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学废了吗？
时凌和许叶，是《醉山河》剧组里除了群演最糊的，剧照根本没有他俩的份。
但他俩仍被服装和造型老师捡回去了，只因为之前服装不是按照他俩尺寸做的。
幸亏团队老师经验丰富，知道孩子们长的都快，很多拍个半年的戏就长了十厘米，在设计的时候，预留了不少改动的空间。
许叶和时凌戴上头套，穿着白色的贴里，身上盖着长款羽绒服，斜躺在椅子上等老师们改衣服。
武凤敏一边熟练的拆着线，一边打量着这俩粉雕玉琢的小演员，第一次觉得华贵的衣服遇到了合适的主人。
赵兮给拿的保温杯是内带杯子的，许叶身上贴了暖宝宝，捧着小杯子，头一点一点的喝着暖暖的高乐高。
他偶尔好奇的东张西望，稀奇的打量着剧组的一切。
每个人都很繁忙，这么冷的天，在剧组的打工人有点不容易，希望这部戏，观众大老爷们能满意。
他和时凌扮演的角色只是出现在男主们相逢的回忆里，就短短的几幕戏，为了引带出男主们少时的情谊。
时凌说这部戏拍完也可能被砍掉不用，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看着本色出演就行。
反正他会把那部分底片买回来，制成光碟，回家放给自己看。
还计划以后要每年拍几段，等他们长大了，一起剪辑成纪念视频，留着当回忆。
开工第一天都行色匆匆，只有这两个孩子捧着个杯子cos退休老大爷，走过路过的要不是真抽不开身，真想上手逗逗。
在剧组没轮到自己上戏的时候，其实有点无聊，剧组要是有小演员，老戏骨们经常都会扎堆逗孩子解闷。
许叶虽然总纳闷为什么这些大人总没事瞅他，但一点也没有被坏心眼的大人们盯上的自觉。
还是时凌眉头一皱发现不对劲。
他想起来他上一世的剧组演员，没事就会各处溜达逗孩子，不是让背绕口令，就是让报菜名，献歌献舞也要有，莫非这风气现在就刮起来了？
时凌的脑门上就差写了个危字。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想留影像，他俩直接去拍短片就好了嘛，干嘛要来拍戏！？
这群剧组老油条，有分寸不会逗脸皮薄的小姑娘，就会盯着男娃霍霍。
还美名其曰，嫌出屁了，想听小崽子嚎两嗓子提提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恶趣味。
时凌自觉经过大风大浪，脸皮一抹仗着年纪小也豁得出面子，但许叶够呛吧。
许叶的乖巧可是分心情的，直接逗急眼了可怎么整？
拿着1000块钱红包就乐眯了眼的小财迷，可是眼眨都不眨就花了四千多万收了酒店，只为了让何念别搞事的未来霸总啊！
就这一会儿，来来往往，有四五波人边打量着他俩边会心一笑。
偏许叶还一脸心满意足的喝高乐高，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一无所知。
时凌手心都被看出汗了。
淦，这下乐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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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许久，高乐高都快见底了，许叶待不住想出去看热闹，但被时凌伸手拽了回来。
许叶见时凌的神色莫名紧张，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暂时歇了乱逛的心思。
一直待到天色渐晚，皇子常服率先改好，许叶起身换上。
朱红色的皇子莽龙褂，其上金丝平绣四团盘龙，露出内里白色护领。
