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章 文化室里的赌局
表哥把我叫到了一边，低声说道：
“莫离，别玩了”
我说：
“申长在吗？带我去见他”
表哥以为我要去告状，于是凑在我耳边说道：
“这种事说了也没用的，只是口头骂你”
我也不解释，又问道：
“如果赢了石荣的钱，他会赖账吗？”
“这倒不会，这些人都是厂里的，赖账以后谁还跟他玩？”
“那行，等会你带我去见厂长”
说完我转身又回到自己的位置。
而这时阿林正快步的从外面走进来，神情有些紧张，左顾右盼的。
当他发现我和表哥都站在台球边时，停了停，然后摇了两下脑袋。
我猜到发生什么了，肯定是在楼下叫我们，表嫂告诉他都死文化室了。
我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招呼。
石荣坐庄，他面前堆着厚厚的两沓钞票，都是十元一张，用皮筋一扎扎捆着估计有三千块。
他弹硬币的手法和黄江不同，他是轻轻一拧，等硬币速度越来越慢时才把碗盖上。
这样他能更清楚的看到硬币倒下时的面。
只是功夫太欠，准确率不高。
而这样的弹法对我来说就和没盖碗一样。
这局刚盖上，他没有叫周围的人下注，而是盯着我。
“山里佬，你不下注你在这干什么？再不下就滚，占别人位置”
他左一个山里佬右一个山里佬的。
这时旁边的阿林手轻轻的往下一抖，我赶紧用眼神制止他。
我不想让他破坏这么好的挣钱机会。
江湖除了打打杀杀，更重要的是挣钱回家。
于是掏出三百块钱放在单上。
碗开了，我赢了。
他一边弹硬币一边阴笑着对我说：
“山里佬，想不到脚好这么快？那下次得再重点”
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众人面前承认我的脚是他故意搞的。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可以随时踩死对方时，心态自然是傲慢的
这时周围的人发出一阵轻蔑的低笑。
我伸手从后面在阿林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几下，并微微的摆了摆头。
就这样我间隔几把下一把，每把都下三百。
赢两次我就把钱偷偷的往后塞给阿林。
而此时阿林不知道从哪弄来个帆布书包，斜跨在肩膀上。
我没下注的时候他挎着个包四处转，一会看墙上的画报，一会在看旁边两人打台球。
搞得真像我俩不认识一样。
但我知道他的余光一直扫着我这里。
我是越来越觉得这小子聪明，而且配合默契。
又过了几局，桌上下注的钱越来越少，输的人走的走，不下的不下了。
桌边就剩七八个人下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小摞钱，明显都比刚开始少了。其他人都在看热闹。
石荣刚才厚厚的两沓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他看了看每人手上的钱，有些奇怪的问：
“你们都输了？”
众人一个个的点头，并报着数，我输二百，我输五百，我输八十…。
他一看自己的钱，发现不对，于是说道：
“都输了，那谁赢了？我三千块钱就这点啦”
这种赌局都是人来人走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谁赢。
赢了也不知道是赢了谁的，因为所有的钱都在桌上循环。
所以赌桌中有句经典名言：“只有吃下肚里的才是真正赢的”
石荣还是发现了端倪，他指了指我手里的三百块钱沉声说道：
“不对，山里佬我记得刚赔了他两次三百的，怎么才这点钱呢？”
他这话说得本来就有毛病，十块一张的几百块钱就是几十张，谁全拿在手上啊。
他是看下注的人少了，都是在旁边围观的，自己又输了那么多，怕搬不了本，才无理取闹的。
我面无表情冷冷的说道：
“我赢得都装口袋里了”
“拿出来，都拿岀来，今天谁都不许走”。
他可能从没输过这么多钱，有些歇斯底里的喊着。
众人可能都畏惧他的凶恶，于是都在掏口袋，但怎么掏都一块五毛的。
黄江也在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块的，看他今天也输了不少，原先坐庄那么厚厚的一叠居然没剩几张了。
