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噩梦
火焰如同巨龙，张着血盆大口朝我袭将过来，我动弹不得，直到耳边传来了我妈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在我妈的怀里。
“小五，快捂住鼻子！”
我妈紧紧地将我抱住，右手护着我的头，声音有些急促道：“孩他爸，快，快过来！”
我妈将我的头护在胸前，我感觉浑身燥热，浑身难受，挣扎着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这时，一只粗壮的手臂将我接了过去，看着我爸被浓烟熏得黝黑的面容，我被吓了一跳，要不是熟悉他身上的衣服，我都不敢相信是他。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让我有些恶心，我将脑袋埋进他宽大的胸膛，耳边尽是嘈杂，各种尖叫，还有房梁倒塌，砖瓦掉落的声音。
“孩他娘，你先到窗户这边来！”
我爸抱着我走到窗户边，朝我妈招了招手，我朝外看去，楼下站满了人，浓烟从窗户往上延伸，就像一条黑色的瀑布。
我妈来到我们的身边，我刚抬起头，便看见一根脑袋般粗的房梁突然断裂，整个屋顶瞬间坍塌，火焰唰的一下子就蹿了上来，我眼睛突然看不见了，很疼，我感觉身体在下坠……
“小五！小五！”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奶奶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是不是又梦到你爹妈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爬进奶奶的怀里，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奶奶用衣袖擦去我额头的汗水，轻声叹息，
“你这孩子，你爹妈都走了多少年了，你还忘不掉！”
说完便朝着衣柜走去，找了身干净的衣服给我换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我重新躺回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应该已经是四五点了，我没了睡意，眼睛盯着屋顶。
我叫小五，今年刚满十四，七岁生日那天，我吵着要去城里玩。
爸妈瞧着我那段时间乖巧，就带我去城里一家刚开的酒楼吃饭，那一顿饭，吃掉了我家里的五只大公鸡。
可是就在酒足饭饱之后，一股浓烟突然冲上三楼，我们的位置离楼梯口很远，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最后大火越来越猛，我的眼睛被大火烧伤，我爸妈就抱着我从三楼跳了下来，他们二人当场去世，我被他们护着，侥幸生还。
眼泪从我的眼角悄悄滑落。
吱呀－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奶奶左手端着一碗水，右手拿着三根筷子和一沓黄纸，慢慢地走向我。
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在农村很常见的，叫倒水饭。
做噩梦，那就是被鬼缠上了，给他们倒一碗水饭，让他们吃完好离开。
这些年来，只要我一做噩梦，奶奶就会倒水饭，奶奶将碗放在一旁的地上，然后将三根筷子立在碗中，嘴里念念有词，
“孩他爹，孩他妈，你们站住，站好了，小五已经长大，你们要是想他，远远看一眼就行了，别老往小五梦里跑，别又吓着孩子，吃饭就快快离去吧！”
说完奶奶起身出去，然后舀了一勺米，再从土灶里夹出一块烧红的炭扔进碗里，随即点燃了黄纸扔进碗里，筷子倒下砸在碗上，发出叮咚一声，奶奶端起地上的碗，碗里有水，有饭，还有刚刚加进去的碳和烧完的黄纸。
奶奶浅浅喝了一口，然后喷在我的床头，最后将剩下的倒进门槛下，将碗铺在我的床边对我说道：“行了小五，你再躺一会！”
说着奶奶就迈着步子，吹灭煤油灯，轻轻地关上房门。
我依然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盯着屋顶。
渐渐地，外面天光大亮，奶奶走进我的屋子，看见我已经醒了，然后笑着对我说道：“小五，睡不着就起来吧，今天是你愣子叔结婚，一会儿我们去吃酒！”
我爬起身，穿好衣服，推开屋门，就看见爷爷坐在院子门槛上抽旱烟。
爷爷跟别人抽烟有些不一样，爷爷抽烟时总是烟雾缭绕，整个人被烟雾笼罩就像是守门的神仙。
见到我出来，爷爷连忙将手中的烟袋收起来，手臂还在空中挥着，好让烟雾散去。
自从我经历过了一场大火后，对烟雾有些害怕，爷爷也尝试着戒烟，可是爷爷已经几十年的老烟民了，想要戒掉，谈何容易啊。
后来，爷爷就避着我抽，只要有我在，爷爷绝对不会再抽的。
“爷爷！”
“小五起来，你赶紧收拾一下，咱们这就走了！”
没一会儿，我就和爷爷奶奶出了门。
我跟在爷爷身后，奶奶背着竹篓子，里面是十斤大米和一块腊肉。
在农村，结婚的话送礼金就好了，不过愣子叔家条件困难，又跟我家沾亲带故，免不了要照顾一二。
愣子叔家在上寨，有些远，我们走了半个小时才到愣子叔家，我们村人口多，办酒席肯定热闹，刚到村口，就听见鞭炮声。
走进愣子叔家，一股肉香扑鼻而来，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肉了。
正当我回味着大猪蹄子的香味时，突然一只油光锃亮的大手拍在我的肩上。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我的发小虎子，我嫌弃地抖了一下肩膀。
虎子从我身后上前，手里拿着鸡腿，他咬了几口，然后就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也没跟他客气，他老爹是村里的厨子，他跟着他爹每次都开小灶，所以养得他肥肥胖胖的。
“虎子，你怎么没来喊我，一个人来吃独食？”
虎子擦了擦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本来是想叫你的，可是在村口遇到东子了，他用马车送我们来的，坐不下，所以就没叫你了！”
东子也算是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看起来猥猥琐琐的，所以我们俩很少跟他来往，不过都在一个村，遇见了多少要照拂一二。
“哼！罚你再去讨一根鸡腿过来！”
“得嘞！”
虎子屁颠屁颠地跑去后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回来了，不过手里空空的，“已经入锅了，得等一会儿！”
我将手里的鸡腿扔在墙角，一只小黑狗眯着眼睛正打着瞌睡，看见有骨头，他立马来了精神，看来也是许久没吃过肉了，它朝着我摇着尾巴，我看着它的眼睛，很是亲切。
虎子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小五，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啊，大不了一会我多给你一只鸡腿。”
我看着虎子欠揍的样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去你的！谁想吃狗肉了！”
虎子非常认真地看着我，“你眼睛都变得跟它一样了，还说不是在想！”
我没有理胖子，当他是在胡说八道，转身朝着愣子叔家的二楼走去，二楼是新房，新娘子也在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