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支录音笔
“你好，我是市刑侦大队的李响，警号是021437，这是我的证件。”
“李响！你后悔过吗？！”
谁，谁在说话。
李响，李响是谁？
“我越帮他做事，他就越相信我，将来检举他的材料才能更多。”
“娇娇，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趁着身上这身衣服还在，我想做点好事。”
“你相信我啊，娇娇。”
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开枪啊！”
巨大的枪声响起，还有高处坠落的撞击声，刺耳的警报铃声拉的很远，一夜变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形，被压弯的脊梁。
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了。
宋娇娇睁开眼，方才奇异的场景一下子变成了空白模糊的片段，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原来是梦。
她捏紧了被子的一角，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沉重的木桩子钻了进去，流不出血，剩下全是钝钝的痛。
这年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即便是临江省这样沿海的地方，早晚的路面也总是会结上冰。
宋娇娇从外面回来，天已经暗下来了，院子里的保镖对她恭恭敬敬地点头，齐声叫着：“小姐！”
保姆赵阿姨上前，接过她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袋，打开一看，惊讶道：“小姐，您去哪买了这么大一条鱼？”
宋娇娇正在换鞋，随口说着：“路过，顺手在市场买的，赵姨，今晚做鱼吃吧。”
“好嘞，我这就去收拾。”赵阿姨拿着鱼走进厨房。
“刚才先生来电话，问您今年要不要去那边过年。”
路致远机械式的声音自右手边响起，他端着一杯咖啡，恭恭敬敬等在客厅。
“嗯，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您出门办事了，晚点再给他去电话。”
“还是算了，他不会接的，”宋娇娇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换了鞋走进客厅，在路致远对面坐下，接过咖啡尝了一口，评价道，“比昨天好喝。”
“您别这么说，先生其实非常关心您，另外，如果在八点之前打给先生，他一定会接的。”
宋娇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他告诉你八点之前打过去的吧，怎么，他打算今天做一回好领导，加个班？”
“似乎是先生遇上了点麻烦。”
“麻烦？”宋娇娇端着咖啡的手一顿，目光透露出一丝探究，“什么麻烦？”
路致远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如实交代，但他随即又意识到，这是宋娇娇第一次主动问起那位先生的事情——哪怕不是好事，于是他的犹豫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
“先生弄丢了一只录音笔。”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至两个钟头前，宋娇娇从一条偏僻巷子口拐出来，利索地扣开自己手机的后盖，拽出里边的电话卡，掰了一下，直接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这是新办的卡，只有一条通话记录，打给一个叫“黄翠翠”的女人，她手里有宋娇娇想要的东西，所以狮子大张口，向她提了一百万。
宋娇娇原本想骂她疯子，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是那个唯一能救她的人，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居然还想——
“我女儿明年就要念小学了，如果可能，我还想给她攒一攒嫁妆呢。”黄翠翠这样说。
宋娇娇重新打量起眼前的人，对，差点忘了，她还有个女儿，黄瑶。
那真的是个特别聪明的女儿啊，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宋娇娇的眼神变得悠远起来，嘴角也勾出了一抹冷笑。
可以说，黄翠翠长得并不算丑，鹅蛋脸，杏仁眼，只是常年画着过于风尘的妆，涂着艳红的唇，显得有些老态，眼神怯怯的，却很坚定。
她忽然想到一个词，为母则刚。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妥协了，“可以，但你暂时不要和她见面，等风头过了，我会帮她找一个外省的学校，她留在这里，始终不够安全。”
黄翠翠同意了，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宋娇娇：“原本今早想寄到信访办的，结果接到了你的电话，宋小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会有好报的。”
宋娇娇捏了捏口袋里的录音笔，想着随便走走，透透气，身子被后边冲过来的人一撞，她趔趄了一下，勉强站稳后，整个人就已经被勒住了脖子箍进了男人怀里。
锋利的裁纸刀抵在她纤细的脖颈间，“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宋娇娇心里掠过千万种想法，手心渗出一层薄薄的汗，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形高大，模样硬朗，看见这样的场景先是一愣，接着立马软了语气安抚歹徒：“你先不要冲动，现在放开这姑娘，我还可以只算你抢劫，要是不小心伤了她，判的罪可就重了，搞不好你就要坐几年牢啊。”
声音很有磁性，区别于路致远总是过于低沉的语调，能想象到它的主人应该是偏向于憨厚稳重的性格。
宋娇娇的心微微一动。
身后那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他的手放在宋娇娇腰上，使了点劲，往前推了推：“我才不信你的话，你当我是傻吗？！”
谈判陷入了僵局。
抓着宋娇娇的人还试图劝说着什么，突然一股大力撞在了背后，她只觉得脖子上一凉，然后整个人就向前扑了过去，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一双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却能听见两个人拳脚相交，还有手铐卡扣的声音，过了大概五分钟，耳朵一热，一个人轻声说：“好了，已经安全了。”
这才顾得上抬起头，刚才那个人的同伴从后边店铺里绕到这里，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撞了过来，却没想到裁纸刀如此锋利，被延缓了的感觉此刻抵达，她轻呼出声，血已经染在了对面这人的衣服上。
“安欣，你把人押回去，我送这位姑娘去医院。”
男人注意到了宋娇娇的伤口，虽然不深，但很长，衬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有点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