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斩情丝
除夕全府上下一道在食堂用餐吃团圆饭。叶诚给府里的上下无论老少都发了压岁钱,还宣布了一个极好的消息,她请了个戏班子来家里唱三天戏从初一唱到初三,爱听戏的自便。
这消息一出,顿时欢呼声此起彼伏。
吃饱喝足的珊瑚摸着鼓鼓的肚子满脸期待地问叶诚,“夫人什么时候放烟火啊?”
“等晚宴结束,收拾妥当大家都空闲了。你可以先去寻老吴让他将烟火准备好,回头喊人一道来观看。”叶诚宠溺地摸摸珊瑚脑袋,笑着看她像只快活的小鸟飞走了。
不多时府里开始燃放烟火,墨色的夜空瞬间成了姹紫嫣红的百花园,绚丽的火光映在在一双双笑眼中,烟火爆裂的声音混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一派喜庆祥和。
剑影远远望着被孩子们簇拥包围着的叶诚,正和他们拿着线香点爆竹玩得不亦乐乎。自归元寺回来,她便对自己态度急转直下,对他冷漠敷衍。他再傻也该知道她在生气,气他不该多管闲事。
叶诚与孩子们玩倦了,便凑在食堂内烤火的人堆里,听大伙闲聊。她听得认真投入时不时还插上几句,气氛和谐热闹。
时间不知不觉过飞快,留下来守岁的人有口福了,李婶煮了热腾腾的饺子出锅了。
剑影不等叶诚开口自告奋勇地打了一碗饺子端到她面前。
叶诚面无表情抬头淡淡瞟了他一眼,剑影垂着脑袋像只被抛弃的大狗狗,眼神委屈笨拙地讨好他的主人,哀求着,“诚诚,能不生气了吗?”
她怎么会生气呢,她只是被剑影孤注一掷决绝热烈的爱意吓到了。一想到归元寺他的所作所为,叶诚的心就不自觉地揪紧,瞎婆婆坦言看不见她的未来,却能由她推算出剑影将有性命攸关的大劫。叶诚惨淡一笑,这大劫怕不是情劫……
她实在害怕自己有朝一日香消玉殒,剑影便会如同那名殉情男子一般作出荒唐又恐怖的举动。她不愿他这样,剑影的义无反顾深情彼时她视如蜜糖,此刻却成了背负在身上喘不过气的累赘。
她不想他死,她想他好好活着。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当初就不招惹他了。
叶诚伸手接了他送来的饺子,剑影见她接手暗暗松一口气,似压在心上的巨石落了地。
“有些烫,你小心些。”他贴心地提醒。
“嗯。”她应一声,听不出情绪。
剑影守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咀嚼。
她吃了两个味同嚼蜡实在没有心思享受,就将碗递给了他,“吃不下了。”
“好。”剑影将她剩下的饺子尽数吃了,把碗筷送回厨房,出来时惊讶地发现叶诚撇下他走了。原本放下的心陡然又悬到了半空,她以前从不会这样对他,被忽略的感觉令人抓狂愤怒,可他却不敢吐露丝毫的抱怨。他自我安慰,她一定是困了,所以就先走了。
他的诚诚不会不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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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府请来的戏班子,有个艺名舒玉秋的伶人长得斯文俊秀只有十九岁,扮相别提多精神好看又都是演深情温柔的男小生。一时把府里的女眷们迷得七荤八素,暗地里都在偷偷议论他。
叶诚见大伙喜欢就留了戏班子在府上多热闹两天。
她闲来无聊便也动身来到偏院戏楼,舒玉秋早闻叶诚大名安邑城出手最阔气的富婆,为小郎君一掷千金不在话下。眼下这个明艳动人的大富婆就坐在台下看自己演出,他心潮澎湃更是卖力地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赢得富婆的青睐。
叶诚嘴角牵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台上的伶人秋波暗送。心里啧啧感慨,这么小就这么油腻了。
台上的舒玉秋演到苦情戏戏码,一手甩发动作流畅表情生动,引得满堂喝彩。
叶诚大手一挥,“赏!”一袋子金叶子纷纷扬扬铺满戏台。
剑影冷哼一声,颇为轻蔑。
叶诚知他不爽,却刻意硬了心肠全作看不见。
一连几天叶诚都对他爱搭不理甚是冷漠,剑影反复自省,实在找不到自己的错处。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消气?
