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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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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圣上故意设圈套想让城阳和亲的消息到底瞒不过去,城阳本就觉得那日在清虚观的事情古怪的很,赵濂岔开话叫她去秦王府住几日,又不许她出门,她便很快知道了圣上的心思。

    城阳躲在屋里哭,不愿见人。

    秦王妃郑氏本不愿掺和他们兄妹的事情,但这些日子以来,城阳待她很是热情,她也不忍心看城阳一个人伤心。

    不料城阳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郑氏,冷声道,“你也来看我笑话吗?”

    郑氏摇摇头,“你哥哥不会真的让你去和亲的。”

    郑氏很清楚,赵濂只对城阳这个妹妹和他那个宠妾上心,哪怕是自己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他也没有半分为人父的喜悦。

    城阳捂住脸,不让眼泪流下来,细小地抽噎着,“阿嫂,这世上没人对我好,我原以为父皇对我有几分真心,毕竟我在他膝下长大,也是他叫我骨肉分离进宫做养女的,时至今日我才明白,对我好的只有哥哥。”

    她推心置腹,“我不喜欢你,但因为哥哥娶了你,你们是一家人,我才亲近你。”

    城阳忽然起身,扑在郑氏的膝头,恳求道,“我若真的被送去和亲,只有一件事想求阿嫂,”她伸出手,轻轻放在郑氏小腹上,温热的手轻柔又轻颤,“你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郑氏眉心一条,疑心城阳知道了自己想要流掉孩子的事情,强作镇定道,“为何?”

    城阳垂眸,“我名声不好,骄纵跋扈,哥哥替我收拾了不少烂摊子,这一次我不想再叫他为难,让东宫的人抓住把柄了。我若去了北疆,只放心不下哥哥,我知道你心里没有他,可孩子是哥哥的亲骨肉,亲骨肉,总会是真心相待的吧。”

    郑氏拿开她的手,凝神望向窗外,沉默不语。

    圣上有意让城阳和亲的事情同样被东宫知晓了,赵恭绕着书案踱步,自得道,“盯着点秦王的举动,他若是给城阳求情,叫御史台的人好好参他一笔,还有……”他停下来,神色慢慢露出狠辣来,“适当的时候,叫北疆那边的人也知道些内情。”

    幕僚心惊,“殿下,这不太妥吧。”

    城阳公主拒不和亲,秦王也违命求情,这是自家的事情,怎么能叫对方知道内情,一旦北疆的使臣不满,搅乱的是两国的盟约。

    赵恭全然不在意是不是事关重大,只觉得事情闹的越大,圣上便会对秦王愈发不满,自己如今半条命悬在南下查案的赵濯月手里,怎么能不急功近利,越早铲除秦王,自己越有底气。

    若是秦王倒台,谁还能与他争?如此一来,便是事情败露。圣上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幕僚还想再劝,赵恭却冷声质问,“南边的事情如何了?叫你们在路上收拾一个弱质女流都办不好,还要动用宣州的人手。”

    幕僚回禀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说赵濯月一行人已经往宣州去了。

    赵恭猛地抬头,沉默半晌,脸色越发阴鸷,冷笑道,“到底是孤小瞧了孤这个姐姐。”

    他本以为赵濯月和谢彦要一路往扬州去。扬州只是障眼法,没想到这么快被他们识破。

    他冷静一会儿,走到那幅花鸟图前,细细抚摸着图画卷纸,手指在枝头的黄雀处停留了下来,勾了勾唇角,忽然抬手将画撕毁。

    幽深的大殿内只余漠然又冰冷的一句叹息。

    “告诉宣州的人,人不必留了。”

