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叶苍介】难得如此温柔
最终，在大家的压力下，那几个男生女生选择低头道歉。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嘛。”悠木光央一直眯着的眼睛终于松了开来，他开始熟练的打起了圆场。
只有我注意到，短发的女生眼里满是憎恨。
尽管表面不说，但这件事估计已经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疙瘩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要知道，背后绊人一脚远比正面对抗来的轻松。
但至少现在，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是下屋看起来仍然有些愤愤不平。
“和我道歉有什么用，应该去找佐佐木……咦？”
突然间，大家发现。
那个安静的女孩不见了。
“欸？！”一向沉着冷静的冬海爱衣也变得慌张。“我，我刚刚还和琴奈在一起……”
“什么时候不见的？！”
“你有看到么？！”
大家都在四下寻找着佐佐木。
只有我，莫名的感到有些可悲。
大部分人都在借题发挥发泄自己的情感。却全然没有注意到佐佐木的情绪。
她没有什么张扬的愿望，也没有什么想要让别人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心理。
她只是一个无法开口，却傻傻的想要和所有人交朋友的女孩。
很明显，这次的烹饪课曲奇饼干计划不是临时想出来。她应该准备了很久，想要改善自己的人际关系，完成刚入学时和大家做朋友的愿望吧。
但是，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
只是因为【隔阂】两个字。显得是那么遥远。
佐佐木有做错什么吗？
没有，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那么，那些冷眼旁观的人呢？
也没有，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和我一样。怕麻烦，不想惹祸上身，不想让自己变得显眼，也不想被孤立，所以选择融入大群体。
那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就是可悲可怜的【青春】。这就是被大多数人追求的肆意妄为的【青春】。
只有这样的【青春】。
我绝对不想要。
“那么，把这个给我吧。”我从冬海爱衣的手中拿过曲奇袋子。
“等等，你要去干嘛？”
“还不够明显吗？”我在离开教室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是你拜托我的吗。”
“照顾好佐佐木，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操场上田径部的学生们正在进行着训练。
我手里拎着曲奇饼干，漫无目的游荡着。
伤心的少女会去哪里呢？只希望不要去什么女生厕所之类的地方了，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就回天乏力了。
一颗足球隔着超远的距离从操场那边飞了出来。
“……”
“苍介！踢过来！”
东野双手做喇叭状，朝我大喊。
其实这个动作是多余的，他的嗓门整个学校都能听得见。
我将足球交还给他。
“你怎么还在学校？你们今天还开办社团吗？”
“当然了，大家都在开办社团啊。只不过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情况……”
“原来是这样。”东野点点头，“我刚刚看见佐佐木从那边离开了，还以为你们今天社团暂停呢。”
“！”
我瞬间提起了精神。
“你看见佐佐木了？！”
“对啊，往中庭那边走了……咦？！曲奇饼干！给我吃一块！”
“我往你的办公桌上丢了一袋！现在有急事！先走了！”
没想到东野这家伙难得的靠谱了一次。
学校中庭。
一个有些眼熟的贩卖机旁，佐佐木正抱着双腿坐在旁边。
这里在放学之后没什么人来，也是我们这些孤独者为数不多可以待的地方。我很喜欢旷掉体育课来这里买max咖啡。
不算太炎热的太阳照在佐佐木的黑发上。她一动不动的，和嘈杂的环境相对比，显得是那么的安静。
我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然后摸索了一下口袋，朝着贩卖机走去。
“哐当！”
像是被饮料落下的声音给惊起一样，佐佐木突然抬起了头。
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但是当佐佐木看见我之后，便又失落的埋了下去。
“……”
然后她往旁边坐了坐，给我挪出了一个位置。我便在那个空位处坐了下来。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饼干袋子拆开，拿起一块丢进了嘴里。
很香，很甜，非常好吃。
我就这么一块一块的吃着，看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拉长影子，看着热恋的情侣们闲庭信步，看着天上的云彩被火烧成金黄，看着带着腥咸味气息的海风吹拂过学院。
“心意没有被理解呢……”
佐佐木的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
我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又往嘴里丢了一块饼干。
“明明已经鼓起勇气了，但还是抵不过偏见的距离。”
“大家总说勇于表达自己的想法，才能够让他人了解你。可很多时候我们连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自己的存在就已经被打上了标签和定义。”
“说什么成长中的错误成就了未来的成功。”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们犯了错，该如何去弥补。”
“如果连我们自己的存在，都变成了错误本身。又有谁能来伸出援手。”
我说了这样一堆话，这才扭头去看佐佐木。
她颤抖的肩膀不停的晃动。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做出了相当大胆的举动。
我尽量温柔的伸出手来，捂住佐佐木的耳朵，将她的头抬了起来。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佐佐木已经满脸泪花，平日里的温柔的笑容不见分毫。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人心疼的无声的抽泣。
如果她可以发出声音，那么她的哭声绝对会让我心碎。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所以现在的我只能强忍着不同她一起落泪。
我坚信，那一天，我说出了这辈子最温柔的话。
“可是，佐佐木。人只有在孤独中，才能真正地认识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挫折，我们要学会接受那个软弱的自己。”
“所以，别哭了，好吗？”
我什么都不害怕，我只担心，佐佐木会将自己的缺陷变成自己的心坎。
没有语言就没有交流。
这就是佐佐木所处的环境，我都不敢相信，她怎么可以坚持这么久。
她的心灵很强大，哪怕被人区别对待，不被理解，也仍然要展现最好的自己。将善意的无私的传播给众人。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问一个问题。
如果声音有形状，那会是什么模样？
但至少现在。面前这个永远发不出声音的女孩告诉我。
心灵的沟通不需要高声低语。哪怕只是无言的沉默，也足以将心里的痛苦传达给别人。
如果是她，
如果是佐佐木的话。
她一定可以看见我所看不见的声音的形状吧。
发泄情绪的过程持续了好久。原本还有点热量的太阳也转化成了夕阳。
我摸了摸max咖啡。
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冰了，现在喝下去应该正好。
然后，我感觉我的脸颊被戳了戳。
“……怎么了？”
眼睛依然红彤彤的佐佐木终于露出了我所熟悉的笑容。
她伸出两个手的大拇指，大拇指的第一个关节向下弯曲两下。
隔了很久，我才意识到她在打手语。
……可是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啊！
嗯……嗯……姑且就当做是在说谢谢吧。
这也没办法嘛，看来佐佐木既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本子。
“曲奇饼干可是很好吃的。到现在都没尝过一块，未免也太可惜了。”我笑着将袋子递给她。
佐佐木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开始品尝起了我们一起制作的饼干。
“哝，max咖啡……不嫌弃的话……”
“咔吧---”
我笑着看着嘴塞得满满的佐佐木。
吃甜食可以缓解不好的心情，摄入糖分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佐佐木灌了一大口max咖啡，她的眉眼又变得弯弯的了。
“好吧……那走吧。冬海她们估计还在担心你呢，现在去社团教室吧。”
就当我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袖子被拽住了。
佐佐木又开始朝我打手语。
后来的生活中，我无数次的回想起那个瞬间。
如果当时可以明白这串手语的意思，我这怕麻烦的人生是不是可以少走许多弯路？
只见佐佐木一手拇、食指微曲，指尖抵于颌下，头微微点动一下。那温柔的眼神仿佛要将我淹没在水中一样。
她小巧的嘴唇动了动，就在这时，一阵风突然袭来。我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嗯？刚刚是什么？”
当我重新睁开眼睛，佐佐木就闭上了嘴。
她看起来有些无奈，然后又打气一般的给自己加了一个油。
最后，佐佐木拽着我，大步流星的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