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章 出门
话落却见肖陏端了一个托盘过来递到他面前,姚素低头看那托盘上的书,正是他当初卖掉的那本《数雅集》。
“卿可认得?”虞应淮冷哼:“可你当时告诉那东家是你的家传古书,并未说明还有另外一正本。”
姚素脸色刷的一下变白,背上冒出冷汗,跪拜匍匐下去:“臣……臣当时只是一时侥幸,母亲生病,实在无法……”
“实在无法?”虞应淮冷笑:“直到事发,你都不曾告诉店主真相,店主也因信任你,未追问到底,你当时也存了侥幸吧?侥幸觉得王宣会因为你今科榜眼的身份,把罪责都推给店主。”
姚素面白如纸:“臣……臣不敢,臣原本只是想把事情跟王大人说清楚,请王大人看在往日情分,网开一面。”
他还想说他知道那东主身份定是也不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失些金银…
过了好一会,虞应淮才淡淡道:“王宣祖上是前朝翰林,你祖父姚荃曾是他家学生,却在走时不光抄了夫子传书,后代还用此牟利……”
“且这书早已无甚大用,你也一开始就知道这本书价值几何,又知观书茶坊店主心善,才会去那家店铺售书,无能之人只会欺哄良善之人。”
“店主怜你孝心,以重金收了为你解困。反观尔读的也是圣贤书,本该重德,重信,重言,你却在一开始就行欺骗之实,事发还想祸水东引,恩将仇报!”
“这等以德报怨,负恩忘义之辈也配为今科三甲?”
虞应淮字字诛心,姚素涕泪横流,原来自己做的那些事,皇上早已明察,知道了自己自私之举,洞察了祖父败德……
而一开始皇上还给了他悔过机会,是他自己仍行险侥幸……
他魂飞魄散,深深伏下,面色颓然,不敢再辩解一字,已知自己犯下大罪,只等皇上发落。
虞应淮冷声道:“你母亲含辛养你,念你还有一丝孝心,饶你性命,削了你三甲之名,罚你去地方掌管农正,穷苦百姓三餐不济,日日为生存劳累,你读了圣贤书却做下如此恶事,该知耻,去为百姓做些实事。”
姚素泪流满面,趴伏在地:“罪臣遵旨,谨遵皇上教诲,舍身为民,报皇上今恩……”
“望尔为民谋福,且记得今日之事,来日若有再错,一并判罚,将汝之罪公布天下,判九族,罚汝祖!”
很快外边侍卫进来,将瘫软在地的姚素拉了出去。
王宣噤若寒蝉,也颤抖着跪下,竟不知自己差点成为这小小探花手中的刀。
虞应淮仍怒意勃发,将手边的那本书扔到王宣面前:“姚素不仁不义,你却寡廉鲜耻,既已知主因不在店主,却仍将老太爷昏迷之事按在店主头上,施压魏朗封铺子为你泄愤,是怕朕会护着亲封的今科探花吧?”
王宣额头深深贴着地:“罪臣该死……”
“你是该死!”虞应淮眼底染上戾气:“店主收书是为仁,广而卖之将到手藏书供给天下学子,是为义。”
虞应淮讥讽:“你身为朝廷命官,还不如小小商贩。”
“明知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能倾轧一人,一间铺子,知道了事情真相仍不悔改,若不是朕得知此事,你还会怎样?”
“逼着魏朗抄了书铺,把店主抓进牢狱,再把其售出的书全数收回,如此那店主正好被你们毁了,这本书就又只有你家中才有。”
王宣趴伏在地,想说他不会,那可是国公府四公子,就是再不受宠,也不会任人随意拿捏,他就是想出口气,但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想着姚素下场,王宣闭上眼睛,等着皇上发落。
“摘了官帽,宫门口杖二十,降三级!”
外边侍卫又进来,把同样瘫软在地的王宣拉了出去。
夜色已降临,虞应淮乘着马车从皇宫角门低调驶出,一路到了蔬园。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怕苏岫受了委屈憋在心里,那时候自己也还在书铺内院住着,竟也没觉察此事。
少年侠义,施恩布德都没做错,只是也要学会观人心,看人性。
越王上了奏报,越王世子要和赵家小姐成亲,苏岫必定也会过去观礼,此去路途长远……
“应爷来的巧,少爷也是刚回来,此时应是去换了衣服准备吃饭,小的这就去厨房通知海潮让他再加几样菜……”江舟噼里啪啦说完,也不等虞应淮答应,便小跑着往厨房去。
“应大哥!”苏岫看见迈进房里的人就眼睛一亮:“应大哥好久没来了。”
“是好久没来,你这园子已经染了绿意。”
“嗯,后面瓜果蔬菜都已开花结果,再过个月余就能吃上了。”苏岫笑嘻嘻道:“应大哥到时候记得再来。”
想了想又道:“若实在忙,不来也没关系,我让元祥捎上,一定给应大哥带上头茬最鲜最嫩得。”
虞应淮笑着应下,“在做什么?”
苏岫立刻喜上眉梢:“我的大掌柜回来了,还带着一个小掌柜,是我舅父给我新指派来的人手,我准备安排他先从观书茶坊开始帮忙,每个铺子待上半月,这样下来不用一年就能完全接手。”
虞应淮道:“哦?如此一来你要做什么?”
苏岫挠了挠头,嘻嘻笑着:“收到越州来信,表姐要出嫁,我自然要去喝喜酒,一来一回便要两三个月不在。”
“越州到乾州只需两日路程,想着若有时间不若去趟乾州看看我哥,这样又要一些时日,便不止三月之久,这边总要留人看着。”
虞应淮点头,也没说不让苏岫去乾州的话,届时自然有人阻止。
饭后虞应淮陪着苏岫看了会书,验看了苏岫的作业习作和大字,期间侧面打听了观书茶坊的事,得知已经无事,王大人派人来告知那本书店主买了就是店主的,不会再追究此事。
姚素也送了封信,向苏岫道歉,称整件事情皆因他的贪念而起,少东家雪中送炭,解囊相助,自己却不仁不义,事发之后还想祸水东引,已羞于见人,若再有相见之日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苏岫虽然很生气,但也想清楚了,人都有困难得时候,再说事情也没有给他造成多大麻烦,反而借着这个契机将了大夫人一军。
苏岫道:“我不在的时日,宅子里的人都还在,应大哥累了就来这边散心,泡温泉。”
虞应淮垂头看苏岫:“贺礼准备的如何,你怕是也没有经验,要不要肖陏过来帮你准备?”
苏岫摆摆手:“有赵伯在,他知道该如何做,路远也不好带很多东西,大多数还是要到了越州或者沿途采买。”
虞应淮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少年像是心中有数,只叮嘱了路上要注意安全,“我身边有一护卫,让他跟着保护你的安全。”
“……”苏岫张了张嘴。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有湖青,还是让他跟你应大哥吧,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苏岫小声道。
虞应淮失笑,这是以为他随时都会有人追杀?
“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安全,身边有陆北,也有其他护卫。”虞应淮继续道:“南边多山匪,多个人保护你,我也安心。”
苏岫想到打猎那日,确实好像有好几个护卫,比湖青厉害多了,便也不再多说,点头应下。
虞应淮当夜住下,第二日寅时没有惊动苏岫便早早离开回宫上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