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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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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丰镇之乱平息, 与南阳王有牵连的官员皆被打下牢狱,隔日皇帝下旨,由将门杨家前往南境军师整顿。
    其太子、楚王有功, 皇帝大为夸赞,且记功勋,赏赐白银, 一时风光无限。
    太子因遣兵于苏州,晚了两日回到京城,在宣政殿听完皇帝的教诲后, 才风尘仆仆回东宫。
    一入东宫的游廊中, 太监便迎上来行礼, 连到几声平安回来就好,殿下回来就好。
    太子拂着衣袖处的些许皱褶,微颌了下首,未作言语, 沿途奴才纷纷停驻脚步躬身行礼。
    太监紧跟其后, 提及备清水为太子沐浴洗风尘, 清清外来的晦气。
    谢明擎淡然应一声,往寝宫方向走去,从皇陵一案至如今, 他近两个月未现身东宫,皆藏身于大理寺内。
    为不泄露计划, 除了寥寥几名亲信,蒙骗了所有人, 包括东宫里外。
    此下尘埃落定, 总算回宫休整, 盘算着许凝应没有两个月便将生产了吧。
    太监紧跟在太子身旁, 打量其神色,不免补充道:“近来太子妃寝卧难安,气色不佳,恐是情绪不好。”
    谢明擎步伐微顿,侧眼瞥了眼太监,这是在劝他莫招惹她?
    他眉头低蹙,淡淡道:“情绪不好,她还能敢冲孤发不成?”
    话音刚落,太子回眸,只见一袭雪青衣裙的许凝正站在游廊尽头,隆起的腹部证明着她数月来的身孕,婢女正搀她的手臂。
    许凝面容沉凝,眸中染着水气,紧蹙的秀眉含着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等太子走过来,她便提步缓缓朝他而去,直至行到太子跟前,未等其开口言语,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谢明擎当即愕然不已,面庞几分痛感,她打得不重,但敢动手打他的人寥寥无几。
    他眉目一沉,再看向眼前人,却见许凝眼眶已红,含着泪瘪了瘪嘴,却只字不语,转身缓缓离去。
    太子顿在原地,凝视着许凝渐行远去的背影,挺着肚子,比起两个月前她瘦了一圈。
    太子妃的这一巴掌不禁把太子惊愕住,旁的大太监也惊愕不已,久久才反应过来,望了望身旁的未来君主。
    大太监轻咽口水,“太子妃近来脾...脾性也不好。”
    言语落下,只见太子冷横一眼过来,大太监连忙躬身低头,“奴才什么也没看到。”
    ......
    五月下旬,日头雨水多,不久便淅淅沥沥起来,清风徐徐入了寝殿。
    太子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衫前来,淡金色帘帐正垂落着,两侧候着婢女,屋里的人不知是否还在气头上。
    他则望着帘帐顿了顿,挥手让其退下,随之才撩开帘帐踏入。
    殿内装潢宁静雅致,有着淡淡清香。
    窗牖旁的美人榻上,太子妃正侧躺着,绒毯盖着身子,呼吸浅浅。
    那窗牖敞得大,清风微凉,雨水声连连,却显得尤为寂静。
    谢明擎行过去将窗牖合拢了些许,美人榻上的人儿没有动静,他来到她榻旁坐下。
    许凝便开了口:“殿下若想治我的罪,便治吧。”
    谢明擎望着她放在孕腹上的葱白纤手,正是打他的那只手,气倒是不气,只是震惊她胆大包天。
    瞧见她泪汪汪的眼眸,且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他敢治什么罪,本以为见到他会高兴,结果却挨她一巴掌。
    “两个月不见,你胆子大了不少。”
    许凝攥了攥腹上的衣衫,没有回应,等着他的发怒。
    怎料谢明擎仅是停顿片刻,俯身躺在她的身后,这美人榻哪里挤得了他一个大男人。
    许凝忙侧过首来,恼道:“你...这躺不了你......”
    谢明擎则贴着她的后背,她的眼睛显然还有些红,是哭过的痕迹,他踌躇须臾,说道:“那换榻?”
