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去
如行尸走肉般地度过了数月，顾朝夕耳边突然响起孙悟空的声音。
“过来。”
他空洞的眼神掠过一丝神采，起身飞向五行山。
“小雪儿尸解了？”
见顾朝夕麻木地点头，孙悟空开口道：“你也不用太过伤心，可要俺帮你问问天庭友人？”
顾朝夕突然激动起来——对啊！猴哥在天庭中旧识无数，打听小雪是否升仙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他带着希冀哀求道：“求猴哥帮我！”
孙悟空也不多言，用拳头砸着地面大喊道：“土地老儿！土地老儿！”
片刻后，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两人身旁，慌忙行礼道：“大圣爷有何吩咐？”
“你去找哪吒帮俺打听下最近有没有人尸解升仙成功的。”
说着他看向顾朝夕：“小雪儿留下的东西呢？还不快拿来！”
顾朝夕连忙递上玉簪，被孙悟空转手塞给土地爷。
“去吧，快去快回！”
“得令！”
待土地爷消失后，顾朝夕原本兴奋的心情逐渐冷却——万一收到噩耗怎么办？
念及此处，他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对于土地爷的归来又期待又害怕。
直到猴哥嫌他在身边唉声叹气甚是碍眼，他才灰溜溜地滚到远处打坐冥想起来。
很快十几天便过去了，顾朝夕的状态好转了许多，时不时还会与猴哥聊天打屁，然而心底的一丝阴霾却是挥之不去。
“大圣爷！三太子回话了！”
土地爷的话让正在修行的顾朝夕心中一紧，立刻起身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跟他说。”
孙悟空懒懒地指了指满脸焦急的顾朝夕。
土地爷乐呵呵地将玉簪递还给他：“恭喜小友，仙子已升仙成功，还托三太子带话，让你勤加修炼，她在天庭等你。”
听到消息的顾朝夕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后才又哭又笑地自言自语，仿佛犯了癔症一般。
“小雪还活着呜呜呜”
土地爷见状也不逗留，向孙悟空拜别后便钻入地下，只留下猴哥无奈地看着顾朝夕发疯。
“快滚快滚！回家嚎去！俺数三个数！”
见猴哥真的快发飙了，顾朝夕才稍微清醒了些，嘿嘿傻笑着迅速远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孙悟空收起不耐烦的表情，沉声问道：“小雪儿真的不在上面吗？”
不知何时出现的土地爷恭敬回道：“三太子借了老君的八卦镜也没有寻到。”
“唉。”
一向玩世不恭的猴哥也不免生出几分伤感。
“大圣爷，咱们扮这一出他会信吗？”
“以他的聪慧，想察觉出破绽很简单，但恐怕他宁愿被欺骗吧。”
孙悟空的思绪渐渐回到许久以前
“猴哥，我的大限快到了，以后恐怕不能给你送果子咯。”
孙悟空闻言满不在乎地回道：“没事，俺找阎王给你投个好胎，到时候再找你玩。”
“可我不想去轮回了，我准备尸解成仙。”
正在吃桃子的猴子一愣，奇怪地问道：“为何？你这么低的修为选择尸解几乎是必死无疑。”
谭婧雪噘起小嘴有些郁闷地说：“猴哥，你这话有点扎心了啊。”
随即她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如果我选择轮回，朝夕也一定会为了陪我作出一样的选择，他是有机会成仙的，也有机会脱离这里”
孙悟空眯了眯眼睛，淡然道：“你觉得这么做为了他好，可曾想过他愿不愿意？”
听到这句话，谭婧雪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苦笑着摇摇头。
“猴哥，拜托你一件事。”
“说。”
“如果我失败了，请你帮我骗他一次。”
“俺老孙从不骗人。”
“我种的灵果树最近要枯死了，以后怕是不能给你带灵果了。”
“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谭婧雪对他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没有下次啦。”
自从得到谭婧雪升仙的消息，顾朝夕每日愈发勤奋地修行，连找猴哥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年复一年地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五行道人的名号彻底被人遗忘。
时间会磨平一切痕迹，曾经辉煌的赵家渐渐没落，小镇发展成坚固的城池。
再没人知道大山深处住着一位修为高强的道长，也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位经常为百姓治病救灾的美丽仙女。
