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旋
四周丫鬟皆行礼认错“二小姐，是我等不是，请二小姐责罚”
冯雨师头垂在胸口，两手交叠，硬是用手生生掐疼自己，
面皮上这才显出涨红姿态，眼中泪光点点。
这时一个梳着合心髻，簪琉璃折股钗，坠米珠流苏步摇，
身着藕荷色长袄，伴描金边腰封，月白色外衫，笑语盈盈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而来，
上盖红色绸布，无从得知托盘里是什么。
冯雨师清楚，这才是她的大姐姐，冯兰师。
如果说冯雨师是艳光四射，如庭前芍药。
那这描文殊眉，点妃色唇，步态款款的冯兰师恰似一朵池上芙蕖，
大胆了想，又如同庙中参拜的神女菩萨。
冯雨师脸红没撑住多久，只狠心掐了自己一把，让眼中泪光不断，仍待在一旁装出个鹌鹑样。
冯兰师将托盘递给自己随行而来的丫鬟，碧荷，
便上前对伯夫人见礼，这个礼可谓行云流水，优雅非常。
罗氏见女儿如此出色，笑容不自觉浮上脸，
情真意切的将冯兰师扶起，拉住冯兰师的手走向对冯雨师说道
“雨儿，这便是你的大姐姐，冯兰师”
“兰儿，这是你刚回府的二妹妹，冯雨师。
你可要好好与妹妹相处，若是欺负了她，我可不依你。”
冯兰师笑答道“母亲，你好没偏心，妹妹刚回来，你便不在意我这个女儿了。
雨师妹妹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我见之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欺负她？”
冯兰师一连两个词语都是夸赞冯雨师的美貌，就差没直接说她是花瓶，以色事人了，
冯雨师只装作不懂，泥偶一般呐呐答道“大姐姐谬赞。”
罗氏装作生气的样子
“兰儿，你房里的丫鬟可要好好管教管教。碧心是你房里的丫鬟，对雨儿不敬，此事你说该如何处置？”
冯雨师听这话装得把头埋得更低了，这母女俩不去南曲班子唱戏真是可惜了。
一听这话，碧心慌得跪地道“是碧心的错，请大小姐责罚。”
冯兰师笑意不减
“你对二小姐不敬，自当由二小姐责罚，二妹妹，你说该如何处置？
不管是打板子还是发卖，能替你出气就好。”
这母女俩还真是一脉相承，惯会推诿，作壁上观，
这话里全是陷阱，且不说她根本不懂府规如何，不知晓如何处置丫鬟，
若她真如冯兰师所言，因为这么点小事将碧心打板子或者发卖，
她这粗鄙无礼，心狠手辣的名声怕是要传遍全府了。
若是推波助澜，各府丫鬟小厮消息往来，恐怕不久她在京都贵女圈名声也不好听了。
至于她冯兰师一开始先说的打板子，发卖又有谁在意呢，
毕竟是她冯雨师亲口处理的丫鬟。
冯雨师自不会如她的意，起身行礼
“回大姐姐的话，本就是雨师识人不清，大姐姐何必责备那位…姐姐，
既然是大姐姐的丫鬟，大姐姐领回就好。”
说完又落座玫瑰椅，安安静静如同身后假山石。
冯雨师没打算处罚碧心，冯兰师却不能这么算了，
否则不成了她们主仆二人共同欺辱二小姐
“碧心，虽然二小姐不肯处罚你，但你如此不懂规矩，不敬二小姐，我却不能轻饶了你，
罚抄录府规十遍，扣三个月月钱，雨师，你觉得呢？”
这处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倒是点到为止。
冯兰师仍是挂着春风拂面的微笑问道。
“一切都听大姐姐的。” 冯兰师摆摆手，
“谢二小姐，谢大小姐”碧心便磕头退下了。
冯雨师知晓这出戏算是唱完了，不急，那托盘才是后手。
果然，罗氏说道
“好了，没得为了一个小丫头生气，你们姐妹二人如此和睦，我便心满意足了，
兰儿，你方才手里捧得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母亲，雨儿妹妹久居山庄，如今刚回府，
我想着，手里定是没有多少月钱首饰的，我便将我房里挑好的送来一些。”
“倒是我不周到了，只顾着收拾院落，却没注意到这些琐事，
兰儿有心了，雨儿，那蔷薇阁收拾出来了，就靠着你大姐姐的平花轩，以后少不得你们姐妹作伴呢”
冯雨师知她故意说这话显得讨巧好听，配合的行礼“有劳婶娘。”
“你这孩子，怎地这般多礼。”罗氏虚扶了一把，到底是让她将礼行了。
冯兰师示意碧荷将托盘呈上，掀开红绸，
原来是一盘琳琅满目的首饰并一荷包碎银。
缠金虾须镯，绢花折股钗，鎏金花掐丝米珠钗,金花筒桥梁步摇，杂色流苏金璎珞，
各色首饰可谓是争奇斗艳，珠光宝气。
冯兰师笑语盈盈，看向冯雨师笑容又淡去
“妹妹这衣衫颜色太清减了些，发叉也素净了些，称不上妹妹的姿容。”
冯雨师一身青色长袄，梳的是简单一弯髻，并两朵珠钗，再无其他。荆钗布裙，难掩姿容。
罗氏有心在大房回来前将冯雨师好好规整一番
“兰儿说得对，明日便喊周记铺庄的佟娘子上门给雨儿量体裁衣，
叫她多送几匹颜色鲜妍的布料来。兰儿你约上你的好友，
秦小姐，你们一起去逛逛珠宝铺子，给雨儿多添几样首饰，女儿家就该打扮的鲜艳一些。”
冯雨师听这话心里无声笑道
”也不见冯兰师打扮鲜艳，您女儿打扮得如此清雅秀美，合该去神女庙替代雕像听大乘佛法。”
冯雨师推辞道“多谢大姐姐，多谢婶娘，只是这太多了，雨儿受之有愧。”
冯兰师却是不顾她的推辞，推搡一番让冯雨师将托盘一众首饰碎银收下了。
冯雨师觉得她们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
“是婶娘的不是，你一路奔波，恐怕早就疲累了，
偏生我和你那不知趣儿的大姐姐还拉着你说话，可是路上受凉了？‘’
“婶娘和大姐姐也是好意，雨师感激不尽，只是昨夜在寺庙恐怕是着凉了”
冯雨师也不客气。自己昨夜消耗本就过盛，
如今打着风寒的幌子可以多休息几天，也省得跟这对母女上台唱戏。
“哎呀，定是那刘婆子惫懒，没好生照看你，我非得好好处罚她。”
“母亲。先去请大夫给妹妹看看吧，惩治下人稍后再说。”
冯兰师露出担忧的表情，真心还是假意却难说。
罗氏如梦初醒“对对，紫萝，去请府医给二小姐看看。”
冯雨师不耐烦与这对母女歪缠，起身就要告退
“雨师恐怕是受了风寒，不敢过病气给婶娘大姐姐，先行告退。”
只摇摇晃晃站在一旁。
罗氏不好再留她便喊来紫菱送二小姐回蔷薇阁。
冯雨师走后，早已面无表情的冯兰师看向依然挂着笑容的母亲，
将冯雨师坐过的玫瑰椅上的卷草纹软垫吩咐碧荷拿去烧了，
问道“母亲，您说二妹妹，是不是装得怯懦不堪？”
罗氏笑容凉凉“装不装又如何？如今人进了伯府门，后院手段，多得是法子拿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