猛兽只能收敛了爪牙如履薄冰地看她脸色生活。
……
戏曲还未落幕,叶诚已经快呆不下去,身后的男人脸阴沉得能滴出水,释放出的低气压似能将活人冻结成冰。原本散坐在叶诚身边的帮佣们,不知何时全都做了鸟兽散,就留她孤孤零零一人坐着,甚是惹眼。
她硬着头皮,一语不发。愣是将整场戏看下来,在演员谢幕时对着舒玉秋微微颔首示意。
后者得到富婆暗示,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打了鸡血。
这一切剑影都看在眼里,叶诚的所作所为令人发指,她已经有他了,为什么还不满足,甚至当着他的面与人眉来眼去,当他是死的吗?!按捺着胸膛内翻滚的酸涩怒意,剑影低声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注意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叶诚肃着张脸警告他的僭越。
剑影轻笑一声,叶诚没防备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拖进了一旁闲置的空屋,两扇房门“砰——”地一声大力合上。
叶诚被笼罩在他高大的阴影之下,男人面色不善她不由心生怯意。他步步紧逼,她退无可退终于被逼到了墙角,整个身体贴在了墙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股错觉,这头发怒的猛兽会对她施暴。
眼神冷酷周身戾气的剑影确实令人忌惮恐惧,叶诚攥紧袖子,紧张戒备地与他对视,“你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啊……”男人用膝盖顶开她一条腿霸道地挤进她的腿间,迫使两具身体紧密贴合,他的手指流连在她脸颊边,最后停在涂着口脂的唇上似惩罚一般用了点力气碾过。
叶诚被他弄疼,别过脸抗拒着他的触碰。
“碰一下也不行了?”他自嘲一笑,两指捏住叶诚下巴拨正,强迫她只能看着他。
“剑影你是不是太霸道了点。”叶诚终于开口了。
他哈哈笑起来满嘴苦涩,讥讽道,“我怎么霸道了?是不是因为我妨碍你与那小戏子挤眉弄眼、打情骂俏了?这便是‘霸道’了?”
“是!”她握紧拳头似在积攒力量暗下决心不可心软,长痛不如短痛。用尽全力推开剑影大声斥责道,“别忘了我才是主人,我喜欢谁怎么做,那是我的自由,不需要经过你一个小小护卫的允许!你若是在我手下做得不痛快了,大可辞职另谋高就!”
“你说什么?!”剑影震怒之下一掌击在叶诚身侧,“啪”地一声墙上赫然凹进去一个手印。
叶诚被吓得身体一僵,犹不肯退缩放狠道,“你这样凶残的护卫,我也雇不起了。自去找管家结清了薪水,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护卫……你认真的吗?”他眯起眼面上带着股狠厉之色,一把揭了薄若蝉翼的面具,露出了原本英挺出众的容貌,冷冷道,“这世上能雇佣我的人还真不多!”
“凌……”她忍不住低声轻唤,再见这张脸,她心情更是无以复加的复杂苦涩。
他还是从她细微的表情中发现端倪,“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是我!”然而你还是选择这样对我!
他红着眼,悲愤欲绝。
叶诚侧过脸逃避着,不敢看他受伤委屈的眼睛,握紧的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踩着他的骄傲继续蹂躏刺激他,“你若不想走,要留在我身边也可以。只是从今往后,你要收敛些脾气,学着温顺乖巧些再不可意气用事!你若不喜欢见我宠幸别人,我也可以买个宅子将你置在外头,吃穿用度自然如以前一样,我不会厚此薄彼,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哈哈哈……”凌敬怒极反笑定定地看着叶诚似不认识了一样,她一句一字像锐利的刀把他的一颗真心戳得百孔千疮,血流不止。他放在心上宠的女人,和他说要乖巧温驯,要他大肚容人!她要享受齐人之福!!!
“诚诚……你一定要这样吗?”他犹不肯死心,哀求着她。别这样对我。
“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玉面修罗别玩不起!”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