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9
林小枣/文
倪苏是在路乘风后面登上红毯的。
因此, 国内蹲守直播的粉丝们，其实在路乘风进入镜头后便已知晓他们的cp同框失败了。
起初网络上简直一片哀嚎：
“呜呜呜都是上次情人桥的乌龙闹的吧，他们现在真的超级避嫌, 整个柏林电影节期间都没有一张单独同框的图！”
“我真信了他们be……苏苏的团队在这方面太谨慎了，每一次澄清都是甩铁锤撇开关系, 之后都是该不营业就不营业orz”
“哭了呀，比起庆功宴捕风捉影的情人桥, 我宁愿看他们在国际电影节上携手走红毯！我cp的顶峰婚礼, 就这样打水漂了哭”
“对不起对不起，凤梨酥跪下来道歉还不行吗！”
……
cp粉们都认为是上次情人桥手表嗑太狠了，才导致他们如今避嫌到极点。
然而, 这些言论都在倪苏正式踏入红毯, 撞入众人视野的一刻戛然而止。
少女第一次登上国际大舞台, 前面刚走过国际三大的常客少年影帝，周遭媒体的名气都可能比她这个新人大, 但她却丝毫没有露怯。
倪苏长裙曳地，黑色高跟鞋每一步都踩得优雅而不失气势。
她手握两项大奖的提名，她是那个史无前例的最特殊，她从容地跟周围的媒体挥手, 自信美丽得像是这个电影节的名流常客。
而反观紧接着倪苏踏入红毯的于意欢。
她虽是长红的星二代, 国民女儿, 早已习惯置身无数闪光灯下的感受。可却因这是她第一次踏入国际电影节红毯, 因她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提名, 因她最近一再战败心理受挫。
她居然显得十分拘谨。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地曳过红毯，倪苏像杀伐果决的女王，而于意欢却像一个谨小慎微的女仆。
方才还在哭天抢地的cp粉们，霎时愣住, 而倪苏的粉丝酥饼们开始疯狂刷屏：
“我靠苏苏好杀！！！”
“把女王苏不需要男伴打在公屏上！！！”
“要什么男人，三金影帝也瞬间不香了，妹妹正面x我！！！”
“？？？酥饼这么狂野？我也不想当cp粉了，我要当妹妹的老公粉！！！”
……
弹幕风向迅速调转，倪苏的红毯造型被迅速出图上传网络，很快便抢占了颁奖夜的第一个热搜。
不过，红毯注定只是今夜的一个序章，大家最关注的依旧是奖项会花落谁家。
舔完美图之后，各大营销号便争相发起了诸如，“你觉得《春列》今晚一共能拿几个奖”，“你觉得倪苏今晚能拿那个奖”……这类的投票。
每一个投票选项都设置从零到大满贯，但网友们点开投票比例便发现：中间的选项几乎无人问津，“零”和“大满贯”才是最多，二者得票竟几乎持平。
看起来，大众认为电影节主办方这样评选，就是为了寻求刺激。要么赠你一场空，要么赠你场奇迹。
总之，人人都在关注今天这个大日子。
当直播切入颁奖礼大堂时，观看直播的人数直接达到历史三大电影节的巅峰。
同一时刻，身在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的倪苏，虽远隔重洋却也感受到今夜有多万众瞩目。
因为她的手机在不断震动，是好友和曾经加过的各种群内都在疯狂刷新消息：
【恭喜倪苏夺得柏林两项提名，我们全q大都看好你！冲鸭q大学子倪苏！】
【[图片]倪苏我们整栋楼都在你的颁奖礼直播，如果拿奖了一定记得cue一下我们母校，提升一下母校升学率[龇牙笑]】
【哇靠！刚才镜头扫到女神了，女神快抬头！！！】
【杨雯雯：苏苏苏，全商学院的群都在你，你直接把手机给经纪人或助理吧！不然你压力多大啊！（ps：第一部作品去到国际三大就属实牛逼，两项提名前无来者牛逼x2，已经是酥饼拿出来可以吊打所有同期小花的水平！所以结果不重要，你尽管享受今夜=33=）】
……
倪苏手机里的画风与网络完全不同，没有人唱衰她，相反，所有人都几乎笃定她能拿奖一般。
这反而搞得倪苏压力更大。
颁奖礼尚未正式开始，她便听从杨雯雯建议，干脆将手机直接交给了倪梦。
会场的位置是主办方按电影剧组排的，倪梦以倪苏经纪人身份前来，和她并不在同一排。
女儿离开前，倪梦拉住她的手，对她说：“不必紧张，走到这一步，我们已竭尽所能。”
是安慰倪苏也像安慰自己。
倪苏回首，撞见倪梦视线的那瞬，时光仿佛和她试镜《野蛮生长》那天相重合。她感受到了母亲那似有若无的紧张。
