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站点旁的金毛

    待颁授仪式结束，陈泽手里捧着印有“最佳公民奖”金色字体的鲜红锦旗，悠哉悠哉离开了警察局。

    临走出公安局大厅的大门前，体内书架鬼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小子，你说警察局里会有厉鬼，或者冤魂吗？”

    “我觉得几率不大，”陈泽耸耸肩，“警察局为人们扫清世俗罪恶，是浩然正气凝聚之地，寻常鬼祟不敢接近，否则无异于引火。”

    “你们没有说到点子上，”书架鬼嗤笑着补充道，“里面虽说没有驱鬼者，但身怀浩然正气的警察并不少见，比如刚才那个叫张荇英的家伙，周身正气同样不可小觑，只不过比起关雅那小姑娘还是略微逊色一点。”

    想到那女警察周身浓郁纯粹的浩然正气，书架鬼就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陈泽打车来到书店所在街上附近，从店面买了一袋爆炒板栗，打算犒劳一下为维持书店运营呕心沥血的宋钰晴。

    炒板栗店距离自家方圆书店不远，陈泽索性慢悠悠走回去。打量着街上周围的景色，拥有阴阳眼的陈泽，看到一只金毛犬鬼魂，正蹲坐在公交车站点旁边，吐着鲜红舌头，两只又小又黑的眼睛时不时扫视周围，似乎在等待主人。

    “动物死后也有鬼魂吗？”陈泽不理解，只觉得大受震撼，吃惊得嘴巴微张。

    “那是自然，万物有灵，人类也是高级动物。”书架鬼翻了个陈泽看不到的白眼。

    “人死后有执念，鬼魂就随之形成，七七四十九天后便消散归于虚无。若鬼魂尚有怨气，或是执着到病态程度，便会化作厉鬼，终日游荡人间。”

    “其中一些倒霉的厉鬼，会被你们共济会捕获，而后困在梦境游戏中，以便大量会员扑杀，又有一部分少之甚少的厉鬼，会囚禁在厉鬼转盘中，成为贡献卓越的会员们的从属。”

    “我始终想不明白，”陈泽眉头微蹙，说出了这个萦绕自己内心许久的疑问，“既然共济会有能力捕获这些厉鬼，为什么不把它们就地消灭，而是多此一举的创造出一方梦境世界，并把他们困在里面？若是会员由于太弱，反过来成为厉鬼的猎物，不就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耐心听完陈泽的疑问，书架鬼实在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真的小子，难道你真的以为，共济会高层会把这些低等级会员放在眼里？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大海捞金，从一次次梦境游戏中筛选出优秀人才罢了。弱肉强食，才是梦境游戏的本质。”

    陈泽瞳孔骤然一缩，内心情绪涌起惊涛骇浪。不动声色的将莫名涌出的怒火压下去，目光再度转向那只默默矗立的金毛犬。

    时间飞逝，公交车来了一趟趟，每当公交车停靠在站前，这只狗便会欢快摇着尾巴走到前门，兴奋得不停转动身子，吐着舌头，死死盯着门的黑眼睛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公交车一趟趟离去，那金毛却始终没等到自己盼望的人，喜悦一次次化作沮丧与失望，但它乐此不疲。

    夕阳余晖下，将金毛衬托出淡淡的悲凉。临近傍晚，街上行人多了起来。大人小孩的嬉笑声，情侣们窃窃私语的情话，店面斑斓耀眼的灯光招牌……

    只有它仿佛一座雕塑矗立在那儿，一个无形的玻璃罩将金毛和周围光怪陆离的人世隔离，仿佛身处两个世界般格格不入，显得孤独又寂寥。

    陈泽站在不远处，沉默不语地看着那道执念凝成的动物鬼魂。

    很快，那趟公交车再次停靠在站旁，这次下来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她背着破旧发白的书包，头发凌乱，脸上长着些许麻子。

    小姑娘缓缓走下公交车，低头看着自己这长满老茧的掌心，再看看小臂被抽肿的印痕。她再度抬起头，站在马路边，注视着周围的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眼眶突然红了，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滚落下来。

    小姑娘每天六点起床，赶去厂里做工，一干就是一整天。被经理唾骂，被同事欺负……她都倔强得没有哭出来，而眼下，看到世间的繁华无限，再打量着狼狈不堪度日的自己，心里防线彻底崩溃，一个人在街上无声啜泣起来。

    周围人流从她身边分流，没有人停下脚步询问这个小姑娘，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甚至不屑一顾。

    小姑娘看向站点的某个位置，那里空荡荡的，没有某个身影始终等候着自己……

    她想起来了，唯一陪伴自己的“宙斯”，已经死了，死在了某个下午，从马路对面欢腾地奔向刚下车的自己时，被鸣笛的货车撞飞出去，在空中抛出一道弧度，而后重重坠落，接着被无数汽车碾过……

    “宙斯，我想你了。”小姑娘捂住自己淌泪的面庞，捂住自己抑制不住的悲伤思念。

    “汪汪!”

    金毛犬突然像疯了似的冲向她，围着小姑娘不住打转，兴奋地跃起半个身子扑向小姑娘，可下一刻，他透明身躯穿透过去，无力地落在沥青路面……

    金毛犬眼泪汪汪的看着无动于衷的小姑娘，眼中满是委屈与悲伤。它智商不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只知道自己日日等待的主人，和自己无比陌生，甚至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他抱着执念，流连在人世间，日夜徘徊在这个公交站点旁，只为有朝一日，主人能微笑着抱住自己，温柔地摸摸它的头，再叫一声“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