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杯酒
第53杯酒
季悄吟:【母上大人要验证你这个男朋友的真伪, 方便视频吗?】
收到季悄吟这条微信时,宋雁书正在去宛丘机场的路上。
他拿手机的右手猛地一抖,“啪啦”一下, 手机顺势从掌心滑落, 径直砸到他膝盖上, 膝盖挨了重重一记,他疼得直皱眉。
他顾不得去揉膝盖, 赶紧把手机捡起来,将季悄吟那条微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心慌。
如果他愿意结婚的话,和未来丈母娘对个视频自然是难不倒他的。可现在他完全没有结婚的计划,要让他隔着屏幕面对季悄吟的母亲,他简直慌得不行。
第一个反应就是忽视, 当没收到这条微信。
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躲不掉。还是等飞机落地后再给季悄吟回个视频吧。
傍晚六点,飞机降落青陵机场。
宛丘下雪,青陵却是个阴天, 乌云压顶, 妖风刺骨。
空姐将机舱门打开,旅客陆续下机。宋雁书落在最后。
他前面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男孩一手拿行李, 一手牵着女孩。女孩子抚住心口, 紧张兮兮, “怎么办, 我好紧张啊,你爸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男孩柔声安抚女朋友,“别担心,你这么可爱, 我爸妈一定会喜欢你的。等他们见到你,我肯定就靠边站了。”
“你就哄我吧你!”
“没哄你,我说得可是实话。”
……
宋雁书无意听人谈话,但离得近,小情侣的对话还是落进了他耳朵。
一下飞机,凛冽的寒风迎面直吹,脑门凉飕飕的,他忍不住拢紧了身上的大衣。
拖着行李箱走到机场停车场,司机已经在候着了。
一见到他,司机赶紧小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转手放进后备箱。
他坐进后座,“小常呢?不是让他来接么?”
司机轻声道:“常助理的岳父岳母过来了,他去高铁站接人了,他没跟您说么?”
宋雁书:“……”
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一天全天下的人都
在见家长。
他关掉飞行模式,微信立刻跳出一条微信。
常助理跟自己报备了,只不过他刚才在飞机上没收到。
到家以后,宋雁书冲了个热水澡,洗去满身风尘。
然后穿了套干净的衣服,坐在电脑前给季悄吟拨视频。
头一次见季悄吟的母亲,即使是隔着屏幕,他还是紧张的不行。
铃声响了一两秒,那边就接了。季悄吟的脸出现在屏幕里,“雁书,你到家辣?”
“嗯,刚到。”他下意识握紧了椅子的扶手,“你妈妈呢?”
“她刚出去了。”
宋雁书:“……”
做了这么大心理建设,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出这个视频电话,没想到季悄吟的母亲却不在家。这种感觉很像死刑犯在刽子手挥刀的前一秒被无罪释放。
不过宋总提着的一颗心立刻落回了肚子,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季悄吟在家过了个周末。虽然免不了遭受母上大人的念叨,但总算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星期天下傍晚飞青陵。
周一照常上班。
上午开晨会时,宋雁书满身戾气,将几个高层批得一无是处。
众人个个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
会议结束后,一大群人立刻做鸟兽散。
季悄吟和何君一起从会议室出来。
何领班叫苦不迭,和她咬耳朵:“悄吟,你到底把宋总怎么了?这人一大早火气就这么旺!”
