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命之恩
我和艾米莉只在马斯波待了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了——这座城镇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倒也不是有什么可怕的房屋，而是一天到晚，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一点也不像有烟火气息，从而凸显了一种“毛骨悚然”。
“肯定，还是跟那个小主教有关。”裁缝店内，我和艾米莉围着壁炉。
“公子，你真的想当面和她对质吗？我直说啊，她的支持者，光是一人一口水，怕是都能将您给淹了。”艾米莉看着壁炉里的火焰说。
“谁说我要和她‘对质’了？又不是审案子。现在，或许她已经可以算是‘叛逆’，但，在弄清情况之前，我不能就和她‘闹翻’了。”
“你想从‘首领’那里得知一个组织的消息？”艾米莉摇头，“她怎么可能这样做呢？而且，我也看史书上说，‘异端’组织总是有有一套严密的规矩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何况，你还是直接去问她们的‘首领’？”
“可是，那个小主教，似乎很欣赏我，不过你说的也是……该怎么，让她愿意说出这些事情呢？”
“公子，昨天，她说的想让你帮忙的那件事，要不你还是去问问？你不白帮她忙，不就可以了？”
“……那，我帮她忙，但作为条件，她至少要告诉我关于‘异端’组织的内幕情况，哪怕只有一些也好。”
“嗯……”
“哟！”
这一声让我直接回头，正是马瑞莉亚。她现在没有戴帽子。
“殿下此前一直都睡得很晚嘛？”马瑞莉亚走近问道。
“是也不是。”我看着她回道，“有事，若是事情多了些，就睡晚些。要是事情太多，可就要等到午夜才能入睡了。”
“殿下——”艾米莉显然想阻止我说，但我给她使了个眼色。
“……是女皇拉着您的？”
“那可不是。毕竟，我身为皇夫，不陪着她批阅文件可不行啊。”
“女皇这么勤政吗？”
“是啊。她为了改革，真是操碎了心啊……天天为了‘新财政政策’的推行难度发愁，还有北部边疆的蛮族扰乱边境问题……都是皇室，包括我在内，都一直合作想方设法去解决这种种事情。这都是为了，帝国，和帝国的民众着想。”
我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马瑞莉亚的脸，看到，她并没有因此高兴，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了。
“是吗……啊，你们还是早点睡吧，这里又没有公务。”马瑞莉亚双手行礼，“小人先去陪小女。”说完，她便走了。
“这家伙，”我心里嘀咕，“她是不希望帝国变好吗？”
………………
“啊~”坐起在沙发上的我眨眨眼，“倒是省了一天的旅馆房间费，可惜，不睡在床上总是不舒服。”
“大哥哥！”讷娜突然跑了过来，把我剩下的松懈劲给惊走了。
“你是在喊我？‘大哥哥’是什么称呼啊？”我不怎么开心地说道。
“我妈妈让我这样叫你啦！总之，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
“我妈妈不知道去哪了！”
“……”我愣了一会儿，而后立马跳起，“你说什么？！”
“我妈妈早上对我说她要出马斯波一趟，可是我那时迷迷糊糊的，等我完全醒来后才意识到她没告诉我去哪了！”
“……这可真是……”
“公子，啊不，殿下，”艾米莉也起来了，“那我们现在应该……”
“……去看她去哪了吧。就算她是‘敌人’，但就是看在她愿意让我们在这里度过一晚的作为，我也没法坐视不管。”
胡乱吃完早饭后，我让讷娜待在裁缝店里不要随便乱跑，尔后和艾米莉一起出了裁缝店。似乎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雪，将城镇的地面铺上一层白面。而我，可以因此清楚地看到，一道脚印往城外的方向延伸出去。
“跟上去。”
我和艾米莉便跟着脚印的痕迹一路走出了马斯波，走出了大路，有些艰难地走到一条小路上。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平原，但似乎看不到任何人影，不过脚印还在延伸。
“这个主教……”艾米莉忍不住说，“到底跑哪去了？”
“……她若是想到时公然与帝国对抗，显然不会只依靠马斯波的镇民和农民们吧？”我转了一下头。
“公子，你的意思是？”
“现在这个世间，无论一个国家多么严谨地处理‘土匪’，他们总是灭不尽的，总会从每个地方冒出来。而马瑞莉亚若想要与帝国抗争，或许就不得不去求助这些土匪了。只不过，这些土匪，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你觉得，她现在有危险？”
“是的。但是，我们不能急。一是她确实是‘敌人’，这种情况或许对我们有利；二是，她作为一个重要人物，或许会被土匪们认定为‘有价值’而扣押了她、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三是，要么她现在已经和土匪们谈的火热，不过这种情况最不可能。现在我们继续跟着脚印走下去，看看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嗯。”
……
又行走近半个钟头，我和艾米莉终于看到了脚印的终点——不出我所料，是一座矗立在小山丘上的一处营地，营地大门上挂着一面画着骷髅头的黑旗，围起来的栅栏尖顶上插着一些骷髅头，看起来着实有些瘆人。
不过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可不能“空着手”回去。我深吸一口气，让艾米莉远一点等候，自己一步一步踏着雪层走到营地的正门。见没有人影，便站在原地，右手握住佩剑的剑柄等候着。
“嗖！”霎时，一支箭矢从我的左耳侧飞过，射在了栅栏木上，而后，伴随着“哇啦啦”的叫声，一群穿着粗糙毛皮大衣的人全都冲到了我面前，我看到她们大部分是女子，也有少许男子。
“你是哪位？敢擅闯此地！”其中一位看起来像是头子的女土匪对着我喊道。
“我是来找我朋友的！”我冷静地回道，也没松开握在剑柄上的手。