武凤敏上前把缩小版的玉革带调整好合适的尺寸，从后面帮许叶扣上。
《醉山河》时空背景架空，整体服饰参照明制早期，又精炼成适合武侠动作施展的简要风格。
所以许叶的这身皇子服是窄袖叠搭，双臂半袖护搭有束，玉带紧腰，一行一进间，颇为洒脱。
改这么半天，是因许叶的个子虽和之前的小演员差不多，但是腿长髋高，这衣身两侧有双摆，需要重新拆下，调整高度。
许叶肤色白皙，这极少穿的朱红色一上身，更白了一个色号。
头套是全束造型，上缀金冠东珠，这一套行头换上，再加上许叶天生显贵的气质，哪怕年幼，抬眸回首间，不自觉就带出天家威仪。
造型团队的老师们都不禁放下手里的工作，扯着许叶稀奇的看来看去，作为韩导的御用团队，经历过大大小小的片场，这样换了身衣服就自成角色的还真不多见。
偏这孩子还一边嘻嘻笑着推拒老师们殷勤帮他整理衣服的魔手，一边嘴里不老实：“诸位爱卿，这可使不得啊。”
“哎呦，谁人这么大胆，敢掐本王。”
“别拽了，再拽治你个失仪之罪。”
时凌顶着一头黑线把许叶抢回来圈在身边，心里一阵郁结。
他这边还在发愁怎么让许叶免遭霍霍，这一会没看住，许叶就自己送菜上门了。
许叶是真的不了解在剧组发毛的大人们能干出什么奇葩事。
他上一世可是见识过，两个老戏骨闲的实在无聊，猜拳吃糖玩，血糖加号都吃高了，还见过大青衣，等戏犯困，就开始和助理数石榴籽。
许叶转着圈的把新造型显摆给时凌看，果然专业的古装造型团队就是不一样，这样的许叶把时凌看的心尖发痒。
时凌干脆掏出手机，各个角度的拍，拍完就飞图秀到新理念的小群里。
来之前，何念刘熙珊姐她们可是反复嘱咐了，要他把他们两个穿古装的造型第一时间发回去。
这样的许叶太好看了，他就算想藏也于心不忍。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时凌的衣服也改完了，预留的布料基本全放下来了。
天青色的少年侠士服穿在时凌身上，英眉烁目，好一个惊艳绝伦少年郎，当得起一声玉树临风。
造型老师们也服服帖帖的了。
打算抽空去跟韩大导打听下，这哪找的小演员，换身皮就换了个人生，偷天换日都没这么快。
这还没上妆呢，身处在纷乱的简易工作棚的背景下，这两个孩子的一身颜色也丝毫不堕江湖间的写意风流。
朱斌一直尽心尽责的陪在他俩身边，从开工到回酒店，照顾的稳稳妥妥。
许叶私下跟时凌辣菜，同样的壮壮胖胖，新哥就没有斌哥一半心细。
进组的当天，就在围观剧组的忙忙碌碌中过去了，韩拓忙到飞起，根本没时间搭理两个崽子。
直到第二天，全员带妆报道的时候，这才吓了一跳。
“小辉，去，把那俩小的定妆照给补上。”
韩导又开始挠头皮了，合计了半天，还是喊来了摄影师，拍出来管他发不发的，先留个影先。
之前立项时还被找茬服化道的预算太奢靡，等把俩孩子的定妆照甩过去，保准让资方知道经费花的值不值。
许叶这小家伙，虽然人小鬼大不好摆弄，但是就这造型一上身，那就是皇帝亲儿子。
韩拓看着站在贺秋山身边平故气势矮三分的杜文欢，唉，就这萧索的样子，哪像个锦衣玉食的王爷啊。
贺秋山的目光其实也默默追着时凌许叶过去了。
昨晚他跟权枫通话，得知权枫一直在日本追的那个混血被嘉年华签走了，还得知他剧组的这俩小演员是浪潮旗下的，上次权枫提前回国就是因为那个叫时凌的，结果也晚了一步。
娱乐圈一向后浪推前浪，权枫遍地寻觅好苗子，找到的大多履厉光鲜容色欠佳，可人浪潮不温不火的就把这拔尖的后浪圈回去了。
这各家都要推少年团打擂台，高凡这一步慢就步步慢啊。
他这下不光是打算把工作室计划提前了，是打算直接部署了，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许叶正在看剧本简章，越看表情越迷。
这真是观众老爷们爱看的！？
