灿远远地跟在最后面。永葵轻声对永胜说，“浩浩已经这么大了，你要对他好一些，而且他那么优秀，这个儿子是我们永家的，你要想办法拉拢他，不然以后他只听齐欣的。”
永胜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个孩子从小受齐欣的影响，和我并不亲，但从今起我会多花点时间在浩浩身上培养感情，每个月也会给他4000元生活费。”
永源过世，留下两个小套房，永葵和永胜一人一套，从金路那里要来的160万都在永胜那里，因为永葵至今未婚未育，而永胜有两个孩子要养育，永葵便没有要分割那笔钱。
一行人走在太湖边，他们没有给永源买墓地，准备把永源的骨灰撒在太湖里。永胜快步走上去，搂了搂浩浩的肩头，目光中流露出父爱，他对浩浩柔声说：“爸爸之前没有给你生活费，是因为爸爸的作坊资金有些周转不灵，现在爷爷留下了一笔费用，你是我们家的孩子，爸爸每个月会给你4000元生活费，而且你以后读研究生的费用爸爸也会全部负责。”
“真的？”浩浩惊喜地望着永胜，“我妈老让我节约一点，说香港物价贵，她一个人很难，我已经是我们寝室最节约的人了。”
永胜拍拍浩浩的后背，“别太委屈自己，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和爸爸开口，你是爸爸的大儿子，爸爸一直都是爱你的。”
浩浩感动极了，不住地点头。其实，他一直都是渴望父爱的，从小每次去庐山都特别开心，永胜不会干涉他玩泥巴，到处疯跑，还会给他买aj，买aipd，买英语学习机，他都记得。而齐欣总是对他很唠叨，说什么从小都是妈妈一手将你管大，吃了多少苦，虽然妈妈对他很好，但爸爸他也很喜欢。
几个人到了一处僻静地，准备往里面倒骨灰，“干什么？干什么？”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一个戴着红袖章的男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大声呵斥着。原来是水域保护员。
“这里不可以倾倒。”那人走近一看是骨灰，脸色更加不解，“你们一家人可真够奇葩的，不买个墓地安葬老人，像倒垃圾一样，想扔河里啊！”
永胜刚要发火，永葵急忙拉住了他，“师傅，对不起，是老人家的意愿，老人家想水葬，我们做子女的满足老人的愿望。”
永葵的解释令管理员脸色好了一些，他指着远处一个黑色小山丘一样的地方，“这里是不能倒的，如果想水葬就走到哪里去。”
永葵连连道谢，一行人又走了很久，终于来到小山丘的低洼处。永胜接过浩浩手里的骨灰盒，放在地上，哽咽地说：“爸，你走吧。”一向恨父亲的永葵也落了泪，她抓起一把永源的骨灰，哭着说：“爸爸，我恨你，但我现在也舍不得你。你走吧，跟妈好好的。”
浩浩也蹲下来，捧起爷爷的一把骨灰，撒向太湖，他在心里说：“爷爷走好！”
三个人撒完骨灰，哭做一团。其实浩浩心里觉得爷爷也是好的，爷爷曾经教过他画画，爷爷也给他过钱，爷爷总是在外面自豪地夸赞自己。
太湖水起了涟漪，带走了永源的骨灰，蓝灰色的湖面随风荡漾，湖面波浪起伏，呼啦呼啦的湖水冲刷着一切。
永胜的小女儿无措地和妈妈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很远的地方，树丛后面站着齐欣，她身穿一袭黑色连衣裙，脸色苍茫，目中有泪，却没有流下来，她一路远远跟着他们，心像是鼻塞的鼻涕，堵得难受。永源从来没有给她好脸色，觉得是她妨碍了永胜的成才；是他让永胜从好好的苏州离开去了庐山，最终导致两人离婚；但每年他也会拿出一万块钱给浩浩，十多年来一直如此，钱虽不多，但总能帮上一点小忙。
天色昏暗起来，风大了一些，湖水依然荡漾着，一切的一切都随之流去。只留下灰蓝色太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