“……嗬。”头子笑了一声，“你居然真的来了？那个可怜的主教，居然想让我们帮助她去造这个帝国的反，呵，我看她是真的被那狗日的‘伪至高神’给忽悠昏头了。不过我们也没怎么‘折磨’她，毕竟至少，她身为一名神职人员，勇气倒是挺有分的。来人！”
“在！”两名土匪回头子的话。
“把那个小主教拉上来！”
“是！”这两个土匪便跑回到最大的一个帐篷里，而后将马瑞莉亚“搀”了出来。她的衣服完好（只有教士帽不见踪影），但低着头，闭着眼，仿佛没有了生气。
“她顶着大雪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已经很累了，我们又不可能接受她的条件，现在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了，不过放心，她没死。”头子解释道，“那么，你打算，怎么救她呢？”
“我用我的身份，来试一下，如何？”我放开了握住剑柄的右手。至少，这些土匪愿意听我讲话。
“哦？等等，”头子走近了我，“让我猜一猜。”
土匪头子绕着我，打量了我一番，我丝毫不惧。
“你莫非……”头子突然蹲下来，仔细瞅了瞅我的佩剑，而后走到我正前方，单膝跪地道：“您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仁慈之皇夫’？！”
“啊？啊……是我啦。不过，这是什么称——”
“咚咚咚。”还未等我说完，土匪们哗啦啦地都单膝跪地起来，只有扶着马瑞莉亚的那两个土匪没法下跪，但也低下了头。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十分惊异，又有点惊喜。
“果然是您！”土匪头子抬起头来，“莫丽娜大人果然说的是真的！”
“啊？莫丽娜？”我突然感觉很不对劲。
“她曾经对我们说过，只有您，才能阻止‘合之魔’的再临！她所说的‘英雄王转世’！”头子对我磕了一个头。
“额……不对不对！”我忙摆手道，“她不是应该一直都一个人吗？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她和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还是请皇夫殿下到舍帐一叙——”
“不行不行！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我得急着回马斯波去。有什么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
“可是殿下，您觉得还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你们……是土匪啊！我是来谈判的，不是来聊天的！放了她！”我吼起来喊道。
“……将主教交给殿下。”
那两个土匪点点头，扶着马瑞莉亚到我面前，而后我忙接替者扶着。
“殿下！您为什么要救她？”头子显然还想挽留我一下。
“……至少现在，她不至于死去。”
………………
“主教？主教？”我喊着马瑞莉亚，但她还是没有反应。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讷娜急切着问医生道。
“放心，主教大人没什么事，”医生检查了一番后回道，“就是处于低温环境中的时间太久了，身体被冷气侵蚀，只需要保持环境温暖就能醒来了。”
“是、是吗？”艾米莉不相信地说。
“我哪敢说谎啊！她可是主教大人！”医生急了起来，“我怎敢不好好检查啊。不过，皇夫殿下，你居然是把她一步一步地背了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我只是不愿看到她……总之，你也辛苦了，既然没事的话，你想回诊所吗？”
“放心吧，主教大人确实没事，那我就回去了。”说完，医生便收好医药箱走出了裁缝店。
“公子真是厉害，居然背着她走了这么一路……”艾米莉不高兴地看着我。
“不然呢？”我故意摊摊手，“你又背不动她。”
“公子啊……”
“妈妈，妈妈醒了！”
听到讷娜的叫声，我忙上前，果然，马瑞莉亚睁开了双眼，嘴里吐出微弱的声音：
“……刚刚，真是，好冷……”
“没事了，马瑞莉亚主教，现在你在这里了，可暖和着的。”我赶紧回她的话。
“……真是，谢谢您了，殿下。可您是……怎么把我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
“这个嘛……难说。”
“……果然，”马瑞莉亚尝试着坐起身，讷娜连忙扶着她，“那些家伙不会听我的。‘单帽赴会’，还是太勉强了。”
“你没事就好，一顶帽子而已。”
“不过……”马瑞莉亚苦笑起来，“明明，你那么多次强调我和你是‘敌人’，可你居然还是来救我。为什么……”
我撇过头去：“没什么理由。我只是觉得，至高神不会容许我坐视不管。”
“……嗯。我现在，算是欠你一个‘救命之恩’了吧。那么……你是想知道，我的事业到底是怎样的，是吗？”
“……”我选择了沉默。
“好吧。不过，这个救命之恩，我不能以这种形式来回报你。毕竟，这个恩太大了。”
“……”我依旧沉默。
“很失望吧？但，因为——我们是‘敌人’。”
“……那么，你觉得你应该怎么报？”我这才开口道。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和你兵戎相见，那么，第一次的对战，我会主动选择撤退，但仅有一次。”
“……好吧。不过，我也不会不作准备。而且，我不会希望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谁知道呢？皇夫，你知道吗？想要与这个帝国的作对的，可不仅仅是我啊。”
“……嗯？”我这才将头正对着马瑞莉亚，“什么意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过是想为波姆兹民族和整个的神圣大陆，在至高神的神谕下带来新生，可有另一些人，她们想让整个波姆兹就此崩塌，让整片大陆陷入混乱，最终的最终——只会让‘合之魔’得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摇摇头。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皇夫殿下？还是请听我一言：敌人，就在朝堂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