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和我们阿忆有缘
朱康乐声音虚弱,想强撑着爬起来却被地上的水滑倒好几次。
“大舅哥,我…”
褚城合闻言火烧得更盛,怒拍桌子:“你给我闭嘴!你还有脸跟我攀亲戚!”
“你做哪些腌臜事的时候,有想起来自己是阿忆的舅父吗?!”褚城合怒气滔天,拍的桌子连连晃动。
褚忆怕褚城合给自己气过去了,忙把沏好的绿茶端了上去:“父亲消消气,莫要为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
褚忆在一旁绿茶般添油加醋:“女儿只是被他用刀威胁着绑架了,好在没有真的伤到女儿。”
“女儿受些气不要紧,父亲一定要保重身子。”
褚城合缓了两口气,心下的怒火却是更盛。
他这样乖巧懂事的女儿,竟然差点被这狗杂种伤害。
褚城合闭眼抬手:“把金蟾坊的人叫过来。”
坊管被袁管家带上来的时候,还是那副笑眯眯和善的老实模样。
“久仰太尉大人,今日有幸一见。”坊管恭敬有礼地俯身道。
褚城合现在没心思做这样表面功夫:“来,你说说,朱康乐怎么欠的三千两白银?”
坊管瞥了眼地上不成人形的朱康乐,知道眼下只能实话实说。
毕竟今日褚忆失踪的事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坊管把朱康乐在赌坊的事托盘而出。
“欠了一千二百两银子,那这三千两是怎么回事。”褚城合皱眉,把之前的信传了过去。
坊管只看了一眼,便大致知道了事情经过。
男人咧着厚嘴唇,语气和善:“褚太尉,朱康乐只说给我们三千两银子,事成后让我们助他南下,多的我们金蟾坊一概不知。”
坊管说着恭敬跪下,垂头行礼:“太尉明鉴,就是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挟持千金的。”
褚城合板着脸,直接把手中的茶盏径直砸在朱康乐身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孽障!”
居然还想着逃到南方隐姓埋名!想得倒是周到。
朱康乐冷汗一颗一颗落下,六月的天,他却觉得浑身发寒,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来人,把这孽畜送去报官。”褚城合声音洪亮,下了决心。
“母亲——”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太太闯了过来,身后跟着的是朱凤巧和褚曼吟。
朱母扑到地上的朱康乐身上,脸上泪水早已横流,苍老的手扶在男人脸上:“康乐啊——我的儿——”
看着自己唯一得儿子死一般躺在地上,浑身是伤,还被断了一根小指,朱母只恨不得自己去受这些苦。
朱母目光伤心欲绝,望向上座的男人,仿佛在看仇人:“姑爷,你怎忍心对巧儿的亲兄弟如此?!”
褚城合不敢忤逆岳母,只冷冷道:“他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在先,小婿报官无可厚非。”
朱母无法控制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朱凤巧流着泪扶住她。
“若早知你是这样无情之人,我不该让巧儿嫁与你!”
朱凤巧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她惊得大叫:“母亲!你说这些作甚!”
朱母紧闭上眼睛,怀里的朱康乐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她眸光一片死寂:“他是我唯一的儿啊——”
“阿忆也是我与月儿唯一的女儿。”褚城合语气不容置喙,下定了决心。
一直沉默的褚曼吟闻言目光一抖,眼神落在褚忆身上。
原来父亲更爱的是她吗…凭什么?就凭她是喻宵月的女儿?
可明明褚忆处处不如她…
褚城合显然心思一直在褚忆身上,没感受到褚曼吟细微的眼神。
“这些年他借我褚家的威风在大理寺横行无忌,我都念及旧情。”
“如今你们倒好,反过来说我无情,您要是不认我这个女婿,我一纸和离书就能如你们愿。”
朱凤巧愣在原地,尖锐的嗓音几乎破了音。
“老爷——我们数十年的夫妻情谊,你竟如此待我吗?!”
褚曼吟此刻也慌了,心中酸涩翻涌,这样偏爱的话,父亲居然就这样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褚忆的母亲已经去世这么多年,父亲还忘不了她,甚至连着对褚忆也这样好,可母亲呢…
就因为替舅父说几句话,就要被和离,褚曼吟只觉得四肢冰凉,看向褚忆的眸光也带着怨毒。
“不是我要这般待你,是你们为何要这样待我的阿忆?!”
褚城合大手一挥,桌上的杯盏花瓶碎了一地。
褚忆看着脚边溅过来的碎瓷片,一滴泪滑落脸颊,她胡乱摸了一把。
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是这样。
褚忆回忆了一下前半生,她在原来的世界甚至没有一个依靠的人。
她永远在打工,永远在一个人的家里。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攒钱开了个面包店,又穿越到这里。
褚忆想了下,她现在不想再穿回去了。
这里很好,这里有人爱她。
穆忱与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刚才那滴泪他看的分明。
少年看似漫不经心却递上了一方帕子,语气浅浅,不露半分情绪:“别哭。”
褚忆垂睫,接过素帕,像上次在客栈那样。
他也给了他手帕,让她别哭。
褚忆没来由的一阵心酸,一股股向上翻涌,她轻声道:“谢谢。”
褚城合目光瞥到这边,见宝贝女儿哭了,心下更是坚决。
“此事没得商量!要么和离,要么你就别插手这件事!”
“老爷…”朱凤巧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她想说什么,喉咙却紧的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觉得天色昏暗。
和离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孰轻孰重,朱康乐对她而言,本身就是个只会找她要钱的累赘。
女人脸色苍白,想扶朱母起来,却被老太一把推开。
“你去求他,你去!我就这一个儿子,他不能出事的,不能的…”
朱母呜咽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儿子。
朱母突然抓住朱凤巧的手,语气卑微:“巧儿,你是康乐的亲妹妹,你就帮他这一次吧,当娘求你了。”
朱凤巧目光涣散,声音低迷:“我怎么帮啊,母亲,你没听到方才老爷说的吗…”
朱母背脊一弯,朝朱凤巧磕了下去。
“你去报官,说是你干的,这些和康乐没关系,为娘求你了…”
朱凤巧颤抖着张开嘴,一直以来积攒的不堪,在这一刻一齐压向了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褚城合仿佛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幕,转过身去:“把侧夫人和母亲带下去歇着。”
只一会儿,整个破竹堂便安静空荡了下来。
褚城合沉沉坐在交椅上,嗓音低哑:“忱与,让你看笑话了。”
穆忱与长身玉立,星眸剑目,五官深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忱与明白。”
褚城合目光停留在穆忱与身上,神色满意,难得有些放松:“你和我们阿忆有缘。”
“世事皆有定数。”穆忱与话锋一转:“索幸褚小姐完好无损,也是幸事。”
褚城合闻言点点头,不置可否:“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晚膳。”
穆忱与思索了一下。
恭敬不如从命,刚好也有些饿了。
褚城合忙补充:“不要拒绝,老夫还没好好感谢你今日相助。”
“?”
他没想拒绝啊…
少年眉眼如画,嘴角浅浅地笑,看上去矜贵而意气风发:“好。”
褚忆:“?”
他爹的意思会不会有点太明显……?
月老转世吗他?
三人同桌而食,褚城合眼神不断落在两人之间。
不知道想到什么了,连眉梢都染着笑意。
看上去甚至有点癫狂。
褚忆看着穆忱与淡然自若的模样,内心崩溃。
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爹身上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褚城合放下筷子,褚忆迫不及待道:“父亲,我今天还没怎么逛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