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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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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换弟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那般,紧张的问道:“你说你是神仙,你是神仙,对吗?”

    嘴里一边喋喋不休的问着,一边在地上跪行至女魃子献的裙边,抬着头苦苦哀求道:“你能让我的女儿活过来吗?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

    子献的声音依旧十分娇媚,与她冰冷的表情配在一起,有种诡异的感觉:“人死不能复生。但是……”

    “但是什么?”张换弟急忙问道。

    “她不能复活,可你还能死啊。” 子献面无表情低着头看向张换弟说道。

    张换弟闻言愣住了,子献又加上了一重令她无法抵抗的筹码。

    “本仙可以把你弟弟的魂拘着,让他日日夜夜受尽折磨;也可以帮助你报复你的爹娘,让他们明白谁才是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人。等你报仇雪恨,便送你去见你女儿,在此之前本仙帮你留着你女儿的三魂七魄。你看可好?”

    张换弟虽木讷,却并不笨,苦笑着说:“大仙,你我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本仙说过了,你在‘锁龙庙’许下了心愿,既已受了你的香火供奉,必要了你心愿。”子献冠冕堂皇的目视前方,并不去看脚下匍匐的张换弟。

    这番话在我听来却有些假。

    “大仙,那……那……我弟弟和我爹是罪有应得,我娘她是……她没办法……” 事到如今,张换弟仍心心念念还挂念着自己的母亲朱大美,和子献解释着。

    “此事既本仙已得你承诺,就会守诺。你父母再过两顿饭功夫就会从山上回来,你女儿的尸首,本仙要取走,作为你对本仙的献祭。不妨透露些先机予你知晓,你女儿今世得短命报,全因她下一世有大福报,今生越凄惨,来世越富贵。你们还有一世母女情缘,故无需自扰。”

    张换弟此刻已瞪大了眼睛,仿佛难以置信,也无法一时之间消化这些信息。

    “我,我得想想……” 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子献。

    子献却并不给张换弟思考的时间,一个旋身便带着张换弟来到卧房。俩人出现在木板床前,子献站着,张换弟跪着。

    “你去跟她告个别吧。” 子献命令道。

    张换弟的目光立刻锁在女儿身上,跪在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女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庞。

    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即将落下时,她用打了补丁的袖口擦掉了眼泪,不让眼泪碰到女儿尸身。

    这一幕使我十分动容,我也跟着一起掉眼泪,在我们这,人死了是不能碰到亲人的眼泪的,那是不吉利的。

    她颤抖着嘴唇,努力弯出一个笑容:“好阿妹,是娘来了,娘给你整……整整衣服。你不是说,你想买一身新衣服嘛……”

    说着张换弟应是想到了女儿与自己经历的种种温馨,泪如雨下,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

    情到深处,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的哭泣着,背过身抽抽了好一阵,再转过来,努力想要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先将就穿着,娘来找你时,给你买好新的,到那时咱们再穿,好不好?你说也想像城里的女娃儿一样上学堂,娘,娘来找你,下辈子,下一辈子一定送你去识字!我命苦的阿妹啊!”

    就这样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帮女儿把仪容、衣服都穿好了,还把头发梳理整齐,阿妹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甚至有些发青。

    终于张换弟俯身抱住阿妹,撕心裂肺的哭道:“你等等娘!一定要等等娘!娘给你报了仇就来找你!阿妹啊!我的好阿妹!是娘错了,娘不配做你的娘!你如果不投胎在我肚子里,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是娘对不起你啊!”

