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 章 浸泡
当古万山睡醒来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伤员在揪葡萄吃。
两把摇椅之间的小案几上，还摆放着一小碟杏肉干，案几很小，只够放置两个小碟和茶碗。
听见声音，古卿久立即起身跑到古阿爹身边撒娇，抱着古万山的大腿仰头望着他，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颌处的胡茬。
与随心大师打过招呼，古万山将小儿子抱起来扛在肩头，在葡萄架下走来走去，任由他挑选看着顺眼的葡萄。
古卿久坐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他小小的身体，此刻他是一个巨人，被父爱支撑，被这个家里浓浓的爱意填满。
摘下一小串葡萄，古阿爹就放小儿子下地玩儿，自己则去木工棚子给三儿子做倒骑驴，这种三轮车一推就走，方便得很。
古卿久握着小串的葡萄吃独食，这是坐在爹爹肩上摘的，可不舍得分享给旁人。
葡萄虽酸，但心里很甜。
随心大师继续吃案几上的葡萄，他把古卿久的心思全都看在眼里，暗暗为自己的眼光感到满意，这娃娃还是个极重感情的，心里有清楚的界限，值得他护着。
古家人陆陆续续出现在院子里，做着各自的事，古卿熠和古卿叁一起把炸塌的炕重新修葺了一遍，只等明日彻底烤干就可以重新使用。两人申时末一起进山砍竹子，做厕筹和竹签子都用得上，编篓子笸箩什么的也需要用到竹子。这里盛产毛竹和绵竹，分别生长在两块不同的区域，竹子长势迅猛，可谓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河村村民的厕筹，全靠这两片竹林撑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地刮干净了一瓣又一瓣五谷轮回之眼。
看着两个哥哥拎着柴刀的背影，古卿久菊花一紧，顿觉造纸已是迫在眉睫，他用厕筹真的不习惯。
他不想菊花残，满腚伤，味芬芳。
更不想每天偷偷摸摸洗屎帕子，没错，每次用完厕筹，古卿久都会用湿帕子再擦一遍，他怕厕筹擦不干净，担心会浑身飘着屎味。想做一个干净的孩子，也是实属不易。
古卿久起身翻出攒了快半个月的废料，里面有竹屑和刨子刮掉的各种木屑卷，一股脑地全都倒进地缸里，用草木灰水浸泡。
不懂怎么造纸不要紧，先把碎屑泡的软烂再说旁的，反正造纸是需要用纸浆的，具体步骤不懂也无所谓，他已经等不及了，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恨不得直接下锅煮烂，当天就捣出纸浆做成纸。
古卿舞瞅着弟弟忙忙叨叨的，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九弟，你这是在做什么？”
“五姐姐，我想试试能不能做出像布一样柔软的厕筹，竹子太硬了，我有些疼。”
古卿舞一脸看傻子的眼神，心底不禁同情起这个小弟弟：“竹子那么硬，怎么可能会像布一样软呢？要不然姐姐给你多做几条帕子吧，你用帕子擦，多做几条换着用也能洗得过来。”
古卿久摇摇头谢绝道：“还是不要浪费布料了，我用厕筹小心些就可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尝试一下，成不成的都不亏。”
古卿舞不再劝他，由着九弟随便玩去吧，这又不算个什么事儿。
傍晚，张淑兰将熏好的腌肉挂在房檐下，经过漫长的熏烤，表面已经变得黑黢黢，想来轻易不会腐坏。
古万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便将三轮车做了出来，装上重物试了又试，承重没问题，推起来也还算省力，若是买头小毛驴拉车也不错，会更加省时省力。
瞧着老爹给自己做的三轮车，古卿叁心里那叫一个美，龇个大牙笑得合不拢嘴，牙花子都快扯出来了，满脸贱笑地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可古阿爹心里的小本本还记着呢，今天这臭小子又到婆娘面前告自己的状，真是要造他老子的反了！幸亏当时有赵大叔在，娘子给留面子，否则定是要拿手中的锅铲招呼自己。哼！这臭小子还想要车，真是想得挺美，就慢慢等着吧！
“爹，爹，那个，今天儿子是跟您开玩笑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儿子这一回吧。”古卿叁跟在老爹身边不住地说好话，又是给扇风，又是拍马屁，狗腿的样子直接赶超古卿久。
古阿爹也不说话，左一个白眼，右一个白眼，傲娇的模样显得尤为幼稚，鼻腔里还偶尔哼哼两声。
众人只是笑着看父子俩的互动，时不时地还帮忙出主意，古卿飂提议道：“三哥，你跟爹撒娇试试，九弟每次撒娇都管用，爹无有不应的。”
古卿叁一开始还有些忸怩，不太好意思撒娇，他可是已经成亲有了娘子的男子汉，怎么能做出一副小儿郎姿态？可好话说尽，老爹还是不买账，索性心一横，拼了！
他直接扑了上去，竟学着娘子撒娇的模样，双手勾住老爹的脖子，轻轻扭动身体，夹着嗓子说道：“爹～您就疼疼儿子吧～”
“滚滚滚，推着你的车快滚，你个糙汉子咋这么恶心人。”古万山只觉得阵阵恶寒，背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古卿叁得了老爹的准许，激动的样子活像个大马猴子，连连应声道：“欸欸，儿子这就滚，这就滚，就知道您最疼我了。”
古万山嘴角直抽，斜愣三儿子一眼，他心中直呼，这个儿子就是来克老子的，爱找他娘告状就算了，现在又来扭腰晃屁股的恶心老子！真是要翻了天了！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笑得捧腹，古卿飂直夸三哥有天赋。
古万山戳着小女儿的额头笑骂道：“小六你还敢笑，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瞧你三哥那副恶心人的样子，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还难受呢。”说完还抖了两下。
古卿飂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地笑道：“爹，我也没想到三哥会那么拼。”
“哼，你这小棉袄算是漏风了，你都不向着爹。”古万山说着就做出一脸我很无辜，我很受伤的样子。
古家院子里的闹腾劲儿，直到入夜才算消停，兄弟几个今晚换了屋子睡觉，明天才能回到原来的屋子。
古卿久已经习惯搂着大哥哥的手臂睡觉，刚伸出去的手却又突然收了回来，他想到洗澡时被捏住下巴，大哥哥强迫自己与他对视的一幕，脸上倏地又爬满红晕，也不好意思再去搂大哥哥的手臂。
倒是古卿熠一把拉过他的小手，强势地按在自己的胳膊上，压住不让他逃。
借着月光，古卿久的一切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心下微动，这个弟弟害羞起来真是可爱，惹得人心里痒痒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他，好好逗弄一番。
这股欲望最终还是被古卿熠压了下去，黑暗中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那么一直按着他的小手，只是在心里低低呢喃着，可不能再把弟弟逗得哭鼻子，这小子脸皮薄着呢，是个不禁逗的，还是别欺负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