众人都掏完了，只是我一动不动，两手交叉在前面，好像不关我的事一样。
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我手上还有这么多呢，
他见我这个样子，指着我怒声道：
“你的呢？山里佬？”
我没理他，只是扬了扬手腕。
只听他大吼一声：
“我命令你马上掏，不然我今天弄死你”
众人见这情景，纷纷往我两边挪，整个台子就剩我和他面对面的站着。
这时旁边几桌打台球的也凑过来看热闹。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每人拿着一根台球杆站在他旁边，只要他一声命令，他们几个绝对会给我当头一棒。
一下子空气都凝固了，大家都不出声
只有台子上他剩下的那几百块钱被风扇吹得一飘一飘的。
这时表哥在右边的人群里向我张了张嘴，意思是“掏，掏，掏。
我突然冷笑了一声，看着他，声音冷裂道：
“我还有钱下注为什么要掏？难道还要退给你？
众人听我这么一说，都怔怔的看向我，然后都窃窃私语起来。
石荣见我如此强硬，而我说的也有道理，我手上还抓着和他差不多的钱。
在那么多同事面前如果他再逼我掏有些说不过去，以后赌局还能玩吗。
于是他哼哼冷笑几声。扯开话题。
“好，好，好，那天你骂找死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是谁找死”
说完从旁边人的手中拿过一根台球杆，准备要动手，另外几个也跃跃欲试。
而这时表哥快步走到我身边，和石荣赔笑道：
“荣哥荣哥，我表弟刚来，不懂事，我们掏掏，赢的不要了”
石荣斜眼看了一眼表哥，突然用台球杆指着他大声吼道。
“杨少林你这怕老婆的窝囊废，赶紧滚出厂里”
刚才的窃窃私语声乍然而止。
都在冷眼旁观这场戏。
我拍了拍表哥肩膀，示意他不要管，然后把手里的钱放在桌上，手插兜里，
围观的人以为我怂了，真的掏钱给他。
石荣可能也是这么认为，于是他把球杆的一端放在桌上。
那知这时我没掏钱而是缓缓的开口说道：
“石荣，别太过份了，那天我说你找死，今天我还得说你是在找死”
众人一听，都瞪大了眼睛，黄江也惊愕的看着我。
表哥更是在我旁边双腿发抖，嘴巴张得老大。
我紧接着说道：
“不过今天我俩先算算钱的账，你不是输了钱吗？我俩再来一局，我输了你不是搬回本了吗？”
石荣生气，但听到我输了可以回本了时，想了想说：
“怎么赌？”
“还是一样，你弹我下，你有多少我就下多少”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
这时大家都转头看着他，本来是一场打斗，现在暂时变成了赌斗。
他想了想，奸笑一声。
“好”
他把钱数了数，不到四百，于是朝后面的几个问：
“你们有多少？先拿来”
几个人凑了凑不到一百。
他又看了看刚才手里抓着钱的几个。
“你们的也拿来先，等下赢的是你们的，输了算我借的”
这是件好事，稳赚不赔，虽然他们不知道石荣想用什么办法赢，但是贪念总能让人失去判断。
于是几个不约同时的把钱递给他。
黄江没有给，他不是里的人。所以石荣也没再说什么。
我想他之所以不给石荣主要的是他对我好奇，从山里赢光他，再到石荣没来之前的那三把。
每次我下注的时候他都要打量我一下。
而我每次赢他，他嘴里都念叨着什么，还用手指数了数。
他一定觉察到什么，因为他是个职业赌徒，以他所见，没有人能百下百中的。
石荣拿到钱，放桌上点了点，一共五百八十元。
他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这里算六百 你的呢？”
我从兜里拿出三沓，摞在桌子上，
“我这正好六百”
我刚才本来想把这三百给阿林的，但吵起来了，阿林已经偷摸的藏在他们那边装看热闹去了。
“那我们就一局定输赢，你双我单”
他这种做法是不合规则的，他坐庄，应该是由我选择下单或双。
他这么霸道的不按规则来，一是他不想真正的和我赌，二是他有办法让这局就是单。
他有什么办法呢？就凭他那手法，有办法不至于三千块都输差不多了。
我不再多想，点了下头。
“好”
只见他的拿起碗，两颗硬币拧都不拧直接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