季悄吟:“……”
季经理晕死,她什么都没对宋雁书做好伐,鬼知道这家伙干嘛了,一大早戾气这么重。
她摊摊手,“我这个女朋友什么都不知道。”
何君:“……”
何君:“那你这个女朋友当得也太不称职了,男朋友这么大火气你都不知道原因。赶紧好好哄哄,把毛捋顺了。不然遭殃的都是我们。”
季悄吟心想等会儿得空了问问宋雁书。
中午在员工餐厅用餐,碰到万方培。
万经理端着餐盘,直接叫住她:“季经理,秦董回来了,宋总这两天跟吃了枪子似的,
把我们虐得够呛。你可得好好安抚安抚。”
季悄吟:“……”
“秦董回来了?”季悄吟面露震惊,她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万方培:“嗯,昨天刚回来的。”
难怪她没得到消息,她当时还在宛丘。
这对母子的关系也委实糟糕,秦朝霞女士一回来,宋雁书就浑身不对劲儿。
季悄吟也小心翼翼应付着,从不主动提秦董,生怕惹宋雁书不痛快。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周四上午,集团公布了一个重磅消息——海盛酒店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分店已经全部筹备完毕,就等过完年开业。如今正在遴选合适的管理层,年后上任。
消息一出,各方蠢蠢欲动。这无疑是一个晋升的好机会。
不过季悄吟是不太在意的。横竖怎么轮都轮不到她。何况她也不想和宋雁书分开。
异地恋可不利于感情的维系,多少情侣败给了时间和空间。她倒也不是不相信宋雁书,她是不相信自己。她现在越来越依赖男朋友了。
——
晚上两人一起在檐外听雨吃饭。
季悄吟和宋雁书聊起这件事,宋总和她说了心仪的人选,“这次我想让老万和何君过去。老万经验丰富,过去坐镇最好,何君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历练历练。”
季悄吟:“咱俩想到一块去了,我刚好也想推荐何君过去。”
这事儿两人聊过也就过了,谁也没太放在心上。
季悄吟没想到这件事会跟自己沾上边。
周五下午,临下班时,她接到一个陌生来电,那头传来一个威严的女声,“季经理,我在1号楼二楼咖啡厅等你。”
她脑子有片刻短路,脱口而出:“您哪位?”
“我是秦朝霞。”
季悄吟:“……”
秦董召见,季悄吟不敢耽搁。她匆匆跑去1号楼的二楼咖啡厅。
秦女士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了一杯香醇的黑咖啡,冒着热气。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兔毛外套,下搭柔软保暖的毛呢长裙,脚上蹬一双镶钻的高跟鹿皮短靴。这一身时
尚又贵气。可惜并未消减中年女人身上的威严,依然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季悄吟不太清楚宋雁书和秦朝霞关系僵硬别扭的原因,但就秦女士给人的这种压迫感,她隐隐觉得当铁娘子的小孩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样身就高位的女人,手腕和魄力自是不必说,想必还有惊人的掌控欲。
单论人际交往,她不喜欢跟这样的人接触。
但很显然这件事不是她所能决定的。如今是秦女士提出要见她,她别无选择。
在见到秦朝霞的这一刻,季悄吟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想法——以后当这位秦董的儿媳妇应该很艰难吧。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抛出脑后了,因为她眼下要集中精力应付秦董。她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召见自己,是为了跟她一起喝咖啡的。
季悄吟整理了下身上的制服,轻声开口:“秦董,您找我?”
秦朝霞掀起眼皮,视线聚焦在年轻女人的脸上,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沉声道:“先坐。”
季悄吟依言坐下。坐姿端正,毕恭毕敬,合格的面见领导的态度。
秦朝霞雷厉风行惯了,做事一向讲究效率,一句废话都没有,开门见山,“季经理,荷兰的分店我想安排你过去。”
季悄吟:“……”
她倏然一愣,不解道:“为什么是我?”
“你不适合雁书。”
原来这是变相拆散她和宋雁书了。
她没想到她还会遇到男朋友母亲棒打鸳鸯的狗血事件。
季悄吟倒也平静,不卑不亢地反问一句:“在您看来,什么才是合适?”
秦朝霞避而不答,只是严肃地说:“你和雁书不是一类人。”
“抱歉秦董,我暂时没有去国外工作的打算。”
季悄吟回拒绝,秦朝霞毫不意外。
她端起手边的咖啡轻呡一口,循循善诱:“季经理大可不必急着拒绝,不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荷兰那边的年薪是你现在的两倍,你也不用待多久,只需要两年。两年期满回来,你可以直接升房务总监。这么好的机会
,我想季经理你不应该放过。”
“秦董,在您看来,金钱,名誉,地位这些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可是在我看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荷兰我是不会去的。”
真是一个天真的姑娘!
秦朝霞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蔑笑,细声道:“姑娘,这些话若是在你十七八岁,二十出头时说出口,倒也无可厚非。年少无知,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可是据我所知你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也是最没用的东西。你可以拼命去追寻任何东西,除了爱情。”
“您不相信,不代表它不存在,也不代表所有人都遇不到,总有人会遇到的。”
秦女士耸耸肩,“我不否认,但显然不会是你。”
季悄吟:“……”
季悄吟骨子里的叛逆因子光速被激活,她也顾不得对方什么身份了,倔强道:“您凭什么认定我遇不到?”
“姑娘,你真的了解雁书吗?”
“您什么意思?”
