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忠与判
收起赢无极的手书，赢尘面目平静的让光怪陆离四人十分诧异。
任谁也难以察觉出，他一年来早已是波涛汹涌却不能惊动半分的石心中，血脉澎湃翻涌却始终无法打破石心壁垒的苦痛。
那是一种冰冷之身与沸腾热血之间的冰火之争，心中无法抑制的压抑和身体的无知无觉在方寸间争斗不休！
让他愣在原地，陷入一种思维和情绪的迷茫之中。
就在此时！
一声夜莺鸣叫声响起，几乎是同时，身边最近的钟光和钟怪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后扑倒在地！
身上骤然出现的漆黑羽箭尤自颤抖不已。
两个对于赢尘来说只能算是陌生人的父亲部下圆瞪着不甘心的双眼，万般壮志皆化为无尽的黑暗。
突逢变故，他有些疑惑的抬起头四处观望，却瞬间被飞扑过来的钟离按倒在地。
也因此躲过了飞驰而来在黑夜中根本无法察觉轨迹的飞箭侵袭。
“小侯爷，是黑影！一会你先逃走，我和老陆拼死拖住敌人！”
“记住，不要回清风城！逃跑之后去唐祖墓，那里有侯爷留给你的东西！”
钟离只顾压低声线的交代，却没有注意到赢尘此时已经瞪起的双眸，随后一阵苦痛从后心处传来。
却是场中唯一站着的钟陆在背后阴损的一剑穿心而过！
冰冷的长剑透过钟离的身体深深嵌入石天体内，刺痛无法击穿冰冷的石心。
但钟离滚烫的热血浇灌在空无一物的内腹，温热的感觉却让赢尘有些陌生。
钟离想要站起身来，直视身后叛变的钟陆，但身下同样被一剑贯穿的赢尘的存在让他放弃了殊死一搏的想法。
“小…侯爷！若能苟活，还…请务…务必善待清…儿…”
伏在耳边的话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让赢尘有些不适，
他呆滞的双眸盯着头顶的树冠在夜风中摇曳，直到钟陆出现在视野里时也一动没动。
“呼呼呼！各位大人出来吧！人已经死透了！”
钟陆话音刚落，赢尘视野里就再次出现了五个带着面纱的脑袋。
“看着是死透了！钟陆，还请把你的老兄弟抬起来，我们要检查一下。”
唯唯诺诺的钟陆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没有半分犹豫就将钟离的尸体从赢尘身上掀了起来。
撕裂的疼痛并没有让他的双眸闪过一丝流动，如此反应，也让五名黑影放下了最后的防备。
就在此时，赢尘动了！
刚刚在钟离尸体被掀起的一瞬间，他已经用手握住了钟离腰上的佩刀。
心中心血随意念而动，一瞬间贯注左手之上，一招毫无任何花哨和技巧的花手横扫。
在钟陆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已经划过五名黑影的腹胸之间。
快！
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一刀，那么只有这个快字了！
钟离佩刀虽不是什么绝世神兵，但也是火族军中千锤百炼而成的最上等兵刃，在极速加持下，削骨如泥！
在无声无息之间，五条人命已经葬身在黑林之中。
赢尘这时坐起身来，有些木讷的从身边钟离的身上撕扯下一块衣衫，仿佛毫无感觉的堵在身上根本没有鲜血流出的伤口处。
刚刚回头露出谄媚笑容的钟陆看到眼前一幕，睁大了嘴巴，发出了一声仿佛见鬼了一样的凄叫！
“啊！”
这一声震动，仿佛打开了一道闸口，瞬间让本来呆立的五个人影倒地分成了十块。
见到这匪夷所思一幕的钟陆完全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但沙场磨砺出的本能驱动着他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转身逃命。
赢尘一愣，在过往记忆中的火族人或如父亲逆天而行，或如钟离忠贞不二，或如国都血祭之人慷慨激昂。
像钟陆这样毫无反抗就转身逃跑的火族人还是平生仅见。
心中虽然毫无鄙视或者感慨之类的情感，但也实实在在错过了追杀良机，只能将手中佩刀如暗器一般撇了出去。
却不巧被一根大树所挡，虽然因外力介入而炸裂的树干将钟陆撞飞数米，但他却口吐鲜血爬了起来，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站起身来的赢尘本来想要追去，却发现因为受伤缘故，脚下有些踉跄，心中血脉在运用之后也有些翻腾涌动之感。
考虑到清风城中眼下聚拢了众多黑影，一旦追赶不上钟陆，恐怕有深陷重围之忧。
所以他当机立断取回佩刀后转身向小村庄走去。
此时天色越发阴沉，清儿夜半惊醒发现赢尘消失，正在房门前焦急张望。
带着一身血污出现的身影，才刚让她放下焦虑，却听到了另一个让她陷入苦痛的消息。
“钟离死了！被叛徒钟陆所杀！”
…
面对少女压抑的哭声，赢尘面无表情的提着行囊走在前面。
黑影出现，不仅这个村庄已经不能再待，就是清风城也是万万不能再去。
留给他能够潜逃的方向只有茫茫西方狼族纵横的草原。
此去百里有一处坟冢，那里有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
“石天，你走吧！我要去安葬父亲！他育我成人，我不能眼看着他曝尸荒野，为野兽啃食！”
清儿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有半分犹豫的转身返回。
赢尘愣了一下后，就继续向草原深处走去，虽然通过记忆中所读的圣贤之书，他也知道此时任由清儿自生自灭有些不近人情。
但石心无情，最合理的选择本就应当如此！
只是因为赢无极书信而翻涌起来的心中热血却再次汹涌起来，本来坚固如铁的心壁上居然因此出现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若没有清儿，就没人能做饭给我吃了，人不吃饭是要饿死的。”
这个理由虽然同样不近人情，显然也不那么合理，却足够让赢尘放慢了脚步。
…
村外黑林，三大一小两个土包隆起。
大的三个是钟离、钟光、钟怪三人的墓，赢尘坐在地上，用刀在新砍下的木条上镌刻上碑文。
“熊熊烈火、焚我之躯，佑我火族、万世长存！”
另一处小土包已立好了墓碑，上面写着“黑影五人之墓”。
这又是清儿的要求。
彼此虽为敌人，但皆为同族，万般仇怨，身死道消，就按照火族的规矩入土为安吧。
赢尘对此嗤之以鼻，仇人就是要挫骨扬灰才能以解心头之恨，但无奈清儿提出要求，也只能照做。
不知不觉中，似乎石心中的裂痕又多了微不可察的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