    四月芳菲尽,天气逐渐炎热起来,重新乘马车上路,远没有水路清凉。暗卫不必再远远护着队伍,车队顿时森严起来。

    许夫人所说的那位旧友便是宣州下辖昌陵县的一户富商,这些年官府放开限制,允许商贾承办矿冶开采,但最终要经由官府同意,发放引子才能在市场上流通。

    昌陵盛产铜铁,除却盈利之外,更要负责当地官府和军队的用度采买。许氏夫妇写信给旧友,提及他们结识了凉州来中原做生意的钱、魏夫妇,那友人一听,十分热络要替他们向官府引荐。

    与预想的不同,宣州团练使与官府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来,不过凉州是良马产地,兵器制造也比宣州要精良的多,团练使还是表示出想要结交的意愿。

    稍稍一打听才知道,各州的地方军向来有隔几年操练比武的习惯,这是当年先帝立下的规矩。

    原本用意是为了不让地方军队荒废下来,几个州相互比武,让他们保持一定的战斗力。毕竟建国初,地方上的精兵强将都调拨到了京城充当禁军,数十年无战事,难免兵制散漫。

    可如今州郡之间的演练比武全都成了官员们攀比、赢面子的场合,哪家兵器齐整、马匹精良,哪家就算胜出,将来在考绩上就能添一笔甲等。

    赵濯月愕然,她从来没接触过地方武将和兵制,乍听这一状况,简直无法理解。

    谢彦倒是很平静,他早在西南时便知晓,“你可知为何当初威远大将军都无法平定滇地?他在北疆边地带兵,向来是严苛操训士兵,守着边境不敢怠慢一丝一毫,可去了西南,半数士兵都是剑南道的兵,从来没把滇地放在眼里,就如同宣州一样,比武形同虚设,上下散漫,不堪一击。”

    将帅再有才干,也无法伸展本领。

    说起来,谢彦当初也是看准了等朝廷派军队来才率人出手,抓住了时机。秦王的本事如何不要紧,要紧的是抽调来的禁军总比剑南道那些人强些。

    “剑南道是郑家在掌管,”赵濯月想起来,颇为感慨,“圣上当年再怎么雄心壮志打压世家,却也只是做了点表面功夫,他若是有心来各州各郡上瞧瞧,亲眼见到,还会不会坚持当年的做法。”

    谢家何其无辜。

    既然要比演如此儿戏,比的不是人,是物器,怪不得团练使二话不说就派人将他们接进城安置下来。

    赵濯月愈发觉得不对劲,“既然演武比的是这些,各州军都是一样的大肆准备,就像现在我们说是从凉州来的,这团练使并不避讳,要与我们结交谈合作。可那些军户走私的是石硫黄!是火药。”

    团练使想要比武的功绩,要铁要铜要马匹,都有根据,可是要石硫黄是要做什么?州郡比演又不是真的打仗,怎么会用得到火器。

    若那些军户真的是替官府做事,基本可以断定是赵恭在捣鬼了。

    旧友邀约许氏夫妇去昌陵做客,许氏夫妇连忙推辞了,借口还要打理许家在宣州的生意,不得空去昌陵。

    实则许氏夫妇根本没有胆子离开,整日战战兢兢,生怕正如谢彦说的那样,被人绑了灭口。

    许家在宣州也有铺子,谢彦借给了他们几个人手做护卫,许公子才敢出门去铺子里走动。

    他们被官府的人安置在了城西一处园子,据说是团练使的私宅,特地款待贵客。

    今日官府的人并没有亲自露面,倒是园中安排不少人手,女使热络地过来引路,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钱娘子,这是?”

    她指的是潘念儿。

    赵濯月笑笑,“是我家表妹,要去南边探亲,与我们顺路。”

    女使点点头,带人往住处走。

    宣州的宅子大多是白墙黑瓦,园子不算大,却处处精美,想来是天高皇帝远,地方上的霸王过得滋润,随便拿出一个私宅来都如此奢华。

    赵濯月看着园子里的景致,一直到住处的厅堂内,放眼望去,这铺陈摆设放到京城亦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不禁心一动,立刻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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