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们说,“太子妃当真国色天香。”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大燕宫城内也洋溢着喜悦的氛围。天还未亮楚越便被拉了起来,闭着眼由几个老媪沐浴梳洗。头上布满了琳琅的珍贵饰品,面上也抹上了她从未接触过的鲜红。
铜镜里的人似乎不像是一个少女,雪白的面孔,长眉连娟,殷桃小口。就像是一个被人精心打扮成的人偶。
老媪们在镜后谄媚地笑着,她们说,“太子妃当真国色天香。”
只是若能再多笑一笑就更好了,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都不见有过一丝笑呢。
礼仪繁琐,告祭了祖宗,又走了好几个地方跪拜,六礼完毕,忙活近乎一天到夜里才回含丙殿等候。
外头传来奴人碎步行走,布置东西的声音。
楚越就透过头顶鲜红的绸布,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从前。
回想到她初进宫,好像做了一场梦。
原本长公主说是因为太后思念她小待一会的,后来又说到落水变了性子,在这待了小半年。再后来,她就被安排了婚事,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真楚越的前十四年虽飞扬跋扈,却也快乐。天真无知的童年,还不曾体会过身不由己。
太子棪喝得个烂醉,回来也不忘行欲行之事。
他涨红的脸上洋溢着真心的笑,对迟早会是自己的人忍了那么久了,也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作为一国的太子,他想要什么没有,伸手不是美人就是珠宝,就是江山未来也是他的!
他还从未在这方面有过等待,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
他说,“阿越,你真美。从小到大都美。”
“寡人必定会给你太子宫从未有过的至高荣宠。”
“你想要什么寡人都给你。”
“阿越……”
楚越如同一具死尸,望着床榻上留下的一抹红。
此后,她较之从前更加的沉默寡言。
太子棪婚后一段时间还新鲜,也确实给了她一段时间至高的荣宠。只是这份荣宠里也还是夹杂了许多令正常人心生厌恶的东西。
不过头几日算好的,过了那几天新鲜劲,就笑着与她暗示,夜里要拉着那几个新进的良娣一起玩乐。这样荒唐的举止,楚越自然是拒绝,没当着太子棪的面真正发火,脸上冰冷的神色也丝毫不掩藏。
若不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她只怕当真是要一巴掌甩下去的。
太子棪自知无趣,便不在他这个小表妹的面前再提起,纵然还是觍着脸宠着哄着,但后几日欲望来了,还是私下里去寻求了几番刺激。
楚越恶心过后,便将自己宫殿的门关得死死,再不准太子棪进入。
太子棪只当她女儿家醋性大,便特意撇下了繁忙的政务与皇帝告假几日,专带她一人到皇家的猎场去散心。
那几日放晴,正逢春暖花开时,猎场林地的风景正值顶峰。楚越纵然心中还是厌恶,但也鲜见地跟着释放了一些压抑的情绪。
当太子棪扬起那清澈的笑容,将猎到的野兔送到她手上时。一国太子眼里显而易见的讨好,真的让她不自觉的心跳一滞。
可司徒棪这样的人,怎么令她相信?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即便之前再得宠,得到之后便弃之如敝屣。何况他的欲望,是非常人所能忍受。
于是她强压下了心中的涟漪,冷淡地对着太子棪道了个谢。
这样的接触多了几回后,太子棪心里的那把火自然地也就灭了。临了只失望地问了句,“越之郁郁寡欢,寡人如何得解?”后,便毫不犹豫地返身到那群娇艳的花丛中去了。
往后光阴如梭般的两载光阴,太子棪除了新婚头一月,再没来过她这处。便是有心要来几次,看着她依旧冷冷的态度也都烦了。
欲擒故纵是场拉锯战,纵得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那就表示压根没有擒的念头。太子棪看明白了这一点后索性就不来了,就是再绝世的美人,总找不到征服感也都会恼。不过因得楚越背后的身份才不发火罢了。
这两年除开背地里荒唐的玩乐,他明面上专宠一位姓秦的良家子,还抬了良娣。大小宫宴只带着那秦良娣去。直到太后都看不下去了,指责了太子好一番,还说了楚越一顿。
就是那秦良娣都差点被太后撤了良娣的身份。
长公主也气楚越不争,由着下人踩到头上来。说她白白浪费自己这么好的身份和样貌。
“我的越儿又岂是那些个下等货色能比的!你也是,总该也要端起你太子妃的气势来!”
楚越自认为已经还清长公主一家的恩情,对这亲生母亲便也不冷不热的,所有话只左耳进右耳出,故意作对的样子只差直接说出来。
长公主见她油盐不进,才后悔似的私下和太后抱怨,说是自己对不起越儿。
太后心疼外孙女,更心疼自己女儿,也就寻着日子将她母女二人凑到一起谈心。
一开始楚越仍不改脸色,直到后来一场她不得不参加的宫宴上,被大着肚子的秦良娣胆大的暗讽了一番,“纵有倾世容颜又如何?坐得妻位也终究不受宠。”
她没话回,也确实如此。
秦良娣之所以敢这么猖狂,一方面是太子棪的宠爱和怀有身孕,另一方面是宫中都暗暗传开了楚越同长公主母女决裂的话。
那次后,楚越也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回不了头了,孤身一人百害而无一利,后来心态逐渐变了一些,索性将假和气的面具牢牢地戴在了脸上。任太子棪与赵良娣恩恩爱爱,她专孝顺吴皇后、太后这些长辈。
也终是同长公主之间破了冰。
身处后宫,不能讨得未来皇帝的喜欢,讨得长辈们的喜欢,总该也能有个立足之地,不容他人欺悔。
从此以后,前朝后宫流传开,说太子妃虽脾性软,却是个极孝顺的。连向来不问后宫事的皇帝都夸过一两句,说她“大度容人,有皇后之姿”。
这么一来二去的,秦良娣也鲜少在她跟前晃悠了,倒是清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