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无爱即为神
与此同时，就在陈羽思考着如何对机械眷族未来的发展而做出规划的时候。
另一边，在方源达成目标离开医院的一小时后，梅宏光原本闭锁的病房大门前，却迎来了一位新的客人。
“吱呀！”
伴随着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俏丽的身影缓缓走入。
而此时，梅宏光正拿着一个喷雾瓶站在病床前，为面前的那株兰花喷着水雾。
似乎想要以此为这朵即将凋零的鲜花增加一些生机。
在不断强行摄入装置中的神力，将体内的天魔之力强行压制后。
此时的梅宏光，和一个小时前方源看到的那副形同枯木的形象已经截然不同。
在大量神力的滋养下，他的面容重新恢复了以往的俊朗。
原本皱纹丛生，如同放置了数天的苹果一般干瘪的皮肤，如今也恢复了以往的白皙和活力。
配上窗外洒落的阳光，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格外英俊和开朗。
然而梅宏光却很清楚，无论是体内正在逐渐蔓延的天魔之力，还是那不断流失的生机，都在清楚无比地告诉他，这些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不过，只要在自己从那人口中得到真正答案前，能短暂维持住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梅宏光收回了自己的思绪，转而朝着房门处望去。
但在看到这个以往无比熟悉，但此时却格外陌生的身影后，虽然早有预想，但看到这一幕的他，视线还是会忍不住在对方苍白的发丝上停留。
心头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一抹悲伤的情绪。
但随后他却把这抹情绪压在了心底，转而面带微笑地朝对方开口道：
“你来的比我预想中的要早一些，你应该还没有吃饭吧，我这边还提前叫天宝帮我准备了些你最喜欢的菜，你等我一下，我这就联系他把食物送……”
“不必，你应该很清楚我过来的原因，而且，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我并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李秋水，不是么？”
正前方，留着一头雪白长发的李秋水平静地说道。
在注视面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恋人时，她的目光里却没有任何情意，反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冰冷。
而对此，梅宏光自然心知肚明。
因为早在两年前他和李秋水相恋的时候，他便从恋人口中了解到李家杀道中斩七情的经过。
自然也明白，在走上这种堪称灭绝人性的‘大道之路’后。
曾经他所认识的那个李秋水，会和斩七情一道所诞生出的灵魂进行生死挑战。
而这场战斗的最后，无论李秋水是胜利还是失败。
最后都要和体内另一个灵魂相互融合，在从源头改变自身的神国特性后，才能彻底奠定杀戮之道的基石。
区别只是在于，对于曾经记忆的代入深浅罢了。
而看目前的‘李秋水’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毫无疑问，事情终究还是朝着那个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那个他深爱着的人，终究还是没能活着来到他面前。
梅宏光忽然有种莫名的心痛。
尤其是目光在看到面前这个和自己的恋人明明一模一样，但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斥的却只有毫不遮掩杀意的目光时。
这抹痛苦便不由自主地更加强烈起来。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失态地向对方发起质问，而是沉默了一会后，便故作淡然地微笑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在我之前，秋水已经斩完了其余六情，唯独只剩‘爱’，这最后一情，还没能斩断。”
“即便你在和秋水的灵魂之战中取得了胜利，并完成了融合，但是在作为寄托了秋水最后一情的我还没有死去之前，你的杀戮之道，就绝不会圆满。”
“所以你必须要杀了我，而你让人提前将我从昏迷的状态中强制苏醒过来，不也是为了实现这一点么？”
梅宏光轻声说着，仿佛言语中谈论的这个即将死去的人是其他人，而并非是他自己一般。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平静。
听到这话，对面的‘李秋水’不由得意外地挑了挑眉。
但她并没有否认，而是点了点头承认道：
“你比我印象中要知道的更多一些，原本我还有些奇怪，为何融合后我的记忆丢失了很多，看来，应该是副人格的那个废物在临死前对记忆动了些手脚，估计是想让我忽视掉你这个枷锁的存在。”
“不过很可惜，那个废物并不清楚的是，她其实只是一个副人格，关于证道记忆的传承，她了解的并不全面，并不知晓斩七情一道，在完成情丝奠定时会留下情种存在。”
“而七情一道的情种，在正式被斩断前，是会始终存在着的，所以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挣扎，都注定不可能阻拦我将斩七情彻底圆满。”
“毕竟，从头到尾，她不过只是在我的操控下，向世人展示出的一个傀儡罢了。”
“身为傀儡不自知，还妄想取代真正的本我，成为身体的主人，真是，何等天真和愚蠢的家伙啊！”
仿佛想起了之前在灵魂空间内和副人格的灵魂体交战的景象，‘李秋水’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
而这种丝毫不符合梅宏光印象中，那个虽然少言寡语，但内在却格外温和善良的李秋水该有的表现。
也将梅宏光心头最后的那抹希冀彻底抹消。
原本强撑着的精气神，也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涣散开来。
强烈的情绪波动，加上本就破败不堪的神国，让他本就艰难维持的伤势，开始迅速恶化。
“噗！”
大量混合着天魔气息的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沿着他的七窍向外涌现，诞生出道道令人作呕的秽气。
原本平静的面庞，也在这股侵蚀下变得扭曲痛苦，整个都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蜷缩起来。
就像是一条被人用针刺穿了的蚕虫。
看到这一幕的‘李秋水’顿时眉头微皱，眼神也逐渐变得阴冷。
正当她打算展开领域，将面前这团令她厌恶至极的秽气驱散时。
地上的梅宏光却强行加大了对怀里神力装置的汲取力度，随后凭借自己的意志，竟将本该爆发的伤势重新压了回去。
而这么做的代价，则是他的面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衰败。
几乎眨眼间，便从青年，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呵……”
看着瘫倒在地的梅宏光的惨状。
意识到即便自己不展开领域加重对方的伤势，面前的这个枷锁也没有几个小时能活后。