    而看到这一幕时,子献仿佛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广袖一挥,张换弟向前扑空,滚到床头,女儿阿妹的遗体一瞬凭空消失了。

    她此时才回过神,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倒退着背靠床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真的不是人!你、要做什么……”

    子献有些嫌弃,且无奈的看着张换弟:“本仙看你自己可能应付不来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好事做到底吧。”

    说时迟那时快,子献倾身将精致但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容与张换弟面对面,张换弟更是惊恐万分,看得出她七魂被吓走了三魂半。

    子献伸出细长又尖利的红指甲对着她放眉心隔空一点,噗的一声戳破她的眉心,眉心处留出了一丝丝鲜血。

    与此同时,子献的指甲处飘出一阵浅黄色的雾气向张换弟眉心钻去。

    当这缕雾气完全飘进张换弟的眉心时,她的眼神从惊恐害怕突然变成了沉静麻木。

    “张换弟”突然爬起来,干净利落的将木板床收拾一番后,便提着那把小锄刀走向后院鸡笼处。

    而死者张锁梁的尸体还背靠着鸡笼歪在那,“张换弟”毫不犹豫的将小锄刀向腰间原伤口处重重插进去,直接将肝整个剜了出来,甚至带出了一些碎肉。手中握着这颗血淋淋的脏器,转身递给子献。

    子献从袖中抽出一片绿色的大叶子,将脏器包裹好后,又再次放入袖中。

    此时顾星灿惊道:“不腐草!”

    我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顾星灿立刻扭头解释道:“这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可以保持血肉尸身不腐,只是数量稀少,只在怨气极重的藏尸地才有生长。”

    子献跟着掐了一个手诀,只见立刻她手心中溢出一道疾风,以手诀为圆心向四周扩散。

    我俩都下意识抬起手用袖子遮挡眼睛,等这阵疾风过去,才发现不但原本满地的血迹已经消失,死者裤子也已重新穿好,甚至“张换弟”身上的血迹也已经消失不见。

    子献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悠闲地吩咐道:“接下来看你的了。” 下一瞬则原地消失,只在她原先站的地方留下了几缕旋风。

    “怪不得我察觉不到邪气,原来这堕仙将邪气锁在张换弟眉心了,张换弟已经被控制了。”顾星灿与我解释道,又叹了口气:“实在太惨了。”

    我的眼眶红红的,已经流了不少泪,看来当个瞎子也没什么不好,看不到反而清净。

    正在我们议论之际,“张换弟”已经走到院门外,在门外地上拾起小菜篮,并把小锄刀放在篮里,准备出门去。

    出门前还把门关好了,在我看来,这家里已经家徒四壁的可以,不关也没人会偷东西。

    我们立刻跟踪她往前走去,走着走着便发现这路很熟悉,这不是就是通往锁根大叔家的路吗?

    “她”一路如若进入无人之地般来到厨房,此时根婶正在厨房忙碌准备着午饭,额头上细细密密的都是汗水。

    “张换弟”走路都几乎没声,就这么直愣愣贴着根婶站着,也不吭声。

    根婶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侧身余光瞄了一眼就立刻惊叫一声,转身与张换弟面对面,整个人后背贴着灶台边缘,颤声道:“换弟!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她”盯着根婶看了一会:“根婶,是你把篮子放在我家门口的吗?怎么不进来坐坐呢?”

    此话一出,别说根婶,我们俩都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一口。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来倒是根婶追着张换弟回了家,根婶应该是听到甚至是看到了什么。

    这是答错就丧命的意思……

    根婶尽量显得自己表情很自然,不过太阳穴这汗珠一滴滴的往下流,整个人大汗淋漓,像从水里刚拎出来似的。

    只见根婶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刚寻思着要进来坐坐着,这不是买草料的客人来寻我了嘛,赶紧让我回去给那几个城里人准备午饭,村里日头烈的很,他们下午想早点歇一歇,今日休息足,明日一早就上路。我就只好把篮子放你门口了。”

    这话说的很圆滑,但经不起细细思量。

    “张换弟”却只抓着一句:“他们明日就要走了吗?”