年迈的道人来到猴子面前，笑着说道：“猴哥，有时候真羡慕你，永远不会老，永远那么帅气。”
孙悟空翻了个白眼：“少拍马屁，你想好了？”
顾朝夕点点头：“到时间了，我的修行之路已经走到尽头，再拖下去也无济于事。”
“随你吧。”
“猴哥。”
“作甚？”
“有件事情我思考了很久。”
顾朝夕坐在他旁边，惬意地靠着山体：“我觉得师祖让我们出山，不光是为了成全我，更是为了你。”
孙悟空并未作何反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若出手，只会令局面失去转圜的余地，而我们都是不属于此方世界之人，注定会有纠葛。”
“你帮我走出这困局，何尝又不是在帮自己逃出樊笼。”
“师父”
听到身旁的喃喃声，顾朝夕扭头看向他，头一次在猴哥眼中看到点点晶莹。
他微笑着站起身说道：“猴哥，其实你们没有找到小雪吧？”
一阵沉默后，他再次开口，眼中满是坚决：“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她的，不管她在哪。”
“猴哥，谢谢你。”
顾朝夕大踏步向前走去。
激活木屋旁的阵法，顾朝夕缓缓在中心的阵眼处躺下。
他决定尸解留下肉身，一方面成功几率更大，另一方面
他握紧了手中的玉簪，念动口诀。
下一刻，他俯瞰着闭着双眼躺在下方的“自己”，缓缓向上升起。
磅礴的灵力被他布置的聚灵阵汇聚在灵体的四周，他借着这股力量壮大己身，开始加速向九重天冲去。
如若他能冲破九重天，便可获得位列仙班的资格。
然而一旦失败，他就会化为九重天中天道的一部分，维持着“仙”与“人”这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转瞬间，灵体便冲到了第五重天，此刻的他终于感到了些许压力。
无数道天雷不停地劈向他，让包裹着灵体的浑厚的灵力土崩瓦解
当来到第六重天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单单只是抵抗这层的天威便已令他摇摇欲坠，更遑论冲破那不知道何等恐怖的后三重天！
猴哥曾说过，在他修行半年后便可自由出入九重天，这就是凡人跟天纵之才的差距吗？
顾朝夕心中酸楚——自己尚且如此，小雪又如何能闯过这里？
罢了，一切都不重要了，这样两人也算永远在一起了
已经认命的顾朝夕放弃了抵抗，任由天道冲刷着自己的灵体。
就在他即将被同化，慢慢失去自我意识的时候，突然一股吸力横向拉扯着他飞离九重天的范围，速度之快让他运起神识都无法看清周围的景物！
他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那股吸力也逐渐减弱，待灵体完全停止后，他抬头望去，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只见一尊巨大无比的金身佛陀面无表情地盘膝而坐。
那佛陀长着一张毛脸，火眼金睛，不是孙悟空又是谁？
外表酷似孙悟空的佛陀悬浮在天空之上，在他身后有一个巨石形状的奇怪大洞，时不时便有稀奇古怪的生灵从洞口进入，却在触碰到佛陀金身的一瞬间被碾成碎片！
界内也不时有生灵想要接近洞口，却没有被消灭，但无一例外被金身弹飞，佛陀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矗立在连接两界的洞口之间。
“猴哥？”
顾朝夕试着用灵识呼唤佛陀，佛陀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顾朝夕便感觉自身差点崩溃。
“这不是猴哥，至少不是五行山下的猴哥！他”
脑中灵光一闪，看着那巨石形状的洞口，顾朝夕茅塞顿开！
那个大洞正是孙悟空所诞生的补天石脱落后形成的！这里想必就是天外天！
顾朝夕心情激动地向那洞口飞去，那里便是这方世界的出口！
随着他的接近，佛陀巨大的身体泛起金光，之前界内众生灵便是被这金光悉数弹飞。
就在顾朝夕以为自己要重蹈覆辙的时候，一根因果线悄无声息地从顾朝夕身上伸展出来，缠绕上佛陀的金身。
当因果线将双方连接时，庞大压迫力立刻消失无踪，对他从自己身边经过佛陀视若无睹。
“难道这就是猴哥的神性？”
顾朝夕越思考越觉得合理——五行山下的猴哥一身滔天妖气，可作为女娲所用的补天石，孕育而出的生灵岂会仅仅是妖物而已？
一切都豁然开朗，原来猴哥说的都是真的，他是这里的守界者！也只有他可以放自己离开。
也许是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五行山下的猴哥即使不知道自身神性的存在，依旧说出那番话来，可笑自己当初还以为被其戏耍。
“那小雪岂不是也”
念及于此他拼尽全身灵力向那巨大的黑洞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