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荆棘丛生
奔驰车友会并没有为齐欣带来新机会,反而每个月都要为之付车贷,加之浩浩马上就要冲刺中考,失去了王康的辅导,齐欣需要为儿子支付培训费用,有些入不敷出。思量再三,她卖掉了奔驰。27万买进,19万卖掉,王丽杭得知这个事儿,心里堵得慌。她既心疼钱,又心疼女儿,每每想起两个女儿,都会彻夜难眠。
每次睡不着,她都悄悄起床,坐在客厅一边等天亮,一边无声地抹眼泪。已经连续好几天,她晚上都睡不着,白天昏昏沉沉,又不敢和齐军唠叨。这一天,凌晨1:30,王丽杭一如既往地失眠了,她悄然起身,神出鬼差地拿了齐军一瓶酒,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家门。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两旁的路灯照得地面泛着青光,把王丽杭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走走停停,觉得夜晚的街景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空旷的街道,安静的时空,让她可以一个人放纵大哭,她毫无顾忌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嗷嗷”地哭,哭累了就拿出酒喝一口,喝了酒,她就冲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使劲地骂。骂永胜,骂齐欣,骂累了,就再喝一口酒,这样哭哭骂骂,骂骂哭哭,她累了,却没有醉,反而感到一种由衷地痛快。凌晨4:00多,她又悄然回家,躺回齐军身边,这一番折腾下来她睡着了。
就这样,王丽杭找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白天基本上就睡觉,凌晨出门闲逛,喝酒,骂人。这样的日子过了小半年,家里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但是在年度体检中,王丽杭癌症复发。
齐军很乐观,“没事的,现在医学很发达,割掉就好了。”他安慰着妻子。
“都是你,齐欣,你老是出各种幺蛾子,是你害的妈!”齐思亚冲着齐欣骂骂咧咧。齐思亚虽然是姐姐,但从小就长得瘦瘦弱弱,成绩名列前茅,脸蛋也比齐欣精致和漂亮,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反观齐欣,长得比较粗壮,学习成绩一直很一般,就是绘画还有些灵气,在家里是被姐姐的光环压制的那一个。
“你不也一样。”齐欣出乎意料地反击,“你也离婚了。”
气得向来占优势的齐思亚冲过来打齐欣,她伸手想给齐欣一记耳光,没想到半空中被齐欣捏住了手腕。
“够了!”齐军青筋爆出,狠狠地呵斥着两个女儿,“你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很快,王丽杭入院做手术,齐欣白天上班,晚上和父亲轮流陪夜,她那娇滴滴的姐姐是没有体力陪夜的。出院的那天,齐思亚一个人把王丽杭的医药费都结了,并很大度地对齐欣说,“我已经结清了妈的费用,就不用你掏钱了。”
因为母亲生病的事情,齐欣多次请假,这引起了罗正峰校长的不满,多次在会议上含沙射影地批评她,之前的同事钱彬调去了一所远离市区的薄弱学校任副校长,心灰意冷的齐欣就追随着钱彬去了。
那是一所九年一贯制的薄弱学校,生源和之前齐欣工作的重点学校有着天壤之别,但齐欣觉得在新的地方是她新的开始,她振作精神准备大干一场。
趁着假期,齐欣就把自己的办公用品和多年的示范作品搬到了钱彬给她的专用教室,还花了三日把精美的画作贴满了教室,虽是一间破旧的老教室,经过齐欣的一番布置也显得焕然一新。
开学季,齐欣提早就去了新学校,当她走进自己的专用教室时,不由傻了眼。她布置在墙上的画作都被撕了下来,杂乱地扔在角落,她的办公用品和范画都被人从抽屉里取了出来,胡乱地堆在教室的一角。宣纸、范作卷成一团,上面还压了几本书,把她的画和纸压得一道道折痕,基本都报废了。齐欣急忙去找钱彬,钱彬这才告诉她,这个学校原来一位请长病假的美术老师回来了,她是一位官太太,叫沈四琪,这些都是她做的。
