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开端
元宵节一过，年就算是真的过完了。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距离高考只剩下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下一次的假期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所有人都抓紧了元宵节这仅有的一天假期。
上午，沫雪和姜丽往寝室里搬东西的时候，整栋公寓楼里的人寥寥无几。一般到了高三的时候，许多同学的家长会租一间学区房来陪读，中途也不乏退寝的人。因此在住校生里，高三生是最少的，许多寝室甚至都住不满。沫雪住的那间寝室本来是间6人寝，可是现在加上她一共只住了4个人。其余的两个空床铺上堆满了书本和杂物。
寝室一般是按照班级分的，可是沫雪她们班里的住校生实在是太少了，她只能和别的班级混寝。同寝的舍友她从来没有见过，也从不认识，只是听说好像是普通班的学生。二中的班分为精英班、重点班和普通班，沫雪在的精英班里都是学霸，而普通班的学生成绩就要差一些。
住校的学生一般都是住在郊区或者是县城里的，他们需要在假期最后一天晚上就返回寝室，才能保证第二天准时上课。
晚上沫雪回寝室时，她的舍友们都已经回来了，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沫雪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说笑声。她轻轻把门推开，一个扎马尾的高个子女孩正把一摞书搬到一只空床铺上。还有一个女生正坐在床上啃着一颗苹果。还有一个披散着头发，卷起裤脚坐在凳子上，看起来像是刚洗漱完的样子。见沫雪进来，三人都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扎高马尾的女生说：“我叫林苓，目前是咱们寝室的舍长。”她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个人，“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我们三个都是8班的。”
沫雪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安沫雪，是1班的。”
“哇，1班，都是学霸啊！”坐在床上的女生放下手里的苹果，惊叹道。
沫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还好啦。”
坐在凳子上的女生把裤腿扯下来说：“在我心里，1班的都是大神啊。”
林苓在一旁挠着头，突然叫道：“安沫雪？你叫安沫雪！我在年级榜单里看到过你，前十诶！你一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整个寝室立刻炸了锅，人虽然不多，但声音都快把房顶掀开了。沫雪在一旁红着脸，害羞地说道：“真的没有，我成绩最近也退了，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哎呦，别谦虚了。”林苓是个自来熟，才认识没几分钟，就顺手勾住了沫雪的肩膀。
“对啊对啊。”另外两个人在一旁附和道。
坐在床上的女孩子把吃完的苹果核扔掉，“对了，都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高羽鸢。羽是羽毛的羽，鸢是鸢尾花的鸢。”
“我叫莫筱苒。”坐在凳子上的女生也说。
沫雪冲她们笑了笑，“以后多多关照。”
一群人正闲聊的时候，宿管阿姨抱着寝室名单进来点名，“都回来了没？”
林苓说：“都回来了阿姨。”
阿姨在名单上简单勾画了几下，指着门后的垃圾桶说：“垃圾别忘了倒。”随后就掩上门走了。
沫雪问：“咱们这查寝是不是不怎么严啊？”
林苓答道：“对啊，尤其是高三生，都不怎么管的。就算是人不齐，和阿姨说去厕所或者去自习室了，阿姨也不会再追问的。”
学校公寓里有一层专门当做学生的自习室，许多人下晚自习后不回寝室，直接去自习室里学习。如果晚上不回来，去自习室会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沫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样啊。”
莫筱苒在一旁补充道：“我们班有的人嫌家里远，中午时间又短，回去不方便，就中午在寝室里休息，到晚上就回家了，查寝的话舍友帮忙糊弄过去，也没什么人管。”
