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莫家拳
“二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子祺看了一眼堪堪从耳旁擦过，而后突然跌在自己脚边的茶杯碎瓷片问道。
“五师弟，哦不，现在要叫蔡大人了，我这手断劲，是想试试蔡大人的功夫，看看莫家拳还在不在你身上。”
说话这人约莫四十来岁，头皮刮的青亮，留着辫子，颧骨凸出，两腮无肉，容貌颇为丑陋，穿深灰色通明扣武术衣，衣服心脏位置用蓝色丝线绣着一个“莫”字。
这是莫家拳馆的行头。
实际上，除了蔡子祺是一身蓝大褂以外，其余几名师兄弟穿的都是莫家拳馆的武术衣。
蔡子祺今年刚过三十岁，也留着一根长辫，身材高大、匀称，面白无须，相貌十分英武，眼中却常有郁郁之色。
“二师兄，小弟身上的功夫自然是在的，但却远不及二师兄，二师兄又何必再试？”
二师兄接着道：“既然蔡大人这么说，那我倒要问问，师傅上个月初三病逝，你却直到今日才回来，你心里还有师傅，还有莫家拳吗？我看啊，蔡大人还是摘了黑纱吧，也不知演给谁看呢？”
蔡子祺右臂上绑着一块黑纱，正是表示家中有人去世。
蔡子祺两条粗重的剑眉拧成一个川字，随后又缓缓展开。
蔡子祺轻声道：
“二师兄，我得到师傅病逝的消息时正在港岛办事，吴大人派了我过去，我总要办完事情才好离开，谁知被公事耽搁到现在，我我确实是回来晚了。”
“蔡大人用师门的功夫给自己求功名，现在既然得了好大功名，那么是不是该把‘六度阴阳掌’的拳谱交出来了。”
蔡子祺双眉一扬：
“莫谷德，你不要欺人太甚。师傅病逝，大师兄身体有恙，大伙已推选你做了莫家拳的掌门，你还要怎样？上个月鹏亮来电询问我的意见，我也是建议由你来当这个掌门，可你要六度阴阳掌，这是要废了我身上的功夫啊。”
莫家拳馆的掌门莫立良病逝，他的儿子，也就是蔡子祺口中的大师兄莫丁辉早年间在战场上丢了一条腿，一身功夫算是废了，于是众人推举二师兄，也是莫立良的远房侄子莫谷德接任掌门。
莫谷德向来对这个很得师傅欢心的五师弟蔡子祺十分嫉妒，等到蔡子祺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他身上的六度阴阳掌。
莫立良算得上是南派武林的一位大宗师，成名三十余载鲜有败绩，他的几项绝艺分别传授给五名入室弟子，儿子莫丁辉得其传授“风虎拳”，二徒弟莫谷德习得“过门连环脚”，到了五弟子蔡子祺这儿，传授的却是莫家拳种十分独特的六度阴阳掌。
这六度阴阳掌精要在于金莲子，要修炼六度阴阳掌，体内便需要蕴养一颗金莲子，而这颗金莲子只能通过师傅传徒弟的方式世代相传，师傅将体内金莲子以传功之法度给弟子，师傅没了金莲子，则再也无法施展这六度阴阳掌，弟子得了金莲子，也需要从头开始修炼此功法。
所以六度阴阳掌的拳谱虽然一直在，但莫家拳每一代只有一人才能练成这项功夫。
而传度金莲子需要六日，所以才得名六度阴阳掌。
这六度阴阳掌一直是莫家拳镇派绝学，虽无文字规定，但历来是由掌门人继承，可以说，莫立良将六度阴阳掌传给蔡子祺之时，就已经有了让他当掌门的心思。
可师傅突然重病离世，自己又有官身，于是也推举二师兄莫谷德出任掌门之位。
蔡子祺向在座的几位师兄弟的脸上一一看过去，众人皆是神情莫然，显然早已知晓此事，自己今日刚一到广羊城，莫谷德等人说是给自己接风洗尘，却连菜也没吃上几口，便提出要这六度阴阳掌绝学，可自己一身功夫系于此，要他传功，便是要废了他的一身武艺。
莫谷德冷笑道：“蔡子祺，你用莫家拳得到了这身官服，难道还不够吗？六度阴阳掌是我派绝学，我这个当掌门的，岂能任由它就此失传？你既然已经当了官，武人的身份对你又有何用？你若心里还有师傅，还有莫家拳，就不要推脱！”
蔡子祺冷笑道：
“原来莫掌门说的是这个，不错，大约半年前，我是在东郊道上救了吴家小姐，当时那伙强盗杀了她的家丁护卫，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我便伸手把那伙人打发了，从此得到吴知府的赏识，在他手下做一个小小的经历。师门大恩我自然不敢忘，这半年来我的俸银有一多半都是寄给大师兄，用于给师傅治病，这种小事虽说不能报答师门之万一，但我蔡子祺也绝不是狼心狗肺之徒。我刚才也在师傅牌位前立了誓，以后不收一徒不传一功，二十年后，我自然会把这六度阴阳掌传回给拳馆，绝不会让这门绝学在我这断了就是。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小弟还需要这身功夫保身，请莫掌门不要太心急。”
经历或称府经历，是知府的属官，正八品的文官，主管出纳文书事，磨勘六房宗卷，是知府的“近臣”。
蔡子祺武人身份却做了府经历，足见广州知府吴有仁对他的喜爱。
莫谷德伸出两根手指，比出一个“二”的手势：
“二十年后？哈哈，二十年后你跟吴家大小姐的儿子恐怕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那时候你若是不传，我们这些个泥腿子武夫，恐怕连见蔡大人一面都有些难哦。到时候，怕不是蔡家拳要在武林中崛起喽。”
蔡子祺看了看众人，缓缓点了点头，沉声道：
“既然莫掌门这么说了，这金莲子现在就在我体内，诸位一起来拿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