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知娘娘在此,下臣冒犯。”
这次秋狝的人里头还有东阳侯李悌。李悌来了,司徒凌就是大着个肚子也要跟着来。男人们要去林子里打猎,楚越就和司徒凌就在湖边野炊。
难得这些时日天高气爽,万松苑绵延数里的辽阔景色光是看着都要让人舒心不少。
两个清丽的年轻女子围坐在湖边说说笑笑。就是远边的人瞧着,也是道靓丽的风景。司徒邑也难得发自内心地觉得舒畅。
萧司笃就低着头瞅了一眼皇帝。要知道,这位年轻的天子上位登基也是经历了颇多挫折的,为了尽早树立起自己帝王的威信,他并不常笑,哪怕是对着自己信赖的臣子也是。而对其他无关的人或者敌对者,有时候杀伐果断得甚至让人觉得冷血。
却唯独对着这位二嫁的嫂子皇后展开了笑颜,还是那么无忧无虑的高兴。
身在朝中的人,几个人心里不清楚,大长公主和原太后之间的明争暗斗,底下的帝后却还能如此恩爱和睦,倒是难得。
楚越摸了摸司徒凌圆鼓鼓的肚子。记忆里和她往楼阙上看皇子踢蹴鞠时的场景,仿佛还在昨天。那时她虽因母妃的身份时常自卑,可一颦一簇间也偶尔露出娇憨少女的模样。
一眨眼,连她也要当妈妈了。真是不可思议。
司徒凌说起李悌时,比上一回要肉眼可见的幸福许多。
“又不是没做过爹的人,我这次怀上给他紧张得不行,起身、走路,他都要搀着,一步也不能离。要不是他母亲还在府里,他都恨不得不让我下地。”语气里是嗔怪,可是说起这话时的神态,又明明是止都止不住的开心。
楚越乐得逗她,就顺着说,“确实是太紧张了,回头等你怀了第二胎只怕就会好些了。”
“嫂嫂!”皇室长大的小孩自小受到的礼仪规矩很多,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调侃都能给她羞得不敢抬头。
湖边的风将林子里的雀鸣带了出来。司徒凌又凑到了楚越身边,小声问她,“嫂嫂什么时候给我哥哥也添一个皇子?”
她心里一顿,仿佛卡着什么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就只好再带上面具上的笑来回答,“让你哥哥多努力啊。”
这话说得着实粗鄙,又给司徒凌惊得说不出来话了。过后她又是傻傻地笑,“好,我回头一定说!”
两个人聊了没多久,李悌又因担心司徒凌返了回来,一边给皇后娘娘道歉,一边将孕妇接了去。楚越倒是头一回生出羡慕的感觉来,哪怕像这样就做一对贵族夫妻也好啊。
她随后再坐了一会也就困了,便让田去旁边的小树林里牵了个秋千床。
山林里熏风解愠,人要是开朗了,觉也睡得舒坦。
她正昏昏欲睡之际,耳旁传来脚踏着草地走动的声音,这睡意立即就消散了。
万松苑刚建好不久,有些地方曲曲绕绕的也还通着外头,就是进来几个刺客也不足为奇。
田和几个小黄门又被她吩咐到外头一些的地方去了,这会要真是个刺客,想必喊叫也来不及,她索性就装睡,祈求不发出动静兴许还能让人发现不了。
“不知娘娘在此,下臣冒犯。”那步子停在不远的一些地方,还是发现了她。
楚越听着这声叫法才敢起身探过去看人。那男子身着青灰粗布直裾,头上一尾额带简单扎着个高髻,简朴之极却仍不失风度,
她并不认识他。
不过既然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就下意识的端起了皇后的派头问过去,“你是何人?”
“下臣……草民齐猷。”他说话间又退了几步。罪臣与后宫嫔妃这般在树林单独相遇,应该保持距离。
原来是鼎鼎有名的齐猷。
楚越对这人充满了好奇,一时间也就忘了什么身份有别的规矩。她不禁走近两步,直言不讳心中疑问,“你如何会认识我?”
这么走近了才发现此人气质脱俗,极为的清隽疏朗。听说他是三十三岁选到中央的,随后又混迹官场两年栽,那而今应该有三十六、七了。只是看起来却要比实际年龄要显小许多。
他与司徒邑的不可一世是浑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若说司徒邑像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那他就像是一块光泽柔和的白玉,丝毫不输。
兴许是见眼前的人太过恭顺,楚越总也无法用大长公主口中的“刺头”与他联系到一块。
齐猷回道,“陛下内殿挂着副娘娘的画像,草民有幸见过。”再是不敢,他也还是忍不住抬眼稍稍瞅了楚越一眼。
皇后的风华绝代是从平帝时期就出了名的,当初见着画像就已令人心驰神往,今日见到真人,实难掩住好奇。只消一眼,他就明白了画师功力的不足,便是三分凤姿都未能描绘得出。难怪会得皇帝盛宠不歇。
打量完传闻中的人,楚越也总算是记起了规矩,便浅浅笑着回身往秋千床走去,也与他保持好距离。
无极宫她还未进去过,自然不能知道司徒邑还在内殿挂着自己的画像。陡然间这么听说了,心里头不由得嗔羞交加,便换了话题问,“你不是在家关禁闭?怎么跑到万松苑来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也比压抑在宫中的语调要上扬了许多,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少女情怀让回话的人不禁紧张地吞咽。齐猷就扯了几句文绉绉的话,夸耀万松苑修建完毕,陛下大赦云云。
其实还是司徒邑喜欢他,不忍关太久。
俩人的身份说得多了也不好,楚越就半躺着慵懒地与他说,“本宫继续眯一会,你接着去逛罢。”
齐猷恭身应“是”。远远瞧着美人卧榻不免心惊,他迅速收回目光,不忘提醒,“草民见娘娘周边并无奴从跟随,担心娘娘安危,斗胆开口,秋时天黑得早,娘娘小坐一会记得早些回。”
楚越颔首,想他也算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在朝堂上又能与司徒邑配合默契,也难怪皇帝会这么看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