“对了，咱们晚上的门禁是几点呀？”沫雪又问道。
高羽鸢摇了摇头，“嘶，一般咱们下自习就挺晚了，大家都会直接回寝室的，基本上没有人会再到别的地方去了，最多到旁边的小卖部买点东西吃。”
林苓也回答道：“是呀，虽说我们住了这么久的校了，可是还真不知道晚上具体几点的门禁。咱们下自习本来就晚了，门禁应该在11点吧。”
“这样啊。”
随后几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寝室里就熄灯了，大家也各自回自己的床位休息了。夜晚，寝室里很静，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大家都睡着了，只有沫雪一个人还睁着眼睛迟迟无法入睡，这是她第一次住宿舍，难免有些不适应。和家里的大床比起来，寝室里的床真的又小又窄，根本伸展不开。或许是寝室的床年代久远，她翻身的动作稍微大一点床板就会吱呀作响，床架也会跟着晃，她怕影响舍友休息，一整个晚上都僵着身子，没怎么敢动。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实在睡不着，给黎阳发去了消息：没想到寝室里的床这么难受，我到现在都没有睡着。
见黎阳许久都未回复，沫雪把手机放在枕边，从床头的书架上取下那只瓷兔娃娃轻轻抱在怀里。书架上的地方很小，几乎放不下什么东西，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要给这只瓷兔娃娃腾个地方。她特意把这只瓷兔娃娃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即使躺在床上也能伸手够到。就这样她抱着这只娃娃睡了过去，一整个晚上她都没敢挪动身子，一来怕不小心把瓷兔娃娃摔在地上打碎了，二来害怕这只床再发出什么响声。
第二天早上，沫雪起床的时候觉得半个身子一阵酸疼，她把瓷兔娃娃小心放回原处，才从床上挣扎着起来。她坐在床上，用手捶了捶胳膊和腿，好让筋骨活络一下，才开始换衣服。
她去洗漱时更是一脸惊讶，没想到住校生连洗个脸都得排队。盥洗室里挤满了人，门口的热水器前也排着长队，里面水声哗啦不停。沫雪不由惊叹道：“天哪，这么多人！”
旁边的林苓提着脸盆在热水器前排队，打着哈欠，看样子还没怎么睡醒，她对沫雪说：“习惯了就好了，每天都是这样。”
“洗个漱真难。”沫雪苦着脸说。
这时高羽鸢拿着洗漱用品拨开人群，从里面挤了出来，得意地说：“还好我起得早，不然也得在这儿排大长队了。”
林苓在一旁叹了口气，“哎，我是起不来，就这会儿还困呢。”
高羽鸢刚走，莫筱苒路过盥洗室，朝里瞥了一眼，“这么多人啊，算了。”接着转身要走。
“你不洗漱了吗？”沫雪疑惑地问。
“她呀，她已经过了艺考，老师也不怎么管她了，迟到了也没关系。”林苓解释道。
莫筱苒闻言，慢悠悠地靠在了洗漱间对面的墙上，看着她们，“反正我没什么远大的追求，以我现在的成绩，高考问题不大。老杜管不着我，索性就不管了。迟到了大不了在教室门口站一会。我可不愿意在这儿挤。”
“真好。”沫雪说。她心里默默羡慕莫筱冉不需要承受那么大的学业压力。
沫雪原本想着住校可以节约在路上的时间，不用那么着急跑了，结果本来在路上耽误的时间换在水房里耽误了。
洗漱完后，距离上自习的时间也不多了，沫雪没来得及吃饭，随手拿了一块面包就走了。教室里不让带吃的，她只能一边走一边在路上吃，装了一肚子的寒气。她本来胃就不好，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她整个早自习都捂着肚子，胡老师见她脸色不对，没让她继续站着背书。她刚坐下，肚子就传来一阵阵绞痛，连腰都直不起来。才在寝室住了一晚，她就开始想家了，想她的大床，想没有人和她抢的卫生间。可是，转念一想，家里太冷清了，还是寝室里热闹一些。
刚下课，枳楠见沫雪难受得厉害，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她关切地问：“阿雪，你这是怎么了？”
沫雪有气无力地说：“来学校的时候可能肚子里装了寒气，胃疼。”
枳楠贴心地帮沫雪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吧，或许会好点。”
“谢谢小楠。”
课间太短，两人没有多少时间说话，就又得回座位上课了。
一杯热水下肚，沫雪觉得自己好多了。虽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但还是能感到胃部隐隐作痛。
中午放学，枳楠直接回了家。沫雪觉得肚子依然很不舒服，就没去吃饭，直接回了寝室。寝室里没人，她躺在床上，刚点开手机，就看见消息框里弹出了黎阳的消息。她差点都忘了自己昨天半夜给黎阳发消息了，今天早上也没看手机就直接出门了。