这个学校原来有三位美术教师,一位是沈四琪,一位是陈霜霜,现在家中请产假,第三位是胡心宁,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北方汉子。加上新来的齐欣,便是四位美术教师,但专用教室却只有三个,钱彬当下就让齐欣搬去假期中陈霜霜的教室。齐欣倒也没觉得什么,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搬去了陈霜霜的教室,便又是一番布置,她想好好和新同事相处。
谁料第二天一早,钱彬就找到齐欣,“齐欣,你还是搬回沈四琪的教室吧,沈四琪说她和你共用。”
“啊?!我昨天刚布置完那个教室,怎么又要搬回去,再说陈霜霜这个学期不是都在请产假吗?”齐欣非常疑惑。
“哎”钱彬叹了口气,“沈四琪昨天晚上给我发了很多信息,这是她的意思。”
“为什么,她不就是因为之前我用了,才要赶我走的吗,怎么又要我回去?”齐欣一时有些摸不到思路。
“这不明摆着嘛,因为昨天晚上沈四琪和陈霜霜联系过了,她们怕你抢了陈霜霜的教室。”钱彬一语道破。
“这教室不都是国家的吗,再说陈霜霜不在,空着还不如我用来上课,不用和沈四琪挤。”齐欣还是没有理解到位。
“你照做就是了。”钱彬不再和齐欣多说。
齐欣只能又把画一张张收拾下来,整理好,折腾回原来的教室。很多上课需要用的材料、书籍需要放在讲台上,“既然是合用,那么我也该有一半的使用权吧”,这样想着,她去拉抽屉。谁知,拉不动,齐欣一用力,抽屉猛地开了,仔细查看,原来沈四琪早已用看不见的透明胶带把所有的抽屉、柜门都贴了起来。齐欣当下有些气,就把所有的透明胶带撕了下来,左上的抽屉里只有3支断了头的铅笔,左下的柜子还是空的!齐欣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物品放了进去,收拾完一切,她想到钱彬告诉她的,“沈四琪是官太太!”还是打开微信,很客气地给沈四琪发了消息:沈老师,您好!我的东西实在没有地方放,发现讲台的左边基本是空着的,所以就把自己上课需要的东西放了进去。请您谅解。
良久,对方回复:知道了。
开学的第三日,齐欣见到了这位重量级的官太太-----沈四琪。她白白净净的脸,娇小的个子,一头乌黑的披肩发,穿一身白底波点的连衣裙,满脸堆笑地和齐欣打招呼。
齐欣特别想和她搞好关系,“沈老师,您好!”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奶茶递了过去,“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一定,一定。”沈四琪含笑接下奶茶,拿出课表,“齐老师,看看咱们怎么来分时间。”
沈四琪的课表上才10节课,相比自己的18节,整整少了8节,且她还比自己年轻5、6岁,齐欣暗自吃惊,但也不表露,“那就我用前两个月,您用后两个月,可以吗?”
“好的,好的。”沈四琪似笑非笑地答应了。
紧接着钱彬给齐欣安排了一间办公室,那其实不能称做真正的办公室,那是面对电梯的一个展览间,装了一扇并不密封的移门,毛玻璃有些透,从外面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且没有门锁,任何都能随意开门,私密度非常差,房间很小,勉强塞下一个储物柜,齐欣并不计较这些,她只想快点安顿好。办公室从里到外共三张办公桌,都是空着的,最里面的那张上面放了一盏破旧的台灯。那是一盏底座泛黄的古旧台灯,灯罩的布料已经翘起,里面垂下一根黑腻的拉绳。看上去里面靠墙的位置最好,齐欣没有多想,以为那盏旧台灯是之前在此办公的教师留下的,就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拉上移门开始备课。
不一会儿,移门从外面拉开了,一位高个子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探进来,对着她说:“齐老师,最里面的那个办公桌是陈霜霜的。”
“啊?”齐欣很是迷惑,“那个办公桌是空的,我以为是没人的。”
“上面不是有一盏台灯吗?那就是陈霜霜的位置!”眼镜男毫不客气地说着。
“她在请产假啊,她什么时候来放的啊?”齐欣更迷惑了。
“那是我帮她抢的位置!”眼镜男生气了,脸色阴沉了下来。
“您是胡心宁吧。”齐欣忽然意识到,“好的,我马上搬走。”
胡心宁掉头走了,移门开着,透过门齐欣看到黑黝黝的走道,“这新学校里荆棘丛生啊!”她想着,把自己的东西挪到了前一个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