秦朝霞却不打算多讲,她直接起身,冷淡地扔下话:“好好考虑一下。”
——
和秦朝霞的谈话让季悄吟很是冒火,一个人在办公室生闷气。
不过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宋雁书。她不想让男朋友心烦。这对母子的关系已经够糟糕了,她就不火上浇油了。
她知道这样公然忤逆秦董的决定,对方必然会很生气。她也已经做好了被辞退的准备。
然而出人意料的,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过了几天,她就听说这次任职荷兰分店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就等年会公布。名单里没有她。
如此一来,季悄吟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肚子了。
大概是上个月客房部太过忙碌,季悄吟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这次大姨妈来报道时,可把她虐得够呛。
她的大姨妈也并非每个月都这么卖力虐她的,一般只有当工作忙碌,压力太大的时候才疼。算起来,她入职海盛快一年了,也就面试那次疼得死去活
来。后面这些月份都相安无事。
一大早她就吞了布洛芬,不然今天绝对别想上班。
宋雁书果断说:“都疼成这样了,别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季悄吟说:“总不能每次来大姨妈就请假吧,不现实。”
“我说让你在家休息,你就在家休息。”男人语气严肃,不容置喙。
她拗不过他,只好请假。
一个人在家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午饭是宋雁书家里的保姆阿姨给她送的,热气腾腾的红糖粥,盛在保温盒里,米粒煮得软糯粘稠,入口即化。
可惜肚子实在疼得厉害,毫无食欲,她勉强喝了一半,剩下一半是无论如何都喝不下了。
保姆阿姨的女儿跟季悄吟一般大,见她疼得脸都白了,非常心疼。
她关切地问:“找老中医看过吗?”
“看过,不顶用。”
“等结了婚,生了孩子就好了。我女儿没结婚之前每次来大姨妈也疼得死去活来的,看了好几个厉害的老中医都没用,后面生了小孩就不疼了。”
阿姨的话,季悄吟也就听听,压根儿没当真。她虚弱地笑笑,“但愿吧。”
保姆阿姨走后,她又抱着热水袋继续睡。
小腹一阵一阵抽疼,绵密的痛感,犹如针扎一般。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根本睡不安稳。
迷迷糊糊之际,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声一声轻柔的“悄吟”。
她倏然睁眼,迷惘地看着床沿的人,宋雁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穿着靛蓝色的连帽大衣,满身寒气。
她睡眼惺忪,抬手揉揉眼睛,嗓音嘶哑,“雁书你下班啦?”
宋雁书拿来她的毛衣和羽绒服,“快穿衣服,我带你去看中医。”
季悄吟躺在床上没动,弱弱道:“我看过中医的,没什么用。我这是老毛病了,也不是每个月都会痛,这么大半年也就痛过一次,你别担心。”
“你是没遇到厉害的中医,仁和堂有个医生特别厉害,带你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把季悄吟架起来,亲自给她穿衣服。
把人收拾好,带下楼,塞进车里。
季悄吟脸色憔悴,唇色虚白,病恹恹的,一上车就靠在副驾上闭目养神。
人一病就没力气,话也不想说。
一路疾驰,来到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建筑,一共五层,青砖白瓦,特有年代感。
暗淡天光下,雨丝稀疏缥缈,像是起了雾。仁和堂的招牌在灰黑色一角天空的映衬下时隐时现。
季悄吟分神看了一眼招牌,觉得上面的草书写得怪好看的。
正值隆冬,雨一下,寒意正浓。
宋雁书护着季悄吟下车,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唯恐她被风吹到。
一踏进医馆,首先见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脸上浮出和煦亲切的微笑,登时就让人心生温暖。
来人主动同宋雁书握手,“宋先生,医生已经安排好了,我让护士带你们过去。”
宋雁书感激道:“此番叨扰小傅医生了,改日必当亲自登门致谢。”
“宋先生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季悄吟偷偷和宋雁书咬耳朵:“这位医生好帅啊,像是医疗剧里的男主角。”
宋雁书:“……”
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夸其他男人帅,他不要面子的啊!
宋总立刻板起脸,冷声提醒道:“这是仁和堂的少东家,人家已经结婚了。”
季悄吟瘪瘪嘴:“我又没想怎么样。”
男人刮她一眼,眼神危险,“你还想怎么样?”
她秒怂,抱紧他胳膊,嘻嘻笑,“开个玩笑嘛!”
