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故事:逾情(四)
经此一事,宁雪安分起来,处处讨好我。
以念家为由,在我院子的角落种满了簇绒花。
这种花只有荣国才有,花瓣是条状,颜色各不一,从种子开始,就需要人为干预,毒性也不强,女子长期吸入花香,易不孕。
其实她大可不必耗费财力,这几个月以来,我为自己把脉诊断,已是不孕体质。
与景译的交易是完成不了,我已知晓沁儿的位置,开始计划逃跑。
我从围场回来,就一直装病,期间偶感风寒。
把这场病,拖到了太后的寿宴,我便有充分的理由不前往。
轻咳几声,目送景译和宁雪上了马车,转身我就恢复了活力。
整个王府的人都时刻盯着我,不过没关系,我贴心的送了每个人香囊。
不到酉时,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我偷溜出去,和苏伊会合,他曾经在军营待过,有信心救出沁儿。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沁儿见到我后,害怕的颤抖,跪下祈求,「公主,我不能走,求您让我回王府。」
「景译心狠手辣,他会杀了你的。」
苏伊也劝道:「我们先离开,再做打算。」
沁儿跪地不起,她平时很听话,若不是遇到困难,不会如此执着。
「王妃是想去哪里?」景译早就等在此处。
我并没有太多意外,「你放了她,我跟你回去。」
景译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是你的侍女,自然也是我王府的人,私逃可是死罪。」
我还没想好和他可谈的条件,沁儿抢走我随手拿的佩剑。
「找死。」
景译毫不畏惧,我来不及阻止,他一刀刺入沁儿的胸膛。
我不解的看向苏伊,他在原地定住,动弹不得。
沁儿倒在我怀里,血流不止,「公主,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你要逃。」
「你不能死在这里。」我按住她的伤口,单手翻找包里的药瓶。
沁儿抓住我的手,「公主,我好累,你让我休息好不好?」
「我早就找到你的爹娘,只要你活着,我带你去见他们。」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摸了摸我的头发,再没有回应我。
景译上前拽我起来,「就为了一个侍女,」
我反手打在他脸上,大喊道:「她是我阿姐,是荣国的公主。」
我十岁那年偷听母后的谈话,便知晓沁儿是父皇的女儿,她的生母是宫女,被母后赐死。
母后告诫我,要是父皇知道了,她会分走父皇对我的宠爱。
时间一久,我再也没勇气说出真相。
景译根本不在乎这些,死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一挥手,就有人将我装进麻袋里,带回了王府。
被狠狠摔在地上,我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一眼就看到了景译尽在掌握的自信样子,「我念在王妃远嫁而来,陪你演这场戏。」他捏住我的下巴,「我不会再让你有下次。」
「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
「就为了一个侍女?」
「她是我阿姐。」
景译嗤笑,「就算她有皇族血脉,没有被正名,也是低贱的婢女。」
我没心情理他,默不作声。
景译觉着没趣,吩咐好下人,才离开我的院子。
我急忙取下玉簪,细细观察,沁儿最后想抓住的是它。
好几种方法都试过之后,我毫不犹豫丢到了地上。
破裂的玉片里藏着一张纸条:「事未成,当以死谢罪。」
沁儿是替我嫁过来,这句话也是母后传达给她的。
她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我并未参破话里的意思。
11
安国再次进犯,景译领兵出征。
允诺支援的荣国临阵倒戈,给了景国重击,前线的军队节节败退。
京都的愤怒无处可撒,我便成了众矢之的。
一夜之间,我从身份高贵的宸王妃,成了戴上镣铐的犯人。
景译来信,提议押我去前线。
众人猜测,他是想用我和父皇谈判。
临行前,宁雪积怨已久,狠狠踹了我几脚,「你可要好好活着,我们的账还没算完。」
出城的街道上,百姓有序的退至两侧,抓着物品就扔向我。
「不知好歹的小国,竟然敢叛变。」
「真该死。」
事情已然发生,我无力反抗。
马车颠簸了半月,才抵达边城。
将士们的眼神已将我千刀万剐。
景译坐在主位,眼眸里的情绪不明。
宁将军为爱女打抱不平,恨不得把我就地正法,「依我看,不如斩了她的脑袋,悬挂于高墙,以示警告。」
「是荣国毁约在先,他们不仁也怪不得我们残忍。」有人附和。
景译有着自己的打算,「我留着她,自是有用。」
宁将军不依不饶,「宸王难道还念及夫妻情谊?」
景译不语,眼神震慑,在场无人敢多言。
我并没有想过能在他的手里活着回去。
隔天,我被蒙住双眼,有人拉住我上马。
这只手的触感,很难不记得。
「你要是现在跟我服软,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失去眼前的画面,他的声音戏谑低沉。
「你没听过吗?战场上,狗都比宸王可信。」
景译轻笑一声,热气吹过我的耳朵,「哼,有骨气。」
再度恢复光明,面对的竟是千军万马,双方的气势相当,荀国完全可以一战。
被绑住了双手,坠马的时候后背着地,石子硌的后背生疼。
安国的主将认出我,号令军队待命,「真的是公主,切不可轻举妄动。」
景译高声宣布:「这场战役的赌注,就是荣国公主叶清韵。」
我被士兵催促着往前走。
双方的弓箭手早已准备好,等我走到中点,脚下的土地震动,宣战的口号响彻云霄。
「救下公主。」
「杀了她。」
撕杀的凶狠程度让人无处可躲,我被绊倒了无数次。
刀剑,长矛,弓箭都以我为靶子。
「公主,上马。」
荣国的士兵以死为我寻了一条生路,我策马前行。
再过百米,便是我方阵营,战马上的将士,却拿起弓箭对准了我。
父皇并不知我是真的叶清韵,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我要是死了,只会增加荣国百姓对荀国的敌意。
身处险境,容不得半点走神。
还在庆幸躲过了一道冷箭,我身子一空,随即被人摁在马背上。
「王爷威武。」荣国军队高呼。
景译作为胜者,将我扔进铁笼,「看来,你的价值不足以让你活着。」
阶下囚无话可说,我闭目休憩,懒得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