想起倪梦一次次冲击国际大奖，却又一次次失败的那些经历，倪苏回握住了母亲的手。
“没关系，今夜值得期待。”她说，“我们不一定输。”
倪梦微怔了怔，半晌，对她微微一笑。
她松开女儿的手，放她离开：“去吧，我们一起等答案揭晓那刻。”
倪苏这才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会场的位置排得很刻板，几乎和红毯的顺序一模一样，她的位置右边恰好紧邻过道，而左手边是路乘风。
封闭的会场内，两人并肩而坐，彼此却异常沉默。这感觉就像你前一天刚和同桌绝交，第二天回到学校才发现，他依旧是永远靠你最近那个人。
有些尴尬，又些许微妙。
幸而，路乘风和她足够默契，保持沉默没有在这种时刻进行寒暄。
幸而，落座之后没多久，颁奖礼便已开始。
“最佳音乐奖”、“最佳美术奖”……舞台之上，大荧幕不断播放其他电影的片段，一个个悬念被揭开。
两人的注意力都投注那些万千瞩目的获奖者，尴尬的氛围终于渐渐消散。
当一个个或娉婷或意气的身影站上舞台，倪苏仰头，看着他们被厅内唯一的光束笼罩，好像渐渐有些懂了倪梦的心情。
尤其是——
颁奖礼终于来到第一个
重头戏：最佳导演奖。
她跟随整个《春列》团队默契正襟危坐，在大荧幕播放入围导演及其作品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虽然于安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在对待作品的态度上却可圈可点。
《春列1719》没有于安，就不可能有如今的成绩，抛却那些复杂的私人感情，倪苏当然希望他能获奖。
“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是——”
颁奖嘉宾刻意停顿，舞台的炽白射灯照在每一个提名入围的导演身上。
“约翰·戈达尔《失翼蝴蝶》！恭喜！”
答案被揭晓，现场亮起的射灯瞬间只剩，笼罩住这位英国导演的那束，他在漫场的掌声中激动登上舞台。
这一届最佳导演，呼声最高外界预测获奖概率最大的人其实是于安，这位约翰·戈达尔显然没料到大奖最终会落在自己头上，即便已站在台上却仍在平复狂喜的心情。
这个画面传回国内，刹那间蹲守直播的粉丝们心都碎了：
“恭喜戈达尔！但实际上我的心都在滴血，讲道理，于安这次的运镜真的很绝，每场火车顶的画面都值得一帧帧品味！”
“是真的！戈达尔是很好，但就是他一贯的水平。其实综合来看，我真觉得于导更胜一筹的，太可惜太可惜了tvt”
“我看柏林电影节就是故意玩大热倒灶吧，于安不拿最佳导演我真意难平！”
“也不必这么说啦，《春列》情景转换的镜头太多了，有的地方确实不够丝滑。戈达尔一贯的水平就是很稳的，于安输给他不算太冤枉……去他妈的！于安这次实属惊艳，我们于导就是差了点运气罢了！！！”
……
国内网络人人都在为于安意难平。
同一时刻，颁奖礼现场，倪苏也不由侧目看向于安，她也为父亲感到有些可惜。
这时，于意欢给了父亲一个安慰的拥抱，而于安却下意识侧头看向了倪苏。父女目光相接，于安回之一个宽慰的笑容，示意倪苏不必遗憾。
倪
苏轻轻颔首，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竟做不到释怀。
或许是因于安爆冷错失最佳导演，她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自头顶压下，倪苏发现，自己安慰得了倪梦却宽慰不了自己。
她其实，还是非常紧张。
倪苏忍不住想，连大热人选于安都错失了，自己铤而走险报名的两个奖杯真的会有奇迹降临吗？
内心的紧张已经超越首映礼，或者说，应该是超越了以前所有的悬念时刻。
一年半以前，倪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出现在这种国际盛会之上。而且，她并非观众，而是深入其中的与会者。
这样的氛围与奇遇中，你真的很难去控制那向上的野心。
特别，是在台上陡然宣布：“获得最佳男演员的是，路乘风，《春列1719》！恭喜你！”
倪苏的身边，霎时白光大盛，笼罩路乘风的光束同时也照在了她的身旁。
这是路乘风拿下的第一个国际大奖，看得出来他发自内心的高兴，他脸上的笑意再如何克制都掩藏不住。他起身和导演于安紧紧拥抱，然后转身对倪苏张开了怀抱询问：“可以吗？”
