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鲁班的木鸢
“那老房子里会有什么东西是其他房子没有的呢?”赵甜甜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你可以去做一个过敏原筛查”大飞提议。
我们四个人坐上大飞的小车。大飞开的是一辆日系二手车,2014年的款式。我坐在副驾,看到元星师父佝偻着脖子,这小车对于他一米九的身板来说有点太过拥挤了。但他坐稳的那一刻,我从他脸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神情——那和2019年,我们最初认识的时候,他帮我处理我住的群租房时露出的表情一模一样。但只有一瞬间,他就恢复了平静。
赵甜甜一边看手机,一边眉头紧皱:“我刚刚从小某书上查了一下,对房子过敏,好像只可能是霉菌、灰尘、甲醛,而且据说过敏原筛查特费劲,得先想想其他可能性”
“小姑娘,你是第一次去这个房子吗”元星师父问。
赵甜甜说:“不,上周还去过一次,和我们门店的同事一起去的”
车子驶出从医院停车场,一路上赵甜甜和我把房子的前史、小陈遇到的怪事统统跟元星师父讲了一遍。元星师父陷入了沉思。
“小姑娘,你确定你这个症状是过敏吗,你之前对其他东西过敏过吗”元星师父问。
“这个”赵甜甜想了好一阵,“其实还真没对什么过敏过,第一次到这一次,都是发生在老房子里的”
“啊”我心里一惊,这样的话,看来这件事不应该从过敏原查起,有可能从老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查。
“我提议,一会儿房子你就别进去了,我们如果有机会也去查查之前你有过敏症状的其他房子吧”我说。
“赞同”大飞搭话。
路口红灯变绿,车子启动,一辆医院的救护车从对面开来,驶向我们驶来的方向,飞快路过我们身边。联想到刚才上车时元星师父那个不经意的表情,这六月艳阳高照的下午,我竟然感到一阵寒意。
“你开空调了吗大飞?”我问。
“没有啊,要开吗”大飞娴熟地打开了车上的空调,一阵冷风伴随着空调轰鸣声重重砸在我脸上。使我睁不开眼睛。
元星师傅算是个散修人士,虽然他也是正经有师传的,只不过属于老师父不太待见的弟子。
不止如此,命运似乎也不太待见他。他和我们父辈年纪差不多,五十有余,属于三无男士——无房无妻无儿,只在南五环赫赫有名的文玩市场有间不到二十平的店面,吃睡工作全在里头。文玩市场这种地界法师的生意也还算好做,因为是散修,他的服务费不贵,但实力还是相当可以的。没有什么生活压力使他从面相到身形都显得年轻,说他三十都有人信。他是个很乐观的人,慈眉善目的,和我们相处一点都没有年长者的架子,一点都不端着,但可能也是过于平易近人又完全不装神弄鬼,元星师父的生活水平一直维持在温饱线附近,而他只会做法术,类似于写写小纸条、定定鸡鸭禽、捉捉不友善的“好朋友”、查查家里有没有乱七八糟的异世界能量体之类的,这些订单远没有算个八字看看风水赚得多。
在玄学这个圈子里,法师不会看生辰八字风水的人很多,直白点讲他们在拥有某些技能之后,就不需要这些“术”的东西了,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和大飞最常接触到的案子是找猫找狗找老人小孩,我们通常要使用到“神奇的门”解读硬币信息,最有灵感的时候也得从周围环境发生的感应去分析,而元星师父遇到这种情况,闭上眼睛在阿猫阿狗窝边走两圈,就知道他们大概往哪个方向去了,而这种事情一般都属于救急状况,元星师父从来不主动提钱,有的人有良心,多少给他送个红包,但大都不超过500,有的人就一顿饭一面锦旗,甚至更多的就一句感谢。元星师父也从来不抱怨。
而我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一直这么佛系——其实我听大飞讲过一个他从古玩市场道听途说来的八卦——元星师傅之所以不婚不娶,是因为他所学的技能要求必须保持童子之身,一旦违规,“蓝条”立即自动消失与常人无异。这也是他从外形到精神面貌始终像三十多岁的原因。而我的猜想是,他所学的“技术”可能正是民间失传已久的秘术——鲁班术!
鲁班,名公输班,是春秋时期最为传奇的工匠之一,后代木匠尊称其为祖师爷,《鲁班书》是鲁班总结了多年就业经验所创作出来的,分为上中下三册,上册记载了鲁班登峰造极的木匠技艺,而中下册内容与上册天差地别多为邪恶咒语等巫蛊之术,被列为禁书,据说其中记录了各种应用在建筑方面的神奇秘术,其中有厉害的招财开运之法,也不乏令人毛骨悚然的害人法术,这几年网上各地都有鲁班术亲历的受害者,他们常在家中遭遇变故后,请类似元星师父这样的法师,确诊房子被下了邪术后开墙凿地,果真挖出了邪门的东西,光我听过的就有:无头娃娃、铁船、断剑、小鞋子等等。这恰恰说明鲁班术在民间并没有失传。
传说鲁班曾在下册序言中立下诅咒,诅咒的内容是在“孤独终老,无儿无女,家破人亡,残缺不全”里选其一,很多人仅仅翻开序列便望而却步。而鲁班立下如此毒誓的原因正是由于自己的不幸——当年鲁班与妻子新婚燕尔便受令为鲁国建云梯。身负重任的鲁班只得丢下新婚妻子,一去就是半年,因不忍相思之苦鲁班绞尽脑汁终于造出了可载人的“木鸢”,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飞机,而不容同的是这木鸢可不需要燃油,只需咒语便可日行千里。鲁班开始了日日与妻子团聚的幸福时光,可好景不长,他的妻子对木鸢感到好奇无比,一日,趁鲁班睡着妻子念着偷偷学的咒语驱动了木鸢,木鸢如愿飞了起来,越飞越高。可是由于兴奋外加颠簸,怀孕四个月的她直接流产了,污血滴在了木鸢上,法术失效,木鸢连人一起从空中坠了下来,一尸两命。闻讯赶来的鲁班抱着妻子已经凉透的尸体不禁悲从中来,精通咒术却害死了心爱之人的痛苦使他立下毒誓:凡学《鲁班书》之人必从“孤、贫、夭”中选一个,《鲁班书》也因此被戏称为“缺一门”。
而我为什么会知道元星师父所学法术是鲁班术呢,原因其实有两点:
第一,元星师父他孤身多年,没有任何家人,但他长得面善人也实在最重要的是身高一米九,大飞和我有时候去古玩市场,发现附近闲逛的老阿姨看着他眼神都有点拉丝,他绝对不会没桃花,看来是自己谁都不接受,那这就很好解释了,他恐怕选的是“孤”,毕竟说他贫吧,也能维持温饱,绝对达不到贫穷的程度,夭就更不可能了。
第二,元星师父曾经帮我解决过一次很棘手的大麻烦。那也是我们最初相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