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苏醒
一间普通的病房，简单且干净。
靠窗户边上的一张病床上，一个少年安静地躺在上面。
一双闭合的眼皮在光线的照射下，红得异常，宛若炉子中正在灼烧的石炭，透过肌肤，甚至能够隐隐看到里面燃烧跳动的火焰。
似是温度太高，达到了某个临界值，两簇小火苗忽地从两侧眼角迸射而出，一闪即逝。
也就是在这一刻，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晚昏迷后，秦炎便被送到这里，直至此时，他已经连续睡了超过十二个小时。
时常去往医院的他，淡淡瞅了一眼四周，便已知自己身在何处。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动弹，只是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
没一会儿，长长的廊道中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哒哒脚步声，秦炎这才收回思绪，将目光转向房门口。
门被推开，来人是穆香凝。
她手中拎着个白色袋子，露出的半截油条与若隐若现的包子，一下子便揭露了里面装的是早点。
见秦炎终于醒了过来，穆香凝紧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她心里多少是有些懊恼与歉疚的。若自己能够早一点识破小噬金鼠的分身，若自己早一点时间赶到，或许小雨也就不会出事了。
在秦炎昏迷后，她处理完后续事情，便让季家栋带着小噬金鼠的尸身回去交差，自己留在这边帮忙照看了一宿。
“你终于醒啦！”
穆香凝走过来，上前递出手中的袋子，关心问道：“饿了没？给你买了些早点，趁热吃。”
缓缓坐起身，秦炎摇了摇头，低声问道：“那个……小雨呢？”
“她……”穆香凝放下袋子，轻轻吐出一口气，欲言又止。
“香凝姐，我，想去看看小雨。”
对上穆香凝五味杂陈的眼神，秦炎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又无比认真，甚至有那么些许倔强。
“罢了，罢了！跟我来吧！”
重重地叹息一声，穆香凝领着秦炎来到医院的太平间。
冰冷的床上，一个漂亮的少女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静静沉眠一般。
她的爸妈，一左一右守护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就这般痴痴地望着女儿。
秦炎怔怔地望着，平复许久的情绪在见到女孩的一瞬间，再起波澜。他红着眼眶，竭力控制着眼泪，不让其留下来，也不让其在眼中打转。
一是因为他和女孩拉过钩了，说话得算话。
二是因为泪水模糊了视线，便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这张脸，这张温柔而恬静的脸，他要牢牢记住，刻入记忆深处。
“你呀，就是太傻。明知那么危险，还一个劲的往上冲。你若……不那么冲动去救人，也就不会出事。”
安静的房间中，秦炎哽咽地自顾自说着话。
“她呀，就是心地太过善良，这个傻丫头呀！”
丁小雨的妈妈看清来人，又瞅瞅自家女儿，忍不住抽泣出声。
“阿姨，对不起，昨晚我要是能早点赶到，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对不起！”
看着小雨妈妈极度悲伤的样子，秦炎这会十分自责。
就差那么一小会儿，只要自己能早到那么一小会，不用一分钟，只要再快个十来秒就够了，自己或许就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不怪你，你和小雨的事，她都跟我和她爸说了，老实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说起来，我跟她爸爸还应该感谢你呢，若不是你及时解决掉那只大老鼠，我们那几个人或许都已经遇害了。”
丁小雨的妈妈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对于秦炎的所作所为，她挑不出任何毛病，轻轻抹了抹眼泪，抽噎地安慰道：
“好孩子，不怪你！要怪呀，就怪我，我若不提议去吃那顿饭就好了……”
一旁，丁小雨的爸爸话语不多，只是重重拍了拍秦炎的肩膀。
“莫要自责，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只是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
对于眼前这个在大学前就拐走自己闺女的小子，原本他是颇有微词的。
但昨晚秦炎的表现，他是看在眼里的，同时也知晓这小子不是个简简单单的普通人，自家闺女终究是没有看错人。
可惜啊……
这时，穆香凝走上前，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对小雨爸妈叮嘱了几句：“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你们二位记得要保密，不要对外透露丝毫。”
“明白，穆队长，保密协议我们已经签了，知道该怎么做。对外，我们就说小雨不幸遭遇一场车祸。”
小雨爸爸是名公职人员，对清扫小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很清楚事情公开后的影响，对穆香凝保证道。
“好！”
穆香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良久，有几名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同丁小雨爸妈交代一番后续事宜。
这个时候，秦炎知道，他得离开了。
驻足在太平间的门口，秦炎握住门把手，欲要推门出去，顿了顿，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丁小雨。
深深地，不舍地，眷恋地看着。
他心里清楚，这一出去，便再也看不到她了。
“香凝姐，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一个哽咽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穆香凝疑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炎直直与她对视了一眼。
黑色瞳孔中央骤然浮现出一个赤红色的刻有老鼠图案的圆环，一缕红、黄、蓝三色交织在一起的三元真火若隐若现。
“我的天赋已经觉醒，现在算得上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修光者。我想申请加入守河清扫小队，成为预备队的一员，姐当我的介绍人，可以吗？”
看着秦炎眸中的三色火焰，尤其是那双已经觉醒的异瞳，穆香凝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她力劝少年加入，结果被拒。如今真当他做出这般选择时，自己却有些犹豫，甚至是有些心疼。
“小雨的突然离开的确让人很难过，我希望你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清楚，千万不要由于感情用事，一时冲动才选择这条路。
这条路，是很艰辛的！”
远远的，秦炎望向床上的丁小雨，嘴角露出一抹肉眼可见的温柔。
“香凝姐，其实，那天听完你和姐夫的故事后，我便有这样的想法了。我甚至都做好规划，和小雨一起报考山河学府，毕业后我就加入清扫小队。
她呀，性子温婉，就待在后方找个安安稳稳的工作。
我呢，就专门负责好好保护她。
可惜啊，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如今……只不过是时间提前罢了。”
“你真的想好了吗？清扫小队执行任务，有时候真的会非常危险，甚至随时可能会……会死的！你不怕么？”
“死啊……当然怕了，难道香凝姐不怕么？可是正如你之前所说……”
秦炎顿了顿，眸中真火凝实，点点火星顺着眼角逸散出眼眶，他语气坚定，声音都不自觉提高几分。
“妖，总要有人去斩杀的，不是么！”
呆呆看着少年，穆香凝一时语塞，她没有想到秦炎会说出这句话，心疼担忧的同时，又倍感欣慰。
无论如何，帮助清扫小队吸纳一位优秀的双子天赋拥有者，对整个守河组织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好！我答应你。”
回眸再看一眼少女，最后一眼。
秦炎握紧门把手，用力一拉，毅然决然地推门而出。
他走了。
他要去斩妖！
斩尽天下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