‘李秋水’便打消了动手的念头，转而轻笑一声，一脸不屑地藐视着面前的废物。
在完成灵魂融合后，关于京大的情况，通过整合李秋水的记忆，她也已经将其完全掌握。
自然明白，杀死目前还是京大学子的梅宏光。
哪怕是间接性地杀死对方。
她事后也会受到相当严厉的惩罚。
而在对方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行径后，事情的结果已然没有了任何悬念。
眼下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时间流逝，看着对方在死亡的泥潭中慢慢沉沦。
等到亲眼见证对方死去的那一刻，届时她就能彻底完成斩七情的最后一道流程，从而正式将自己的杀戮之道圆满。
自然没有节外生枝的必要。
“咳咳……”
似乎也猜到了‘李秋水’的打算，梅宏光在不受控制地咳嗽几声后扶着旁边的病床撑着站了起来。
而后费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声音沙哑地开口道：
“我知道，你想让我死，但我更清楚，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不愿意为了杀我而付出多余的代价，对吗？”
“……”
李秋水没有回答对方。
而此时的沉默，却足以表明一切。
对此梅宏光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明白，即使面前的李秋水已经成为了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人。
但二人那种对于力量的病态式的追求，和绝对利己化的作风，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大概只是秋水会顾忌在乎的人的感受，同时会被情感所牵绊。
而对方，则是毫无感情可言罢了。
想到这，梅宏光不由得惨然一笑，心头开始涌现出无限的悔意。
但他知道，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无论是他，还是于李秋水而言，留给他们的，恐怕只有同一种结局。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想要从对方口中听到那个问题的答案。
哪怕，对方已经不是李秋水。
但如果对方已经完成灵魂融合的话，那么对于这个问题，对方应该也知晓才对。
否则，就算是死，他也无法瞑目。
想到这，梅宏光顿时强打精神，而后朝面前的那道身影开口道：
“做个交易吧，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自裁，助你完成最后的仪式，如何？”
说完，不等对面的李秋水拒绝，梅宏光便微笑补充道：
“你应该知道，我手头上有着秋水留给我的一些神力道具，如果使用那些东西的话，就算是我现在的这种状况，至少也能在假死的状态中维持一个多月。”
“而一个月后，李家嫡系一脉的人就要到来，届时，不能将杀戮一道完成圆满的你，在对付李宗文的时候，即使如今你的天赋比秋水再强，到时候，恐怕还是要生出不少波折。”
“与其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浪费时间，答应这个条件，对你来说才是最有利的选择，不是吗？”
“……你想问什么？她爱没爱过你？这种问题就算我回答了，你真的会相信么？”
‘李秋水’眼中的讥讽愈发浓郁，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嘲笑和不屑。
作为已经完成断绝情爱的存在，除了力量能让她动容外。
这些东西在如今的她眼中，不过是些拖累和枷锁。
身为凡人，想要蜕变成为真正的神。
这些只有凡人才会拥有的情感，就必须要尽数舍弃！
怀有情感，就必定无法做到公平。
必定会为枷锁束缚。
只有不具备任何人类的情感，这样的祂，才能平等地对待一切。
无爱，才能为神。
才配为神！
“对于这个问题，虽然我并没有向秋水问过，不过对此我的心里也早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因此我并不在乎你对这件事的回答，我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只有在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后，我才能没有任何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你可以当做，算是我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迎着李秋水诧异的目光，梅宏光淡笑着摇了摇头。
随后他却目光认真地看向对方，而后一字一句地朝面前的这名已经脱离了人类定义的存在询问道：
“我想问你，在正式踏入斩七情那一刻的时候，秋水她曾后悔过吗？”
“……”
听到这个问题后，李秋水脸上的不屑渐渐消散，转而变得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这名即将死亡的人类。
一对修长的黛眉缓缓皱紧，不由自主地思索起对方询问这个问题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真的和他所说的那样，为了满足所谓的好奇心。
还是说，这个人类是想通过这种关系到杀戮大道的问题，来祸乱自己的道心，为自己今后的大道之路埋下一个祸根？
在种种猜测下，一时间，‘李秋水’并没有选择回答。
而是沉默地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正对面的梅宏光也没有开口催促，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一时间，病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直到许久后，一道声音才将这种古怪的氛围打破。
“没有。”
‘李秋水’沉声开口道，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对面的梅宏光，而后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真正的答案：
“在我融合的那些记忆当中，无论是斩七情前，亦或斩七情后，那家伙都始终没有任何后悔的情绪存在，有的只是不自量力的自信，以及强烈的复仇欲！”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这话可能会引起梅宏光的怀疑，从而导致合作破裂的可能性。
因此李秋水想了想后，便再度开口补充道：
“另外，根据那家伙在精神空间激活证道仪式时的记忆显示，当时她的脑海中并没有任何有关你的念头，甚至没有回忆过任何关于你的场景。”
“这部分记忆没有出现任何模糊的情况，因此我可以确定，这是她当时全部的记忆和真实情感。”
“或许，对她而言，你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以上，就是我所能给出你的全部回复，当然，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