一个小护士将人带去二楼的一间诊室。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医生接待了他们。
季悄吟扫了一眼医生的胸牌,文海澜,文医生。
文医生彬彬有礼,“小姐请坐,我先给你号号脉。”
文医生先给季悄吟把了脉,询问了一些问题,过后还让她去查了彩超。
最后这位年迈的女医生告诉季悄吟:“先天性痛经,没什么特效药,只能慢慢调理。工作适当,压力不要太大,劳逸结合。饮食方面多注意,平时多锻炼。”
随后话锋一转,“二
位结婚了吗?”
季悄吟:“……”
宋雁书:“……”
季悄吟一囧,“还没。”
文医生轻声细语,“趁着还没结婚,好好调理,不然很可能会影响以后受孕。我给你开点中药回去喝,如果不是疼得受不住了,布洛芬这类的止痛药要少吃。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会产生药物依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天耳边全是结婚,怀孕的话题。
两人向医生道过谢后,走出诊室。
门一开,他们就看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孕妇在丈夫的搀扶下穿过走廊。
那孕妇穿着宽松的毛衣裙,肚子很大,估摸着至少有七八个月了,走路小心翼翼的,满脸母性光辉。
不知为何,这一刻季悄吟仿佛被什么给击中了,居然有点羡慕。她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如果和宋雁书结婚,然后再生一个漂亮的小孩,那样一定非常美好吧!
她拽了拽宋雁书的大衣衣角,柔声问:“雁书,你喜欢小宝宝吗?”
宋雁书:“……”
男人看都没多看一眼从自己身旁经过的孕妇,音色冷淡,“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小宝宝很可爱啊!”
“小孩太烦人。”
“等你有了自己的小孩你就不会这么想了。”男人都是口嫌体正直,多少人婚前讨厌小孩,等生了孩子后分分钟化身孩子奴。
“我为什么要有自己的小孩?”宋雁书皱着眉,语气不悦,“那么烦人的生物,我为什么要生?”
季悄吟:“……”
“所以,你以后是不打算生孩子的吗?”
“是,我从来没有生孩子的计划。”
走廊阙静,暖白灯光将四周照得透亮。白墙,白大褂,满目了无生气的白。
墙上映出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他们站得很近,影子几乎是挨在一起的。男人的声音却仿佛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那样平静,近乎冷漠。又是那样的冰冷,是数九寒天的冰凌。
字字清晰,如重锤,一下子敲打在她心尖。
季悄吟霎时怔在原地。手指徒然一松,不
自觉就松开了那片衣角。
她第一次知道宋雁书原来是讨厌小孩的。
她想起他和他母亲之间僵硬扭曲的关系,想必童年一定过得很糟糕,说不准早就产生了童年阴影。这样的人必然是不喜欢小孩子的。
讨厌小孩,那结婚呢?
他是不是也不愿意结婚?
一瞬间从心底衍生出一股寒意,犹如电流,迅速遍及全身,她站在暖气充足的医馆,突然之间手脚冰冷。
数九寒天,她俨然被人扔进了冰窖,脊背发凉,刺骨寒冷。
季悄吟动了动干涩泛白的嘴唇,嗫喏着,声音低得可怜,“那么结婚呢?你会结婚吗?”
她终究还是问出口了,他们终究还是要直面这个问题了。
自从把季悄吟带去见外婆,老太太说了那番话以后,宋雁书就知道他们绕不开这个问题的,他们必须要有一次开诚布公的交谈,只不过他一直在回避。
因为知道在结婚这个问题上两人存在分歧,一个不信任婚姻,另一个却向往和喜欢的人结婚,从本质上两人就无法达成一致。
他自诩勇敢,但在这件事上却意外的怯懦了。他一直在逃避,下意识就回避这个问题,好像只要他不提,季悄吟就永远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事实上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面对还是要面对。
但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季悄吟这般虚弱,他断然不能刺激她。
他去握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冷冰冰的,寒彻透骨。
他的掌心触及到,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悄吟,等明天你舒服点,我们再谈这个问题。”
“我不!”季悄吟一把挣脱开他的大手,偏执地望着他,声线沉冷,“不用等到明天,就现在说。宋雁书你告诉我,你会不会结婚?”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非常有力量。她的表情明明很平静,然而宋雁书却感到了害怕。
他的心骤然沉入谷底,长久以来他竭力抓住的东西,好像在这一刻开始消失了。
“不会。”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