这部戏剧本线是大众喜闻乐见的夺嫡征战古意背景，兵权皇权的刀光剑影下，少年竹马渐行渐远，最后为了家国大义，憾泯恩仇。
世代掌握重兵戍守边关的镇国将军将幼子送入京城为质，与宠妃的六皇子成为莫逆之交。
镇国将军在一次痛击敌国侵袭战中，被支持太子的亲信大臣，遏制后勤粮草，导致兵马不济而败落，恨终杀场，敌国趁机入侵边镇，将军府被屠戮殆尽。
将军幼子成为世袭罔替的少将军继续代父尽忠，领兵戍边。
好友二人就此分离，并约定要辅佐六皇子登基大宝，肃清一切魑魅魍魉，做一辈子明君忠臣。
将在外，后无忧，君在朝，外无患。
二人合力铲除异己肃清朝前堂后的各种障碍，就在少将军趁机抄没遏断粮草的主谋家产之时，发现密信。
得知当初的一切都是六皇子的宰相舅父和母妃所合谋而设，为了逼支持皇权正统的将军府站队，就连六皇子出面救被欺凌的质子也是受其母妃引导嘱托。
少将军勃然一怒，兵临城下，威逼六皇子斩其母妃舅父报此血仇方可一笔勾销。
六皇子形色凄惨，他其实一直也被瞒在鼓里，一边是性情相投的至交好友，一边是自小疼爱他的亲人，这两难之间如何抉择。
烽火狼烟起，敌国趁机入侵边境，一边是世代相守的忠心，一边是家仇未报，少将军也两难。
最后母妃和宰相自裁，原表兄妹二人自有有婚约，被急色的皇帝强纳拆散，二人也发誓改变这昏聩世道。
少将军击退敌兵，六皇子顺利即位，宫宴上，君臣二人醉酒对剑，令人唏嘘，此后明君忠臣之外再无少年情谊。
许叶看完直接扔在旁边，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剧情？追着时凌开启吐槽模式。
“六皇子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将军家的悲剧与自己外家有关。要是真没发现，就这智商还能用谋算力压太子引起猜忌？直接亡国吧。”
“丞相与贵妃也是无脑，都那么有权了，干嘛不直接砍了皇帝登基，陷害大将军能保证一定会选六皇子吗？不怕直接叛逃敌国，全剧gg。”
“少将军也有病，还辅佐家仇之子登基，史上秋后算账被砍全家的遍地都是，都已经拥兵自重了，就直接当皇帝得了。”
“好了好了，就是说书唱戏，我们的戏能分到两页纸就不错了，瞎操什么心。”
时凌无奈的把许叶拉过来顺毛，可不敢让他彻底点亮吐槽天赋点。
要是戏剧都那么有逻辑，还怎么糊弄观众共情啊。
就是出人意料的选择不会出现在生活中，才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买票去模拟另一种人生。
时凌见许叶还在嫌弃那剧本，正用两只手指头试图把这碍眼的本子远远推走。
“我是少将军，你是皇子，母妃是念姐，宰相是新哥，这样你觉得我能对你下去手吗？”
“把宰相换成张利理，可以只杀宰相。”
“那你是少将军，我是皇子，母妃是秦萱姐，宰相是戴沛，你怎么弄？”
“他俩死吧，你还是登基吧。”
“这不就结了嘛，都有人之常情，剧里的也有。”
“哼”许叶嘴上还是不服气，用手指点着时凌的胸口。
“那你也不能带兵逼我。”
“我哪带兵了，那是贺天王带的，我们拍到离京戏份就杀青了，你能不能讲点理。”
时凌把许叶的手指攥在手里泄愤的捏了捏。
他算是体会到以前网上看到的广大男同胞，被无理取闹的女朋友折腾的死去活来，只敢键盘吐槽那滋味了。
上一世跟许叶相处基本上都是互损的好友模式。
自己虽然嘴皮子利索不过许叶败多胜少，但好歹还能有来有往的交锋一阵。
这一世从见面起，时凌就偶尔振作了几下，大部分的时间都不由自主的想哄着逗着许叶，生怕这小祖宗有半点不舒坦。
这种身份和心态上的转变，许叶确实黏他黏的厉害，但他也经常被许叶那扭曲的脑洞给刁难到。
他真的太难了，许叶只要不痛快，不管什么锅都能扣他头上。
许叶被顺毛顺的有点舒坦，小脾气暂时憋回去了，又兴冲冲的拉着时凌去围观拍戏。
