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故事：渡（五）
当家的回归，众人都老实待着，不敢出声。
除了那几位首领。
「渡主，此人的来路我等还未查清，您奔波一路，不如先去休息。」
女生不理会身后的劝说，径直走到我跟前。
出于礼貌，我也不懂这里的礼节，只弯腰问好，「渡主。」
她嫌弃的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淡淡道：「脏兮兮的。」
听声音，年龄应该同我一般大，在这封闭的灵域，又是渡主，肯定是一副高傲的姿态。
我在心里，自动减低了对她的好感度。
狮爷挡在我前面，「她应该交由灵主，你无权处置。」他太勇了，对渡主说话都能这般没好气。
「狮爷，注意你的态度。渡主肯定会有公正的评判。」卫霖是一个坚定的拥护者。
看台上的甲域首领不甘心只当背景板，一跃而下，在一旁胡编乱造，「此二人潜入甲域，不知有何勾结，不如交由我等审理，明晚便能给各位交代。」
他们一发话，场内的兽人都高声同意。
我有狮爷的保护，才没有被动乱的兽人抓走。
「你们都被蒙蔽了，她根本」
「胡言。」渡主生气了，「罚了你这么多年，还是不知悔改，那就莫要怪我。」
她站到卫霖身上，宣告道：「所有人，只要能杀了这两人，我重重有赏。」
我也不知自己犯了何重罪，意外落水死了之后，还要被杀一次，连罪名都没有。
「凭什么？我」我的反对被淹没在打斗声中。
上万的兽人跳下看台，一拥而上。
狮爷有圣火在手，却也敌不过人海战术，可他即便被撕碎，我也未受半点伤。
「卫霖。」那个唯一的救兵，逃离了战场，在高处漠视。
我未化形，或许是因为不属于渡，不能让别人为我连累。
我当即夺过圣火，发疯似的朝他们挥舞，划分出狭小的安全区域后，和渡主商量，「你放了他，我任凭处置，绝不还手。」
卫霖在力所能及的为我们争取，「渡主，事情还没有查明白，其中定有误会。」
「你这次有功，既然你如此袒护他们，我便留下狮爷的命，只杀李茹一人。」
我一脸错愕，渡主居然知晓我的姓名，转念一想，在人家的地盘，还能有她不知道的事？
我还是想再次死之前，做个明白人，「难道因为我没有化形，就要被判处死罪？」
一句话，周围再次沸腾起来：
「她没化形？」
「怎么可能？我还以为她是只臭老鼠。」
「我以为只有渡主才不会化形，那她究竟是何人？」
嘈杂声中，首领请示渡主后，身形灵活，抢走了我手里的圣火，「卑贱的丙级兽人，胆敢在此妄言，让我亲手了结你。」
一只手悄无声息抓住我的脚踝，狮爷嘴里在呢喃着什么，微弱的气息，我根本听不清。
很快，他的手就落了空。
我双脚悬空，视线也到了能看清全场的高度。
首领取下一团圣火在手心。
「渡主，她是好亡灵，求你放过她。」卫霖还在求情，我很开心，能认识两位很好的朋友。
红色的火焰袭来，穿过左胸膛，透过外衣，侵入皮肤里，在我体内燃烧。
我本想死的体面，却低估焚烧的痛苦，还是忍不住哀嚎。
垂下的手，被坚定的握住。
狮爷支离破碎的身体，是怎样的意志支撑着他站起来。
可触碰不到一秒，那些兽人，又把他拉开，撕咬、踩踏。
「放开他！」我怒吼，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
那股火焰爬上我的脖颈，蔓延到四肢，它灼烧着我的身体，却摧毁不了我的心智。
渡主等不及了，亲自指挥，「再去取圣火。」
今夜的比赛中止，场上却有最亮的焰火。
11
亡灵的世界，何为渡？
尝尽了世间苦难至此，又是另一座地狱。
既然都是炼狱，倒不如彻底死了，倒也算落得清净。
我承受着烈焰，等待毁灭。
「各位好啊，许久没来，没想到场面如此热闹。」男人从人群里走来，冰冷的问候。
我听到周围的人都叫他，「灵主。」
他从我身边走过，一脸漠然。
「求我。」他戏谑的声音传来，我正欲开口，只听他又说，「狮爷。」
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法术，狮爷竟完好无损到了我面前。
渡主神色慌张，「她扰乱比赛，这是惩罚。」又换了一个罪名。
「哦，是吗？」灵主说着，上下打量我。
救命稻草在眼前，我咬着牙解释，「我没有。」
他不带犹豫的摊开双手，撇清立场，「大家都知道的，我十分尊重各域渡主的决策。」
渡主欣喜万分，上前揽住他的胳膊，两人表现的很是亲昵，「灵主，你当真支持我？」
圣火折磨不了的地方，被现实重伤。
「既然来了，我也想出份力，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灵主说罢，手里聚起蓝色的火焰。
狮爷欲上前，脸上难得的纠结，低头躲避。
卫霖背过身，也不愿看我最后一眼。
正如我所想，红色的圣火烧不死我，蓝色的火焰却轻而易举涌入我的心房，胡乱游窜。
两股力量并不融合，势必要争个高下，我这个容器，根本承载不住。
死亡不是生命的尽头，因为我的意识还在。
它愤怒被掌控，厌恶那些拥有绝对权力的首领。
它想质问、怒吼，「亡灵的世界，何为渡？」
蓝色的火焰从心脏生长开来，试图占领我的五识。
「都给我滚出去。」
圣火听话的从我体内往外散去，蓝色火焰依旧顽固，继续占据我的心脏，往我脑海里灌输过往的记忆。
高楼上，一抹红衣，高声阔谈，「师傅，我希望渡是温暖的家，让每一个亡灵都怀着向往，再次步入新生。」
灵主侧过头，眼里都是肯定。
街头小巷，还是那抹红衣，「狮爷，对待亡灵要有耐心，你下次再打人，我就重新选渡灵人。」
被批评的人，满脸不服。身旁看戏偷笑的卫霖，也难逃一劫，「你是守护兽，也跑不掉。」
空荡的大厅里，女童哭红了双眼，「姐姐，这是哪里？我死了吗？」
渡主回道：「怎么会？你误入了渡的世界，我今晚就送你回去。」
她们从高处仰望整座城，一望无际。
女童兴奋的指着各处奇异的建筑，转头询问：「姐姐，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因为你是这里的主人？」
「形式上的管理者，要是没有大家，再美的城也只是空壳。」渡主耐心的回答每一个问题，她想让小朋友醒来后，会觉得进入了童话世界。
到了漆黑的湖边，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正在拉扯，「对不起，我不想再回去了。」女童的话音落下，那抹红衣就被卷入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