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像 她心里有他
初夏的清风透过碧纱窗丝丝缕缕地拂来,将纱帐和银钩撩拨的飘飘荡荡。
傅言墨的一颗心也跟着荡漾了起来。
冷可染腕间的白兰花香气袭人。
傅言墨的长睫一抖,如被魔力牵引着一般低下头,将双唇向着眼前的一抹水润粉红落了下去。
沐浴露、洗发水的清冷香气和女孩温暖柔软的馨香,层层叠叠,绵绵密密地缠绕上来。
傅言墨头脑昏沉,顺应内心汹涌的渴望扬起下颌。
俊美的面庞向着冷可染的睡颜一寸一寸地逼近。
两个人的唇瓣之间只隔一指的距离。
冷可染的呼吸均匀温热,如轻羽搔上他的面颊,引起细细碎碎的痒。
痒在心尖。
傅言墨锋利的喉结滚了滚。
“唔……”
冷可染忽然蹙眉,表情痛苦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放在身侧的手也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愤怒地喊了两声,声音响亮,吐字清晰。
傅言墨一惊,蓦然清醒,坐直了身体。
颓然垂眸,看着床上的人儿。
他以为冷可染发现了自己的偷吻行为。
惴惴不安,等待接受她的责问。
“唔……林楚南……分手。”
几秒之后,冷可染又嘟囔了一句,舒展眉头,继续沉睡。
“原来这丫头是在做梦啊。”
傅言墨长舒一口气,自嘲地勾唇。
不过,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
林楚南!!!
冷可染的梦里居然都是这个渣男!
这家伙是伤的她有多深啊!
可是,受伤又何曾不是因为爱过?
“小染,你爱过那个男人吗?”
傅言墨抬手,轻轻抚上冷可染的面颊,垂眸问梦中人:“现在,心里还有他吗?”
他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冷可染现在的心里全是对林楚南的憎恨。
恨是因为爱过。
忘记一个爱过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他现在只不过是,站在她心门之外的一抹模糊身影。
是她的战略合作伙伴。
“小染,给我机会。”
傅言墨低低呢喃:“我会让你知道这世间最爱你的人是谁。”
拇指肚轻轻划过冷可染美丽的唇角,傅言墨唇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缓缓站起身来。
轻手轻脚从银钩上摘下帐帘,仔细合拢,他转身走出了东耳房。
午梦酣长,日影西移。
“唔……”
冷可染嘤咛一声,扭动身体,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
睁眼的瞬间,她有点迷茫。
“我是谁?”
“我在哪里?”
看着头顶飘拂的松青色纱帐,和手腕上的白兰花手链。
那张温和俊秀的面庞,如水中倒影渐渐清晰。
冷可染勾唇一笑,将白兰花手链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喃喃道:“还是那么香呢。”
看了一下自己的睡觉姿势,她有点惊讶。
居然是毫无戒备的仰面朝天式。
在她记忆中自己总是喜欢蜷缩身体,以婴儿式的侧身姿势睡觉。
据说,这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而为什么自己现在,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得如此毫无顾忌呢?
这一觉睡的深沉安稳,应该大半时间都是有效的深度睡眠。
浑身的疲惫全都消失不见,冷可染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她翻身坐起,穿上拖鞋,撩起纱帐帘子挂在银钩上,又整理了一下床铺,摆好枕头,才跑到窗前往院子里看。
时候应该已经不早了。
墨韵斋的半边院子已经落进了阴影里。
冷可染转身走出东耳房。
刚走进堂屋,主屋门上的琉璃珠帘一响,云姨端着一只红玛瑙果盘,笑吟吟走了进来。
“少夫人,吃点水果吧。”
云姨一面说,一面将果盘放在八仙桌上。
“谢谢,云姨。”
冷可染刚睡醒,正有点口渴,走过来侧身坐在挂灯椅上,看向果盘。
赤红通透,花纹美丽的果盘里盛着几颗艳红的油桃;一串核桃大通紫的巨峰葡萄和几块切的方方正正,去了皮和籽,插着橙色果叉的白玉甜瓜。
冷可染拿起一块甜瓜。
蹙眉想了想,又放下。
斟酌了片刻,涨红了脸,缓缓地问:“先……生呢?”
她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傅言墨才好。
云姨闻言一愣,旋即又笑了。
她是故意将水果先端来送给冷可染的。
她想看看少夫人心里有没有少爷。
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和少爷分享。
“这个时候,少爷应该在书房呢。”
云姨眉眼含笑,回头看了看琉璃珠帘外。
“哦。”
冷可染随着她的视线,站起身,看向院子东边。
“少夫人,你先吃,你吃完了,剩下的我给少爷端过去。”
云姨又试探地说。
“不用了,我送过去就好。”
冷可染转身端起果盘,向着院子里走去。
“少夫人,是东面挂湘妃竹帘的那间。”
云姨追在她身后嘱咐。
“好的,云姨。”
冷可染端着果盘穿过琉璃珠帘,步下台阶,向着书房走去。
绿树森森,光影交错。
庭院里寂静无声。
书房门前铺着一地淡淡的橙色阳光。
一株合欢树随着风轻轻摇晃枝干,羽状复叶在地上投下斑驳跳跃的影子。
娇嫩的粉色绒花随风轻舞,落了一地。
丁香紫绣花拖鞋踏过落花,染上淡薄的甜香。
冷可染向着静谧无声的书房走去。
掀开竹帘的瞬间,她惊呆了。
天呐!
这是个书房吗?
确定不是图书博物馆吗?
她迈步走进书房,仰头看了看高耸的书架。
上面全是见都没见过的精品书。
还有些市面上找都找不到碑帖和书帖版本。
冷可染这个爱书之人,简直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般欣喜若狂。
眼睛放光,张大了小嘴。
片刻的惊喜之后,她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使命,转身捧着果盘去寻傅言墨。
抬眸间,冷可染屏住了呼吸。
傅言墨睡着了。
雕花轩窗前的黄花梨书画案上,他侧头枕着臂弯,沉入了梦乡。
一抹醺黄的阳光,透过碧纱窗温柔地洒在他的肩头。
宛如舞台上被打了追光的戏剧主角,傅言墨整个人都在发光。
画面祥和又治愈。
睡梦中的傅言墨如同卸掉甲胄的将军,变得纯粹纯真,柔软松弛,甚至还透出几分惹人怜爱的稚气。
冷可染怔怔看着这个陌生又似曾相识的男人。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滋味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