昨天是开机第一天，无论如何都要拍个一两场的，听说开拍后，男二被骂的有点凄惨。
许叶好歹跟他是一个角色的大小王，自觉应该去给予精神上的鼓（chao）励（feng）。
两个少年手拉手的跑走了，刚才偷偷围观他俩厮杀半天的工作人员也假装忙碌的四下散开。
浪潮的这小皇子可真敢讲，连自己公司的金牌编剧也敢喷。
但那少将军的脾气是真心好，小小年纪容貌就如此出色，性子也端方温和，以后嫁他的姑娘可有福气了。
————
“咔——”
韩拓烦躁的把剧本卷起来，揣到后腰，大跨几步走到杜文欢面前。
“这里，你看完暗探送的密信后，挑灯点燃，湮灭文字，近景镜头会对着你的右脸来拍映入眼中的烛光，需要你给到观众智珠在握的睿智感。
你这是干嘛？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连张纸都看不透，还怎么进行下一场召集近臣和谋士商议的戏？”
韩拓本身身高体壮，这夹着火说的这番话，几乎可以说是不留情面了。
就这一上午，他想先让演员带入带入角色情绪，给的都是文戏，没有开群像戏。
就这短短书房里一幕场景，这人都拍不好，等到贺秋山跟他对戏，他这个状态能接得住才有鬼。
时凌正站在最侧面，围观韩导骂人呢，一边听一边暗自点头，骂的对。
这叫杜文欢的表演太流于形式，并不是咬着后槽牙，仰着个头，就能表现出在琢磨事了。
脸上留白太多，观众看着很容易就跟着跑偏，研究妆发衣饰。
这边许叶突然拽了拽时凌的袖子。
时凌微微低头探耳，许叶把手卷成小喇叭状小小声的问道：
“怎么只用眼神就让观众看出来我最聪明，我最牛b？”
“你就不能换个好听的词？”
“你快说。”许叶不满的捅时凌腰。
“别闹，衣服快怼坏了。”时凌服了许叶了，一遇到感兴趣的事，就立马变成急性子。
许叶的回答是又上手捏了一下。
时凌这次直接侧过身，把许叶双手捏在自己手心里，许叶往回挣没挣开，心下一恼：又来这招，别以为长高后，力气变大了就能随便拿捏他，才没那么容易。
时凌见许叶终于抬头看他，就收敛了脸上的无奈纵容，抿直了唇线，神色微凛，整个人瞬间像墨锭沉入古井，眼里的眸光也随之一点一点下坠。
狭长眼睛正半眯着，手下用力制住许叶，就这样静静打量，许叶感觉时凌在看他但又不是在看他。
墨锭终沉井底，眸色隐晦，向上溢升出丝丝缕缕的墨彩，浓郁随后又溃散，缓缓与清澄交融。
这墨色终于自下而上荡染了整井水，也浸染了许叶，涤荡了许叶藏于脉络之间的所有秘密。
井底之水常年不见天光，却仍会在最上浮之处洋洋洒洒，接星引月，浑俗和光。
时凌的目光细细密密像迟迟剥不开的麻，许叶却仿若立身于深井之中，内外通凉。
手心被挠了一下，许叶惊醒过来，时凌已经恢复原本的宠溺模样，还是扣着他的双手，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十指交缠的握法。
时凌看着许叶难得呆愣的模样，心情颇好的开口逗他：“怎么样，学废了嘛？”
说罢就着交握的姿势拉开双臂，把许叶纳进怀里，紧紧抱住。
许叶习惯性的要强想回嘴，可时凌刚才的暗郁眼神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如涟漪般层层放大，震的他指尖都有点发凉，就赌气般的把脑袋埋在时凌的羽绒服里。
时凌一见许叶这小模样，就知道这人又心服嘴不服，再逗就好恼羞成怒了。
真愁人，这小性子，越来越厉害了。
时凌眉眼含笑，把许叶的手和自己的一块揣到两侧的羽绒服兜里，两个人如连体婴一般晃晃晃的，又转回身接着看韩拓虐新人。
剧组确实挺无聊的，这才待了两天，他也学会自己找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