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畜牲
头顶的阳光正好，玻璃碎片在桌面折射出晶莹光点，松文久久没有动作，整个人宛如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
徐子墨抬起右手，悠哉悠哉地将香烟送进嘴里。
缕缕烟雾从他嘴里吐出，尼古丁带来的快感冲刷在他的体内。
桌上的碎片不多，每一片都是足以让人绝望的大小，锋利的尖端面朝四面八方，可无一例外，每一处，每一寸都是凌迟在松文的身上。
呼吸已经滞住，而他人亦是灵魂与肉体分家似的混乱迷离，螺旋桨运作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下又一下地提醒着他，他的两位亲人还在上面受刑。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所以他抬手捏住了一块最小的碎片。
碎片很轻，也很凉，可于他而言却是比千金还沉，比冬日更森寒。
毫无一丝血色的脸僵硬地动了动，他张开嘴，将碎片送进喉咙。
喉结滑动，他开始吞咽，可眨眼间，割裂的疼痛迫使他张开嘴低头呕吐。
碎片掉落在地面，跟着落下的，还有新鲜的大片血水。
腥臭的血水在唇腔里不断涌出，清晰的疼痛使他大汗淋漓。
他清楚徐子墨不会心慈手软，更不是有耐心的主，为了自己的亲人，他只能迅速将沾染了血水的碎片再次拿起，塞进嘴里。
锋利的断裂面在软肉里不断作祟，他仰起头颅，含着泪不断用力。
身体的本能保护机制迫使他将东西吐出，可理智和威胁却在逼迫他反其道而行之。
意识和本能在不断较量，咽喉里的软肉已经被折磨到遍体鳞伤。
大量的血水从他嘴里喷涌溢出，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掐住自己的脸颊压下呕吐的动作。
烟雾缭绕之后，是一双薄凉到没有一丝情感的双眸，徐子墨看着眼前人的惨状，内心没有一丝的触动。
既然惹了他，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这一切，都是他们一家自找的。
碎片终于滑下，松文感受到它流进食道，在里面疯狂作祟。
疼痛加剧，汩汩血水从受伤的伤口蜿蜒流淌。
滴答滴答，被血水浸泡的唇齿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徐子墨勾唇轻笑，“来，继续。”
顶着一张煞白的脸，松文又一次挺身，强忍着食道里的疼痛，他沾染了血水的双手握住骰盅，开始摇晃。
“咯哒咯哒——”
清晰的声音传至耳膜，松文死寂的双眼眨了眨。
这一次，又是徐子墨率先停下。
松文呆愣愣地继续摇晃，在恍惚间，他的手已经快过脑子先一步收了动作。
心脏剧烈地跳动似在胸腔里爆炸开花，收回手，他呆呆看着对面的男人，似忘了下一步该如何。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徐子墨丢开手中的烟，点燃了另一根。
没有急着将烟头送进嘴里，他移动右手，将骰盅掀开。
二十一点，这个数字，于松文而言依旧是很大。
颤巍巍地伸出双手，松文握住骰盅。
“哐铛。”
刚被掀开的骰盅因为他的恍惚而砸向桌面，其中一块玻璃因此而碎得更加的不成型。
不过所幸没有砸到骰子，否则谁输谁赢还真是难以断定。
看着眼前的数字，松文上一秒还是紧张到快要昏厥，而此刻，他双眼瞪大，惊喜异常。
二十八点！比徐子墨大！
“你赢了。”
噙着笑意的眼神落向男人煞白含笑的脸庞，徐子墨吐出一口烟，缓缓出声。
他抬手挠了挠额头，慢悠悠道:“选吧，放谁下来。”
笑意中藏着些许深意，可惜松文满脑子都是赢局之后的惊喜，并未发觉。
扭过头，松文看向了直升机上的两道身影，上面的人没了动静，倒掉的折磨让他们生不如死。
如果此刻可以自行选择，他们或许更希望直接死去得到解脱。
地上的男人含着血泪迟迟开不了口，亲弟弟，亲妹妹，无论怎样选，都是痛彻心扉。
些许理智涌上脑海，他想他该尽快，否则他们还没下来，就已被折磨到死去。
“我选我妹妹。”
在心惊肉跳的犹豫中，他最终选择先救下年纪最小的她。
唇角上扬的弧度放大，徐子墨伸手解锁桌面上的手机，朝着另一头吩咐了一句。
消息发送成功，他慢悠悠地收回目光，抬眸看向了眼前的身影。
接到命令，直升机上的人迅速降下绳索，松文扬起痴痴的笑脸，爬起来快步朝着妹妹跑去。
突然，他脸上的笑意僵住，他发现那道身影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
惊呼还未出口，绳索从机身连接处断裂，而那道身影在正午阳光下留下清晰残影，直直坠落。
“嘭！”
一声闷响，骨肉从高空坠落，松文跪倒在地，心如死灰。
“不——”
大片血水从他口中喷出，他抬手抓过自己的脖颈，抓出醒目血痕。
他张着唇，说不出话，更无法呼吸。
死鱼一般瞪大的双眼直直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痛，前所未有的痛。
蓄在眼眶里的泪珠滚滚落下，男人扭头，凶狠似恶鬼般的眼神剜向那个抽着烟，勾着笑的男人。
“徐子墨！你这个畜牲！杂种！”
“你不得好死！！”
徐子墨继续抽烟，对他的狗叫不甚在意。
那张能蛊惑人心的脸笑得越发的张狂，他张唇，轻笑道:“我只是按照规则做事，不是吗？”
放一个人下来。
这句话在松文脑海里回荡，他哽咽着，胸腔里堵了一块巨石。
“你这个杂种！你骗我耍我！”
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松文先生，事先的规则你是不知道吗？”
“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畜牲！你这个畜牲！”
话语间，陷入癫狂的男人已经从西装里掏出了手枪。
正抬头瞄准之际，迎面飞来的高尔夫球杆将他砸倒在地。
手枪从他手中掉落，不知道摔向了何方，他睁开眼，可额头的血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野。
随意抹了一把血水，他心中唯有一个念头，杀了徐子墨，可当他看清眼前时，视野里已经出现了一双修长的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