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话音随着雨滴砸落在地，与此同时砸落的还有隋清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点点头，说：“谢谢你。”
伞不大，容纳一个正常体型的人绰绰有余，但容纳两个成年且都一米八及以上的男人就有些不够用了。
停车的地方还有一点距离，两人紧紧挨着肩膀和手臂，肩头有雨水滴落，泽一“啧”了一声，隋清抖了一下，顿时愧疚心作祟，头低低垂着。
肩膀处横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把他往伞里揽了下，隋清扭头看向身侧，见他一脸平静，便又低下头，只在心里偷偷开心一下。
温柔的手掌包裹着他的肩头，隋清就这么被他揽着穿过了磅礴雨幕。
坐进副驾，隋清接过递来的纸巾，简单擦了擦，恍然间见泽一黑沉沉地眸子一直注视着他不吭声，隋清有些不好意思，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张口说了小区地址。
轿车还是一贯的黑色，但显然已经不是从前那辆，隋清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被瓢泼大雨打湿的车窗，街道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如同三年前的一小段过往。
“听方喆说我们之前认识。”泽一突然开口，隋清眼睫一颤，以为他要质问那天说不认识他的话，试图飞速编好借口，但老天总在和你作对，越急的时候大脑越是空白。
“我很好奇，毕竟我记性不太好。”泽一平淡地开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算是松了一口气，隋清垂眸，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平静地答道：“高中校友。”
“关系怎么样？”
“……不太熟。”
泽一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私是疑惑地陈述：“应该不会一般吧，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认识。”
“嗯……后来好一点。”
这段路程没有很长，小区安保不是很严，出示门禁卡后汽车驶入小区，雨还在奋力地下着，似乎要将整座城市淹没。
胸腔内某处又在不安地狂跳，手心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车窗外刮着狂风，小区内的树木似乎都要连根拔起。
终于，汽车停在了一栋楼前，隋清解开安全带，张了张口，被他打断：“等我一下。”
说完，打开车门下车，隋清抠着湿润的掌心等了几秒，“咔哒”一声，副驾驶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泽一撑着一把黑伞立于雨幕中，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
短暂的怔愣后，是愧疚心作祟，隋清抿唇，沾染着些许污渍的白色运动鞋踏入被雨水击溃的地面，恍如现在泽一依然可以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闯入他时隔多年同样千疮百孔的心。
没有像上车前那样揽着他，隋清紧跟着泽一的脚步，路面上不断上升的雨水溅起小小的水花。
走进门厅，隋清看向他，语气诚恳地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雨夜开车危险性很高，况且隋清已经很多年没见过像今夜下得这么凶的雨了。
脑袋不知名某处轻微痛了一下垂着眼，说：“知道了。”
他说话偶尔语调勾着笑意，偶尔又显得冷淡，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尾调向下，仔细听有种失落感。
隋清心里涌入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注意到泽一黑色的衣服背后暗下一大块，显然是被雨淋湿，他撑着伞在踏入雨夜的同时脆弱地咳嗽两声，怎么听都显得有些可怜兮兮。
“……泽一。”隋清喊住他，泽一撑着伞回头看他，半边身子与黑夜融为一体。
隋清攥紧衣角，说：“如果你不、不介意的话，在我家住一晚吧。”像是为了解释这苍白的语句，又添了句，“雨太大了，不安全。”
泽一回过头，收起伞，短暂地勾起一个称得上是得逞的笑，转过身时却恢复平时那张冷淡的面孔，大步走到隋清面前，颔首礼貌道：“麻烦了。”
电梯数字不断变化，隋清尽量不去过分注意身旁站着的男人，从踏进电梯的那一刻，他的手心就不停地出汗，呼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
数字最终停在9层，走出电梯，停在一户门前，摁下指纹，走到玄关处从鞋柜里拿出新拖鞋，指着浴室的方向，对泽一说：“你先去洗澡吧，淋了很多雨，别感冒了，一会给你我的衣服，你凑合穿。”
泽一穿上拖鞋，白色的，有点小，应该是隋清给自己备用的，瞥了眼身旁的，唇角勾出一点弧度，也不跟隋清客气，丢下一句“谢了。”就丝毫不拘束地走进浴室冲澡。
浴室传来水声，隋清脱下外套，去卧室里的衣柜挑了件宽大的长袖长裤，抿抿唇拆了条新内裤，塞到衣服中间，走到浴室门前，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敲门，声音大了点：“衣、衣服拿来了。”
“咔哒”一声，浴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门缝透出热浪喷洒在他的脸上，隋清偏开脑袋伸手把衣服递给他，眼神闪躲，语气略有些不自然：“内、内裤是新的。”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衣服给到泽一手里后就一溜烟跑了。
泽一关上门，想起刚才他因偏头而暴露的耳垂红的滴血，抬手重新打开淋浴，笑了下。
隋清跑去餐桌旁倒了杯温热的水，双手捧着杯子先是一大口，后面又变为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三分钟后，浴室门重新被打开，泽一高大的身子浑身冒着热气，手掌胡乱拨了拨湿润的头发，走到隋清身边。
水杯里的最后一滴水消失殆尽，隋清放下水杯，擦擦嘴巴，余光瞧见泽一拿起他放下的水杯重新装满了水，极其自然的对着杯口喝下。
——就好像多年生活在一起一样。
隋清耳根爆红，脸上也开始蹭蹭往上冒热气。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喝完一杯水，在他放下水杯瞥过来的同时，隋清移开视线，眼睛眨了下，轻声说：“我去洗澡了。”
经过泽一身侧时，突然伸来一只手，轻轻捏了下隋清的耳垂，只听他低声说：“内裤小了。”
隋清难得有志气地侧头瞪他一眼，红着脸颊双手抱着换洗衣物跑进浴室。
那表情绝对称得上是很生动漂亮，泽一抬手不经意地抚了下心脏的位置，觉得刚刚有羽毛从这里轻轻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