    顺着这句话,根婶抓着救命稻草了,连忙接着说:“可不是嘛,他们着急的很。”

    “张换弟”没有接这句话,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两银子交给根婶,说道:“根婶,这是我阿弟欠草生的银子,我等下要与女儿回去,没时间给他送钱了。你帮我还他吧,阿弟已经很让我爹娘操心了,就别让他们知晓这件事了。”

    根婶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硬着头皮接过银子。

    指尖无意触碰到“她”的手,思索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换弟啊,你手怎么那么凉,你,你,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说着,动作顿了顿,想是决定了什么还是反手紧紧握住了“张换弟”的手,揉搓着,希望能暖她冰凉的手。

    “张换弟”此时愣住了,眼神有些摇摆,随后立刻抽出手,道了声谢,便抬脚离开了。

    目送“她”离开后,根婶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喃喃道:“造孽啊!”

    此时的“张换弟”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独自出村,走到了村边的墓地。

    在烈日下,寻了一个树荫处,用小锄刀刨松了一块空地,随后坐在这块地上,望着天。不知在想什么。

    在此处“她”待了很久,直到下午快傍晚时分,她才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她”都目不斜视,疾步走向家里。

    刚吱嘎一声推开院里那扇破木门,就听到母亲朱大美的咒骂:“你个赔钱货你死哪去了,你饭也不做了,你要翻天是不是!”

    “张换弟”并没有什么反应,开口说道:“娘,你不是让我和阿妹走吗?我想了想,该听你的话,我毕竟是出了嫁的女儿,多待在娘家并不妥当。我就带着阿妹回去了。”

    朱大美愣住了,这么多年,张换弟从没有一口气说过那么长的话,更没有呛声过自己,顿时狐疑和愤怒涌上心头:“那你现在回来干嘛?”

    “这不是还是担心你俩吗?我不在家,谁照顾你们,像阿弟那般,每日在外奔忙,哪能有空伺候你们。我这不是先送阿妹回去,再给你们回来做饭吗?做好晚饭我再走也不迟。”

    一番话说的母亲哑口无言,只得回:“快去做晚饭,我们快饿死了。今日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你爹他下的套子里面是空的,我们去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有拾到,还愣是在山上转悠不出来了,这刚回来家里啥都没有,他气的要死,正坐着生闷气。”

    “爹。” “张换弟”突然开口叫了一声爹,朱大美这才发现丈夫张锁仁已经悄无声息站在自己身后,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

    “滚回你屋去。“张锁仁厉声对朱大美训道。

    母亲看了看父亲,再看了看“张换弟”,咬牙切齿道:“好你们一对父女,合起伙来欺负我。” 话虽说的狠,身体却很诚实,扭头就回了屋。

    “换弟啊,你看你弟这么大了也没个媳妇……” 张锁仁猥琐的刚打开话茬,说着一双大手就想摸上“张换弟”的胸脯。

    “张换弟”一个侧身躲开了,直接开口打断他:“爹,你有没有闻到,家里有什么味儿?” 一边说着一边嗅着走向后院鸡笼处。

    她爹也学着样子嗅了嗅,猜测到:“好像有,还是吃的吧,这味儿像血豆腐,嘿,应该是你阿弟念着我们,去买了血豆腐。”

    他笑着一把推开前方的“张换弟”,快步循着气味冲上前去。

    笑容在这一刻凝固了。

    自己的宝贝儿子张锁梁已经死的透透的,脖颈上有俩被咬伤的大洞,腰间被利器剜开,血噗嗤噗嗤流了一地,这就是他闻到的所谓“血豆腐”的东西。

    他想尖叫,但这一下自己失声了,叫不出来。

    还是“张换弟”突然凄厉的尖叫起来,边叫边冲上去摇晃张锁梁的尸身,大叫着说:“阿弟!梁子!你怎么样了!啊!杀人了!杀人了!!”

    此时梁子爹才回过神,推开“张换弟”挡在自己前面的后背,一把抱住张锁梁,嘴里大叫着喊道:“快来人啊!救救我的儿啊!救救我的梁子!来人啊!来人啊!!”

    这一喊,把母亲朱大美喊了出来,母亲跌跌撞撞,跑到梁子的尸体旁,又哭又闹,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张换弟”颤巍巍的开口:“锁根大叔他们今天从‘锁龙庙’里面抬出了蛇妖的尸体,是不是蛇妖咬死了阿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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