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举荐
聚众斗殴的一干护卫统统被罚了月俸。
剑影自不例外,只是他身份不比他人,乃叶诚亲自选中的贴身护卫,此次公然违背家规出手伤人,叶诚御下无方难辞其咎,面上也无光彩。加倍扣了他月俸关了禁闭,眼不见心不烦。但被他误伤的白君珩,她却不能不闻不问。
叶诚跟在白君珩身后到了天机楼。
阿乔见白君珩带伤回来眉头一皱,侧过头目光刮在叶诚身上,后者像做错事的孩童低着头不敢吭声。
亲眼看着白君珩脱掉外衣露出手臂上长达十几公分皮肉外翻的伤口,叶诚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她不知道剑影出手会这么重,而他又隐藏的太好。
“对不起。”她面带恳切。
“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这不是你的错。”
阿乔端着膏药与绷带进来,叶诚自告奋勇接手要亲自为白君珩处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为白君珩包扎的样子把后者逗笑,“你可以呼吸的,我又不会碎掉。”
“很痛吧?”叶诚不忍心。
“你对着吹一口气就不痛了。”白君珩凝视着她,目若星辰藏着隐隐的期待。
“还皮呢!”叶诚心怀愧疚嘴上抱怨,明知不可以纵容他,可却无法置之不理。还是弯下腰对着他涂了生肌膏的伤口轻轻吹了气,“这就不痛了?”
她抬眸对上白君珩满是温柔笑意的脸,根本不敢与其对视,立马站起身将注意力转移到他受伤的手臂上,利落地包扎完毕。
“谢谢。”白君珩也不避嫌,当着叶诚的面换了身外衣。
叶诚始终背着身体以回避的姿态面对他。
白君珩语气舒缓神态平静,“剑影初来叶府还没适应,与人摩擦在所难免。他武艺高强若真痛下杀手,那群人哪里还有命在,我倒是觉得他并非恃才傲物,不愿与人交往,实则是个性孤僻不善言辞罢了。”
剑影伤了他,他却还为对方开脱,白君珩是这般温柔胸怀宽广的人。叶诚思及后者即使认罚也全无悔过之心,感叹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我认识一个先生春风化雨循循善诱,不如请他到府里给剑影讲讲学问,陶冶情操?”白君珩提议。
陶冶情操?叶诚不觉得靠什么老师讲几堂课就能将他这块顽石感化。不过给他做做思想工作,总不是坏事,没准真遇上个道行高深的一通点播,能让他收敛几分,那还真是功德一件。
“可以。”叶诚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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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被关禁闭第二天,白君珩给他塞了个老先生,每日与他谈人生谈理想。教他做君子,温、良、恭、俭、让。学《论语》,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剑影听他说话只觉得聒躁异常,意兴阑珊。
反观窗外几个帮佣围着枇杷树上的肥猫打转,想方设法让它下来,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只肥猫是叶诚养的胖橘,据说领养之时还是小小一团,养到六个月就让她送到白君珩手里挨了一刀,所以它是个公公。没了感情困扰,主人又把它当猪喂养,猫公公体重一发不可收拾,越养越大看着都不像猫,而是头货真价实的小猪。
胖橘很少像今日这般爬得这么高,平日里它都懒洋洋地趴在花园矮墙上,或是院子里的摇椅上舒服的晒太阳。突然爬这么高,它下不来,也急得在树上嗷嗷叫。
帮佣们已经在树下拉了被子,安排了人拿了梯子去爬树抓猫,若是抓不到猫掉下来,还有棉被接着,总之伤不了它。
大伙按计划行动,只是没想到胖橘不按常理出牌,见有人爬树,反倒一个跳跃向更高的枝头蹦去。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大伙望猫兴叹之时,叶诚带着一条超长竹竿出现,竹竿上头绑着两条咸鱼,她举起竹竿对着胖橘的方向使劲晃了晃,大喊一声,“胖子!开饭了!”
听得“喵呜~”一声,胖橘踩着枝头几个跳跃,灵敏地回到了地上,奔向叶诚怀抱,开心地享受起美味。
“还是夫人有办法。”
叶诚蹲下身揉了两把胖橘的大脑袋,教育它,“下次别跑那么高,小心摔断腿!”
胖橘只顾埋头吃鱼,哪里理会其他。
叶诚抬起头透过窗,见屋内的剑影不求上进,公然开小差明目张胆地偷窥她。
叶诚肃着一张脸,挥动着拳头作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用唇语教训他。
剑影懒散地托着腮,安静地注视着她眼含笑意。他自然看得懂,她说,专心听讲,小心我抽你!