黎阳：可能你第一次住宿不太习惯吧，适应一段时间就会好些了。你要是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会尽量帮你的。
沫雪看了心里很是感动，她回复道：谢谢你。
黎阳几乎是秒回：和我客气什么。
沫雪疑惑地问：你现在不应该休息吗？
黎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睡不着了。
前一天晚上沫雪给黎阳发消息的时候，正是酒吧生意最热闹的时候，他根本闲不下来，等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消息发出去两个多小时之后了。看着沫雪发的消息，他有些担心，立马回了过去，可是一直没有等到沫雪的回话。
下班回家后，黎阳躺在床上，把手机的通知声开到最大，生怕自己不小心睡死了，听不到沫雪回的消息。可是他工作了一个晚上，已经筋疲力竭了，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很不踏实。中午听见手机提示音的时候，他一下子就醒了。
黎阳看了一眼时间，才刚过中午12点，他问道：你中午吃饭了吗？
沫雪：没有呢，早上中了风寒，胃有点不舒服，什么也吃不下。
黎阳：胃不舒服的话，吃点药吧。你一个人在宿舍，也没个人照顾你，况且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沫雪：我没事儿的，就是早上跑急了，凉着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黎阳：这可不行，你这样硬扛很难受的。
沫雪：我真的没事儿。
黎阳：你等我一会，我给你送药过去吧。
沫雪：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没事儿的。
黎阳：没关系，等我一会。
黎阳不知道为什么对沫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关注她的一切，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令他牵肠挂肚。
沫雪放下手机，顿时感觉被温暖包围了。从小到大，她没有什么朋友，除了家里人和枳楠，几乎没有人对她这么体贴过了。她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等着黎阳的消息。
大约40分钟后，沫雪的手机响了，黎阳打电话叫她下去。
这会儿正好是大多数同学回寝室的时间，她站在人群当中，紧紧裹住衣服，从远看小小的一只，让人忍不住心疼。
黎阳提着东西风尘仆仆地赶来，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沫雪。他把车子停在路边，手里拎了两个塑料袋，说道：“让你久等了。”
“哪里的话。”沫雪有些不好意思。
黎阳把东西递到沫雪的手里，指了指其中一个袋子。“这个是药，可以随时带在身上，胃不舒服的时候吃一粒会好很多。”他说，“你没啥胃口，可是不吃饭也是不行的，我就想着给你买了点粥，还有一份蒸饺，都是清淡的食物，可以先垫垫肚子。”
沫雪很是感激，因为身体不舒服，她的声音十分细微，“真的是太感谢你了，麻烦你跑这么远给我送东西。”
“应该的。”黎阳笑笑，“快回去吧，别站在风口又受凉了。”
沫雪点点头，正要走时，迎面碰见了林苓她们三个人，她们像是刚吃完饭回来。她们和沫雪打了个招呼，当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黎阳。黎阳感到三双眼睛齐齐朝他看了过来，也礼貌地朝她们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离开了。
沫雪刚进寝室楼，高羽鸢像是闻到了八卦的气味，好奇地问：“沫雪，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
沫雪一听，立刻红了脸，赶紧辟谣：“不是不是！你们别乱说，他只是我朋友。”
莫筱苒指了指她手里的袋子，“哇，还给你送东西，这么贴心的吗？”
“我……”沫雪一时间非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上像着了把火，烫得厉害。
林苓见她局促的样子，站出来打圆场，“好啦，你们两个别开她玩笑了。”
高羽鸢和莫筱冉乖乖闭嘴了，沫雪有些尴尬地回了个微笑。她捏紧手里的袋子，心脏砰砰直跳，似乎所有的疼痛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