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惊夜
无论冯雨师如何考量这“冯妙师”,总之面上规规矩矩的给冯妙师行礼道歉了。
本该是阖家团聚的好日子,
可因为冯妙师这一变故,冯雨师这颗心反而被高高提起,七上八下。
冯寅长子冯千帆见冯雨师给冯妙师道歉了,
出来打圆场道
“二妹妹也是无心之举,如今歉也道了,
小妹也安然无恙,咱们一家又得以团圆,
二妹妹与咱们分别许久,定是有许多话要说,
我也有许多话想说呢。”
白氏脸色稍霁,又觉得自己刚才对二女儿有些太凶了,
这些年,她为了冯妙师的病四处奔波,
四处求医问药,拜访名医,眼见着妙师一天天的长大,距离及笄之年越来越近,
可偏偏病情毫无起色,她这个当娘亲的心焦如焚,食不下咽,夜不知寐,
丈夫待罪之身,在泉州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围剿海盗,
帆哥儿为父分忧,在泉州海上也没少吃苦。
至于妙师,跟着自己四处奔走寻医求药,路途颠簸,从未吐露半个字的辛苦,
反倒是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当娘亲的。
好在苍天有眼,总算在明州府寻得一名医,妙师得以痊愈。
只不过她这些年东奔西顾,四处奔波,家里家外都由她一手操持,
养成了强势不服输也不轻易低头的性子,
即使觉得刚才对二女儿的话有些重了,服软的话也难轻易吐露出口。
显然冯寅,冯千帆均知道白氏什么性子,纷纷出来打圆场。
白氏也是在意这个二女儿的,多年未见,
有一堆话想问出口,但近乡情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明是最亲密的母女俩,隔了七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疏离。
白氏有些硬邦邦的开口道
“罢了,此事便揭过了。”
冯雨师还有一堆话想问,可偏偏自己刚痊愈,
若不是赶着腊月回府,自己定会厚脸皮待在玉清观再多泡几日药浴的。
如今精神不济,只觉得头脑发胀,有一堆话难问出口,
再说当着“冯妙师”的面有些话她实在不能说的太多,
万一被冯妙师发现自己有异,自己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冯雨师只起身行礼道
“如今更深夜重,女儿精神不济,先行告退了
父亲母亲大哥小妹贵安。”
说完招呼绿珠扶自己回蔷薇阁休息了。
事情千头万绪,自己却支撑不住了。
冯千帆看着离去的冯雨师说道
“雨师妹妹好像脸色不好,天寒地冻,莫不是在外受了风寒?”
冯妙师说道
“是呀,七年未见,雨师姐姐还没跟我们好好说话呢”
白氏见冯雨师礼仪粗糙,而且眼看着要入腊月
还跑出去跟福康县主一同游玩数天,夜不归宿,
简直是目无礼法,哪里像一个伯府小姐?
这京都贵女有哪一个如同她这般恣意妄为,若是夜不归宿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被说品行不端?
罢了,左右急不过这一时,
遂吩咐仆从收拾箱笼,简单洗漱后各自安歇,
从泉州一路奔波至此,
一行人也是人困马乏。
那边绿珠扶着冯雨师回蔷薇阁
“大爷夫人他们都回来了,小姐你不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冯雨师蹙眉,冯妙师这身上的妖物也不知道到底如何招来的。
可这妖物显然是有些本事的,她不能轻易吐露,
如今敌明我暗,若是她暴露了,恐怕更没有好方法对付这妖物了。
再者说,除了绿珠,府中怎么还会有人相信有妖物这一说呢?
冯雨师只觉得一思考头又开始发紧,蜘蛛精这一战冲击不小,
自己得好生休养了,
也不知徐道长能否降服那蜘蛛精?
那逃跑的蜘蛛精会不会再去侵袭世子?
夜间,冯雨师沉沉睡去,整座伯府也陷入酣睡。
有一道轻轻柔柔的女子哭声,如同纤毫毕现的丝线精准的向冯雨师耳中飘去,
冯雨师本就刚恢复苏醒,又奔波回府,本就疲乏得紧,
只想捂住耳朵继续沉睡。
偏偏这哭声余音绕梁,盘旋在冯雨师的蔷薇阁不肯散去,
冯雨师只觉得被这哭声搅得心烦意乱,
难以入眠,更是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问道
“何人夜间哭哭啼啼?”
那女子听闻她问话,哭声一顿,抽抽噎噎道
“好姐姐,我是你的妹妹冯妙师啊”
说完又小声的嘤嘤嘤哭泣起来。
冯雨师只觉得这哭声哭的她心都要碎了,心中的火气全消,
只觉得这哭泣之人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哭的这般肝肠寸断。
冯雨师起身裹住大氅,有些迷瞪的问道
“妹妹夜间不安寝,来我这里做甚?”
冯妙师呜呜呜的哭了,
“好姐姐,你不知道,
有只妖物一直缠着我啊,
妹妹好害怕…”
冯雨师一听这话,顿时心如刀割,恨不得这就冲出去拿剑斩杀妖物,
冯雨师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的,
在床下翻出七星剑,裹紧大氅来到门前,
“妙师妹妹莫怕,我这就开门,你进来,我护住你!”
随着这句话落下,“开门”二字如同银针刺激得冯雨师脑仁一疼,
瞬间清明不少,奇怪,为何这两个字这么熟悉?
冯雨师持剑愣在门前。
门外冯妙师见冯雨师迟迟不开门,又嘤嘤嘤的哭起来了,这哭声婉转凄切,
让人忍不住悲从中来,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好姐姐,你快来开门啊,
让我进去,
有只妖物一直缠着我,
我好害怕…”
“开开门呀…”
“开开门呀…”
冯雨师捂住脑袋,蹲在地上,
“奇怪?奇怪?好生熟悉,”
“开门呀,好姐姐,我是冯妙师啊”
“开门呀,小姐,我是刘妈妈啊”
“开门呀,奴家找到你了”
这一句句话在冯雨师脑中盘旋,挥散不去,
手中七星剑脱落在地,发生撞击地面的脆响,
如同破冰之音,砸碎了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
冯雨师心中大定,恢复清明。
不论是刘妈妈,还是蜘蛛精,或者是冯妙师,
她们不过是想哄骗我为她们开门罢了。
冯雨师转身重新钻入被窝,不理会外面哭喊的“冯妙师”。
她如今实力不济,不宜正面对上。
再者,空气中浓烈霸道的死鱼的腥臭味让她不禁想起数日前她刚入府那晚,
那一夜也是“冯妙师”漏夜前来,哄骗她开门
难道这两次是同一只妖物?
难不成这只妖物就是“冯妙师”?
不好!上次她可没有吊坠,身上黑气无从掩盖,
难不成这“冯妙师”早就知道她身染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