老先生一连讲了三天,根本不管剑影听与不听,一厢情愿与他分析朝廷局势、民生大计,说到外敌入侵而朝廷只顾割地求和怆然涕下,痛哉!泱泱大国岂是无人!又感慨自己年事已高,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言辞恳切劝说剑影,你武艺高强,何不报效朝廷为国杀敌,保一方太平。
铺垫了这般久,终于搬出了目的。他双手奉上了白君珩写给右将军的推荐信。对方声情并茂劝剑影人生苦短,要争朝夕,好男儿志在四方,自要在这天地之间闯出个名堂,做名垂青史之人!岂能因为女色而耽误大好前程。
真是用心良苦啊!
剑影都忍不住为白君珩鼓掌了!字字句句全是为他规划,为他筹谋!他差点就信了!白君珩是真的设身处地为他好啊!
他接过老先生手中的推荐信,当面就将它折成纸飞机,“嗖的”一下准确无误地投入了废纸篓里。
这毫不迟疑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把老先生看呆了眼,硬是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吹胡子瞪眼睛地指着剑影,痛心疾首,“枉费白公子不计前嫌替你出谋划策!你空有一身武艺,却不思进取,胸无大志!可悲可叹!终是烂泥扶不上墙,朽木不可雕!气煞老夫了!”
老夫子愤然甩袖而去。
剑影心满意足,总算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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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被气走,那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的事。只是令叶诚没想到的是,剑影居然会断然拒绝白君珩为他递出的橄榄枝。要知道这安邑城内明着暗着多少人希望能获得白君珩的青睐,这个神秘清贵的公子与权贵之间似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愿意托举剑影,凭他的本事定可凭借这股东风,乘风万里,一展宏图。可他没有。
他是为了自己留下来。叶诚有这个结论还真不是空穴来风自作多情,而是剑影时时刻刻对她流露出的暗潮汹涌的爱意,她想刻意忽略都难。
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疏离冷漠的男人,唯独看她星星眼。被这般偏爱,她不瞎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意。
可他把老先生给气走了呀。叶诚面上有一丝甜蜜的苦恼,真是只不让人省心的坏狗狗!
不知不觉走到剑影房门外,她低头见摆在地上的食盒一点动过的痕迹也无。
哟,还挺有脾气,绝食哦。
叶诚提起食盒一下推开房门,里头的男人懒散地靠躺在卷成一团的棉被上,见她来赌气一般故意别开脸不去看她。
叶诚将食盒放在桌上,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吃饭。”
剑影从鼻底发出一声冷哼,埋怨道,“七天了,你总算想起我了!”
好大的怨气!
“过来吃饭。”叶诚故意察觉不到他的委屈。
打开食盒将简单的饭菜摆在桌上,一荤一素一碗米饭,伙食并不差。
剑影依旧躺床上雷打不动。
“你把我重金聘请的老先生给气走了!这账我还没和你算,别不知好歹!”
“何止啊,我可不是辜负了你的白公子。他要替我谋前程,送我上青云呢。”剑影重重强调了“你的”语带不甘,含沙射影。
叶诚轻笑一声刺激他,“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抓住。”
“你就那么希望我走?”
“脚不是长在你身上吗?”
“你!”剑影气结,他就这么不重要吗?就不能稍微顾及一下他的心情?他不信叶诚那么聪明姓白的心思她会看不懂。她明明都知道,却故意装糊涂。
他琢磨不透叶诚的心思,对自己暧昧不清若即若离,冷眼看他在她编织的巨大情网里挣扎沉浮,患得患失。却仿若未闻!
她怎么可以坏的这么理直气壮!
剑影心中有怨眼底染上微不可察的愠怒,从床上下来高大的身形压着叶诚,逼得她一步一步退靠到墙角,他一手撑在墙上,欺身上去贴着她的身体,将她禁锢在这逼仄的方寸之地。
他慢慢俯下身凑近她,似猛兽在端详到嘴的猎物,考虑从何处下口。
两人距离那么近,近得彼此的呼吸都纠缠不清,叶诚心跳加速有瞬间慌神。
剑影难得能从这张骄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裂缝,他在她的耳边轻笑,“封王拜相哪里及得上美人帐暖!”
被轻薄的叶诚脸上迅速漫上一层红霞,她仰起脸用怒气掩饰着慌乱与心动。“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连实话都不让说了。”
叶诚用力挣扎开他的桎梏,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腰带,剑影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用意,屁股上就传来“啪”“啪”“啪”的巴掌声。
他长这么大头回被人打屁股,施暴者还是他钟情的女人,他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又羞又窘。
见他这副样子叶诚才有扳回一局的得意,抬着下巴,插着腰神气活现地说,“还敢不敢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