这样激动人心的荣耀时刻，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倪苏都不会吝惜这一个拥抱。
她主动拥住少年，对他说：“路乘风，真诚地恭贺你斩获第一个国际影帝。”
“谢谢！”路乘风顿感圆满，意气风发地走向那高台。
倪苏目送被追光灯追着的少年，这一刻，她完全理解了倪梦的执念。
倘若你曾来到过这样的巅峰，曾近距离地观望、等待、见证过那全世界为之争夺的奖杯，你真的很难不去奢想。
她才第一次到来，还根本就没机会感受过那奖杯的重量，就已经在幻想自己站在上面的画面了。
真的，没有一个演员可以不憧憬。
但这一届，倪苏想，自己大概率是体验氛围和树立野心的陪跑者了。
《春列》错失最佳影片奖，错失最佳导演奖
，却给予了路乘风最佳男主角。看起来柏林电影节这一届颇为重视综合表现力，她的椿来固然惊艳，但那是基于国内观众的低期待。
诚如大众所言，椿来这个角色能入围最佳女主，就已经是最好的肯定。毕竟，通常来说，一部电影同时斩获影帝影后两座银熊奖杯的概率，比她拿新人奖更低得多。
她的最佳女主梦大概率是要破碎了，或许，从今年一次次爆冷的结果来看，最佳新演员还可以期待一二。
抱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倪苏一个，国内的大众们对此也是相似的说法：
“恭喜路影帝啦！十年磨一剑，这个柏林影帝实至名归！就是我们苏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orz”
“是，倪苏的椿来很惊艳，但那是以新人标准来衡量的。陈烈这个角色没椿来那么放，相反很多情绪都得收住，最佳演员二选一的话，的确是路乘风比倪苏更合适。”
“呜呜呜为什么这么说，其实椿来和陈烈这两个角色是相互成就的呀，大家也别这么丧气，说不定影帝影后双拿呢？”
“悬疑剧情片要双黄蛋比于安拿奥斯卡最佳导演更难，这么类比前面的酥饼明白了吗？”
“大家也没必要那么悲观啊！这不还有一个最佳新演员么，戈达尔都能爆冷拿最佳导演，那证明我们苏苏也有机会冲最佳新演员了！冲影后难，但新人奖还是很有希望的！”
……
伴随着网络上的议论纷纷，路乘风也已捧着属于影帝的银熊奖返回座位，而与此同时，颁发最佳女主角的嘉宾也已登台讲话。
在尚未宣读入围名单时，倪苏就已紧张到手心微微出汗。
她看见路乘风捧奖回归，忍不住分散注意力问他：“可以看看你的奖杯吗？”
虽然做好了冲击最佳女主角失败的心理建设，但真到答案揭晓这刻，她内心却还是贪婪地升起一丝希望。
所以，甚至想要摸一摸影帝的奖杯，沾一点他的好运气。
路乘风大方将“银熊”递给
她，然后指了指前方荧幕：“如果你不怕追光灯照过来时，被镜头捕捉到对奖杯的渴望，然后登上今晚热搜的话，请随意。”
倪苏微怔，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来，大荧幕上已经开始播放入围最佳女演员的名单。
“夏原裕子，《珍珠港那一夜》；利顿·艾尔玛，《狂想曲》；倪苏，《春列1719》；摩西·娜塔莎，《医生，医生！》。”
倪苏看着椿来纵身跃下火车要挟陈烈的画面，在全世界的眼前播放，她的心悬到嗓子眼儿。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缓解此刻的紧张。
“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伸手摸摸路乘风手上银熊的脑袋，自语，“就当这一刻，我已经赢了。”
而恰是她话落音的瞬间，光影交错的颁奖大厅里，嘉宾亢奋的声音从话筒喊出来：
“获得最佳女演员的是——《春列1719》，倪苏！恭喜你，我的宝贝！”
乱飞的追光灯停止摆动，霎时间，那束最明亮的光照耀在倪苏身上。她虔诚轻抚银熊的画面，如路乘风方才所预言的那般，被无数镜头捕捉定格，传遍全球的每一个直播角落。
全场掌声雷动，倪苏所幻想的梦一瞬成真，而她本人因被过分大的惊喜击中，竟久久坐在原地没有动弹。
“倪苏，”路乘风在她身旁唤她，笑着对她说，“也真诚的恭贺你！”
他调侃般道：“现在你不用看我的奖杯了，你即将拥有属于你自己的银熊奖杯。”
话毕，路乘风还像一个骑士般起身，绅士对她伸出一只手欲要扶她起来。
