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娘娘,以后不要再说这话了好吗?”
小产这几日,楚越心力憔悴,司徒邑便处理完事就往朝升宫跑专陪着,如果事情没有处理完,就挪到朝升宫外殿去处理。
这座朝升宫俨然就成了之前的兰台。不过因为楚越不再是皇后,底下人对于这样偏宠的事也少议论到台面上。
大度容人那都是一国之母要做的事。
从前是楚越在做,现在就是赵筱在做。
楚越是等精神好一些了,才开始慢慢捋起了思路。田就时常看着她家娘娘盘坐在案几后发呆,笔上的墨汁都滴了好几滴了,也不见落笔。
直到夜里就寝,她预备着将帷幔从挂钩上取下,都还不见案几那头的人起身。
受过伤的人不用装,也能招起万般怜爱,楚越只要在不经意间露出丁点倦态,司徒邑就能心疼到不行,恨不能将她时刻绑在自己身上。
朝升宫内处理不了的事,就带着她一起到无极宫。那些个臣子在外头和他说话,就让她在内殿的屏风后面打盹。
齐猷作为宠臣,入宫最为频繁,期间也和楚越打过几次照面。
窗棂间的阳光透过屏风的缝隙,将他的视线也放得开阔。都无需刻意转过头去,眼神只微微一瞟,也能瞧见后头美人支颐瞌睡的身姿。
这样不成体统的事,渐渐地就传遍了后宫,朝升夫人的宠爱是后宫无人能及的。陪着皇帝处理政务、面见外臣,事为大忌,也是根本不把赵皇后放在眼里。
底下几位新进的夫人,尚且不知道楚越就是之前的废后。只因仗着自己也过得几次宠,便生了许多的傲气,扬言最是看不惯这种恃宠而骄的行径。还专门跑了一趟光明宫去与赵筱告状。
“娘娘如何不管管那越人女子?凡事也该有个度,后宫中人涉及前朝事务,还与外臣相见,传出去岂不荒唐?”
“陛下不管,那是一时新鲜。她作为后宫夫人,自己不能不知道啊。”
赵筱心中麻木,面上却仍保持着温和的笑,柔和得就像池子里的水一样。到底是眼前这些个夫人年轻,不知道当年的事。这样陪着皇帝处理政务的事从前就多有。皇帝要是想把她带在身边,就是太后都管不住,何况她?
这其中的辛酸经多年体会过来,她早已是不在乎了。起码是自认为的不在乎。
不过她巴不得其他人的酸气更多一些,便无奈地说,“陛下又怎么会听本宫的劝呢?要是听劝,也不会一个多月都不进掖庭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后宫里这把寂寞又嫉妒的火一下子全引到了楚越的身上。
是啊,多过分啊,因为她一个人,多少后宫女子都得不到宠了。这时代的女人,入宫后一辈子就是围着皇帝转了。如果半点宠都分不到,那让她们留在后宫里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楚越并没有在意那把火。独揽专宠的事既然敢做,就已经做好了落人口舌的准备。况且其他美人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恶心到赵筱那位皇后就行。
她就寻了一日,将后宫少数不发火的一位美人拉到了自己宫里来说话。
这就是陶姬。
这位陶姬当年自恃绝美的容貌,也是有些傲气的。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楚越回宫再看她,只觉得她低调了不少。哪怕皇帝给予她的宠爱少了很多,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怨言。只专心在自己宫里带孩子。
“这孩子一看就是有福的长相,白白胖胖的。”楚越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带过一段时间笑笑,自己肚子里也曾经有过一个,现在的心态就和当年完全不一样了。
“是,谢娘娘夸赞。”陶姬说起话来还有些怯怯的,抱着皇子也不撒手。
她毕竟和楚越不熟,而且这位废后又刚没了孩子,要是心里存着想法,要加害到她儿子身上,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她如今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也见过、听过一些骇人的事,不能不做多想。
楚越见她拘束得很,给孩子赏赐了一对银鎏金手镯后,就放她走了。
后几日,田给楚越捶腿时提到了陶姬。——说她回宫后就把那对手镯收起来了,都没上过二皇子司徒谦的手。
楚越一抬眉,只是轻声问田,“你连她的宫里都安插了人?”
田的本事现在连楚越都看不明白了,从前在宫里办事利落,那是因为有太皇太后底下的人做联系。现在离宫一年多,宫里头伺候的宫奴都换了一批了,她还能这么快建立起自己的人脉网。着实是厉害得让人发慌。
田脸上的笑意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不屑,“娘娘怎么现在还琢磨不透呢,后宫里谁得宠谁就是主人,主人的奴才要拉一些自己人,是很简单的事情。”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想往上爬的人,只要能看透人心,抓住人心,就不怕选不出自己想要的人。
楚越嘴角微捎,说了几句讥讽的话,“得亏了你是我手下的宫女,不然你要是第二个赵筱,我可对付不了你。”
“奴可不想做后宫中的女人。”田说起这话来,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楚越便笑着问,“田姐姐今年多少岁了?”
“比娘娘大六岁。”她回着话的语气有些正经。彼时祁香刚好进来递米浆。
田接过放在一旁的梨木案几上,背对着了楚越。脸上生起一缕哀怨。
楚越并未察觉,还在掰手指算岁数,那田今年便有三十多了。这样的年纪在开放的年代,正是女性最绽放光彩的时候。可是在封建时代,算得上是年纪大了。
她心里起了念头,就开玩笑一样地提起给田找夫婿的事。
岂料田回过身的反应是前所未有的大,“奴一辈子都不会嫁人!”说起这话,她的眼眶甚至还有些发红。
连楚越都愣住了。
祁香守在外堂迅速伏下身去。院里几个打扫的老媪也停了手上的活,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动静。
楚越心里咯噔了一下,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屋内的气氛太凝固,她只好缓和了一些语调,“女子大了嫁人不是正常吗?我就随口说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等以后遇着好了再说。”
“娘娘,以后不要再说这话了好吗?”田又背过身去了,语调都低沉了许多。
祁香见状立即上前将放凉的米浆呈上,算是打破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