    许凝心中有气,含着嗔地瞪他,愣是动手要将他推下榻。
    谢明擎奈何不了她,只好又坐起身来,双手搭在膝盖上,不知说什么好,他鲜少有吃瘪的时候。
    许凝枕着手臂背对着太子,见他没有要发火治罪的意思,于是低声道:“既然两个月来都相安无事,为何不告知我一声。”
    谢明擎面对质问,心间掠过一丝心虚,掩饰道:“事态严重,一时忘了。”
    就计失踪一事,他是有意瞒着她,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想知道若是他不在,她是否会不闻不问,但似乎吓到她了。
    也是,不管她是否将他放在心上,也不想见到丈夫身亡吧,遭人闲言。
    许凝低垂的眼眸里掠过一抹失落,简短回道:“好。”
    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忘了,不在乎她的感受,亦不问问她怎么样。
    这两个月来,她寝食难安地等着他的下落,恨不得自己走大理寺一趟,结果却是蒙在鼓里白担心一场。
    就算到了最后,也是最后一个知道事实的,她是有多无足轻重,以至于让他忘了还有她。
    思绪间,只听身旁的男人再次躺下身,许凝本就不便转身,欲要对他发难,怎知谢明擎单手按住她的双手,不给她推搡的机会。
    许凝抽了抽手,如今体质不比以前,力道不足,只好逞嘴上威风:“你放手!”
    好像他们就没法好好相处,三句话不离争吵。
    谢明擎看着她的眼睛,“孤抱一下。”
    许凝不禁哼声,“什么时候你太子会说这等荒唐的话了。”
    谢明擎静思须臾,见她眼里气恼未减,转而解释道:“失踪一事孤的错,叛军耳目诸多,保密为重,本以为你不会在意,孤便未同你解释。”
    许凝道:“那你现在也不必同我解释。”
    谢明擎剑眉微蹙,心中不满,俯首吻住她不服软的唇口,缠着舌咬了咬。
    许凝僵住身子片刻,随之挣动着双手,却被他牢牢桎梏着,太子的吻总是专横的,让人难以喘.息。
    待到吻罢,许凝呼吸轻喘,唇舌微麻,她的双手才被他松开,屋外雨声点点,清风拂来。
    许凝怔松片刻,恨恨道:“待孩子出生,还是写份和离吧。”
    谢明擎沉顿着,目光停在许凝嫣红的唇瓣上,她衣裙宽松,隆起的腹部证明着将为人母的身份,却像个闹脾气的小孩。
    他沉声道:“孤不签,你能和离到哪里去。”
    许凝转眸看向他,心感疲倦,她是越来越懒得和他吵架了,可能因为揣着孩子的原因。
    已到孕后期,她时常腰酸背痛睡不好觉,腿脚也会发肿,而这个人还要闹她的心。
    谢明擎眼眸微沉,捏着她的手臂,低语道:“瘦了。”
    许凝道:“不劳殿下费心。”
    太子不理会她的话语,将手掌覆上隆起的腹部,还未来得及言语,便被里头的孩子踢了踢。
    太子微愣,素来冷隽眉眼浮起一抹无奈,在此之前腹中的孩子也爱踢他,两个月未同她共寝,倒有些怀念了。
    许凝打量着他的神情,没有说什么,这人回来似乎便得好说话了些。
    算罢,今日她还打了太子的脸,就不和他吵了。
    想罢,许凝的额头靠上太子的肩膀,忽然秀眉吃痛般地紧蹙起来,腹部传来一阵阵疼痛,纤手攥紧他的衣襟。
    谢明擎觉察到她的异样,微撑起身形,言语紧张道:“怎么了。”
    许凝将他的衣襟越攥越紧,神色煞白起来,难受道:“好痛。”
    谢明擎不得犹豫连忙坐起身来,扬声道:“传太医!”