倪苏这才如梦初醒，握住少年的手，于万千的恭贺声中起身。
但路乘风没有第一个拥抱她，而是礼节性地稍稍侧身，给早已激动起立的于安让出位置。
虽然他知道倪苏和于安的父女关系不好，但于安不止是倪苏的父亲，他更是这部带来无上荣耀的电影的导演。倪苏作为新人演员，第一部戏便史无前例地斩获国际影后
，她理应第一个拥抱导演于安。
倪苏一秒会意，立刻越过路乘风，朝于安走过去，主动拥住他。
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第一次拥抱，倪苏真诚地对他说：“谢谢您当初选择我来演绎椿来，真心地，感谢您。”
“你值得。”于安松开女儿时，眼眶竟有些湿润，仿若获奖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倪苏第一次看见父亲的眼泪。
虽然他们的父女关系并不那么和谐，但她想，在今夜这样的晚上，她可以给予这个父亲一点柔软。
于是，她再一次拥抱了父亲。
于安抹一下眼睛，松开女儿拍拍她手臂道：“没关系，别管我了，去领取属于你的奖杯吧！”
倪苏这才转而与《春列》别的主创人员们拥抱，路乘风是最后一个。
不等倪苏开口，他便道：“一切尽在不言中，去吧女孩。”
终于，倪苏轻提裙摆，一步步登上这个无数人渴盼的高台。
颁奖厅内，黑压压地坐着三层人。但当她走到中心，昏暗的大厅内霎时亮起无数的闪光灯，一个个镜头全都对准了自己，此时此刻，她就是全球最闪耀的那个人。
倪苏本来已经平复的心情霎时再度翻涌，本该致辞感谢的她，此刻大脑竟空白一片。
可她明明为今天准备得足够久了。上次巴黎时装周后，她意识到自己英语口语还不够好，于是以防万一，便集中苦练了好几个月。
可原来，她也是个俗人，在面临奇迹之时也会忘词。
直到——倪苏握住话筒那刻，命定般看见了台下定定望向自己的母亲倪梦。女人脸上是被惊喜砸中的不可置信，迷惘又惊愕的目光与上台前的倪苏一模一样。
就好像，拿奖的这个人，是倪梦自己一般。
倪苏猛然想起，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与荣耀，刹那，她便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首先，万分感谢主办方给我这个奖，这对于首次接触拍摄电影的我来说，真的是最大的肯
定和鼓励。我虽然还是一个电影新人，未来还有很长的需要走，但我自认没有辜负椿来这个角色。我和她共情、灵魂碰撞，一起完成了《春列1719》这个故事，铸就了今日的荣耀。”
少女笑了笑：“所以，感谢椿来，感谢参与《春列1719》的每一个人。特别是——”她抬起一直手，视线随其转向于安的方向，“要感谢这部电影的导演于安，感谢您给我试镜演绎椿来的机会，感谢您赋予这个故事生命。”
通常，感谢词说到这里便差不多该收尾退场。
但倪苏又特别感谢了一个人，她最后看向倪梦，她的母亲，她的伙伴。
“最后还想特别感谢我的经纪人倪梦老师。您是引我入圈的伯乐，是伴我战斗前行的伙伴，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最佳女演员倪苏。”倪苏话到此处，竟激发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感性，她最后道，“倪梦老师，您曾告诉我电影是第七艺术。现在我想说，不止，它还是最浪漫的艺术。”
少女话毕，于轻柔光束中托起掌中奖杯，闭眼亲吻了底座之上的银熊。
虔诚而浪漫。
倪苏连最佳女主角都成功斩获，另一项提名“最佳新人奖”自然也是囊中之物。
作为第一次演戏的新人，第一部作品便入围国际三大电影节之一，并一举拿下两座银熊奖，成为华语影史最年轻的一位国际影后。
倪苏一战封神。
今晚过后，世界提起这一届柏林电影节，都将有她姓名。
今夜，注定是属于她的闪耀之夜。
当然，电影《春列1719》一举拿下影帝影后双黄蛋，再加上最佳新演员，一夜摘得三座银熊奖，更是创造了华语影史的新纪录。
他们都将被载入华语影史。
而几乎就在宣布倪苏斩获“最佳女演员”的一刻，国内的社交网络便瞬时炸开了锅。
“？？？倪苏居然也爆冷拿了最佳女主！艹，虽然很意外，但我居然觉得她配得上这座影后奖杯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