    候在帘帐外的婢女听见此声,连忙回是,仓惶退出寝宫。
    在等待之时,许凝一直攥着太子的手喊疼,很快便是满头大汗。
    看得谢明擎心惊胆战,守在美人榻旁安抚,不过半刻,只见许凝的裙摆见透出湿意,她眼眶疼出了眼泪。
    谢明擎未曾经过此事,竟也急出汗来,他素来镇定,第一次有了惊慌失措的时候。
    旁的婢女裙摆的那淌湿色,声线微颤喃喃道:“莫不是要生了。”
    距离太子妃临产还差一个月,此番若生产,显然是早产,这可要了命了。
    谢明擎面容当即一沉,看着许凝痛苦万分的模样,心感不妙。
    待太医急急赶到,随之进来的还有稳婆,见了太子妃的情况,二人慌张摇头。
    那稳婆连忙招呼婢女道:“快去准备干净的热水,太子妃羊水破了。”
    美人榻上一滩湿色,谢明擎忙将许凝抱起来,赶向屋内的宽敞的床榻中。
    谢明擎刚将人脱手,婢女便将他推出门外,几个嬷嬷已然在房中忙碌。
    说是产房见血,他一个男人添乱不说,还染了血气,女子生子如遭鬼门关,不干净。
    由此,谢明擎只能在门口等候,东宫上下忙成一团,许凝的哭声阵阵,分外可怜,听得他左右走动,坐立难安。
    没过多久,消息便传到了凤仪宫,本就心系太子妃的皇后娘娘听此,冒着雨水,亲自乘辇赶到了东宫。
    入了寝宫,皇后肩膀上都沾染了雨水,得见太子那副焦急的神情,她得知情况后,忙出声安抚。
    这东宫里的稳婆皆是皇后挑选的经验老道之人,早产亦有经验,会平安无事的。
    言罢,皇后又捏了捏手,听见里头的许凝声哑,这恐怕要熬许久了,紧张道:“这怎么会早产呢。”
    谢明擎顿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道:“都是因为孤。”
    下人们道近来许凝情绪时常低落,食不下咽,先前就已动过胎气了,只怕是因此伤了身子。
    此时屋外雨水愈演愈烈,下得格外大,屋檐外暴雨如注,分外吵闹。
    屋内床榻间,许凝紧咬着棉纱,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心中不停地骂着太子,只恨今早没有狠狠打他。
    .........
    东宫里的忙碌入了夜都未停歇,足足有两个时辰,因许凝是早产,比起寻常生产要遭罪许多,关于孩子的照顾更为小心翼翼。
    东宫的奴才们出出进进的,换出好几盆的血水,令人心惊。
    夜幕已至,寝宫灯火通明,雨水渐停,只有滴滴答答的声响。
    太子已然坐在殿外许久,直至听到许凝的哭声再次传来,他面容冷沉,越发坐不住,不顾下人们阻拦,推门入了产房。
    里头分外闷热,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谢明擎越过屏风,屋内的婢女和嬷嬷不禁看他一眼,但毕竟生子要紧,便很快不再顾及他。
    床榻之中,许凝咬着棉纱,发间皆是汗,就连单薄的衣衫已被汗水打湿,眉宇间已有疲态。
    谢明擎赶至榻旁坐下,冷隽的面容上透着担忧和紧张,伸手握住她苍白的纤手,低语道:“一定要平安。”
    许凝口中的棉纱咬不住,掉落在脸侧,再也顾不上出声,只听稳婆在唤她用劲。
    许凝红着眼眶望着谢明擎,痛苦不已,咬着牙使劲,随之稳婆一喜,“触到孩子的头了,太子妃再使使劲。”
    许凝实在是痛了太久,力气浅薄,浑浑噩噩的,谢明擎急得心焦,不禁开口唤她:“凝凝。”
    许凝似有听见,仿佛使尽全身力气,越想越恨,都是这个男人害她为他生子,遭着鬼门关的罪。
    言罢,她抓起太子的手狠狠咬了下去,要疼一起疼!
    许凝这一口咬得可不轻,素来能忍疼的谢明擎当即闷吭一声,吃痛地看着她将他的手掌咬出血丝。
    直到慌乱之间响起几许清脆的婴啼声,稳婆欣喜不已,许凝如遭大赦,泄了气般昏睡过去。
    留下的,只有谢明擎手背上一排带着血丝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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