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骚操作
开学茶话会是个别出心裁的主意，是所长许刚提出来的，文协的领|导们也是他邀请来的。
受邀前来的本来还有主持工作的黎吉同志，不过很不巧，黎吉同志在这个月上旬意外去世了。死因是误喝了他儿子外用治关节炎的药酒，心脏病突发猝亡。
文学研究所恢复建制，最早就是黎吉同志向礼部打报告申请的，当时礼部给的批语是“同意恢复文学研究所。”
接着黎吉又给许刚提了个大方向——“边筹备，边办班，先办个小说创作短训班。”
这个小说创作短训班就是林羽等众人进修的文学研究所第五期。
应该说，没有黎吉同志，就没有林为民等三十四位学员这个珍贵的进修机会，中国文坛或许也可能就没有这一批学员当中优秀的文字工作者。
这些信息都是学员们这两天从所里领|导和老师处听来的，大家都感念这位前辈的作为。
可惜，缘悭一面。
所以，开学茶话会的第一项内容就是默哀黎吉同志。
短暂的默哀后，茶话会由许刚主持。
没有那些俗套的程序，陈荒煤、沙汀、冯牧等领|导、讲师直接入座。
黎吉同志突然离世，陈荒煤负责主持文协的工作，他环顾了一圈礼堂的环境，“条件简陋了一些，看来我们对于文学研究所的支持还是不够啊！”
沙汀笑呵呵的念了一句：“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大家都明白，文学研究所停办二十三年，恢复建制甚至比创办还难，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办学已经殊为不易。
老同志们闲聊了几句，伸手抓了几块小饼干吃起来。徐钢作为文研所所长开始进行简短的汇报，大家边吃边听。
许刚的演讲说起来简短，但怎么听都是一把辛酸泪，末了他邀请陈荒煤上台简单讲几句话。
老同志也没客套，上去真就讲了几句。
“文学研究所恢复办学不容易，同志们更不容易，学员们很不错，希望可以越办越好！”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讲完就下台，把台下的学员们都吓了一跳。
陈荒煤下台后乐呵呵的对许刚道：“今天茶话会是你们文研所的主场，你们多发挥。”
茶话会没有特别安排什么流程和节目，领|导都发完言了，许刚就开始点明，让老师和学员们发言。
唐玉秋老师作为代表上台发言的功夫，林为民接过了她手中的保温瓶。
今天的茶话会都是所内干部和老师担任接待员、服务员。
文研所条件简陋，连个茶壶都没有，买来的低档茶叶都是直接倒进保温瓶里。
这玩意本来味道就差，有股子烟叶的味道，放到保温瓶里一捂，味道就更差了。
林羽客串服务员到前排桌子旁给领|导和老师们续杯，续完了杯也不走。
蹲下来掏出一本书，满脸纯良，“万老师好，我特喜欢您的作品，能请您帮我签个名字吗？”
慈眉善目的老先生拿起崭新的《雷雨》剧作版，是去年川蜀人民出版社出版的。
林羽心虚的瞟了老同志一眼，万家宝他知道，《雷雨》他也知道，可惜这书和话剧他是真没看过，生怕老同志心血来潮问上一句。
还好，老同志人很好，提笔在上面写下：“祝文思泉涌。万家宝，1980年3月31日于文学研究所。”
妥了。
万家宝签名版《雷雨》到手，这以后拿出去混几顿吃喝肯定没问题。
“老师，笔。”
林羽指了指万家宝手中的钢笔，老同志笑着将笔还给他，然后眼看着林羽走向另一位老师。
“王蒙老师好，特喜欢您的作品，能请您帮我签个名字吗？”
刚签完名的万家宝老同志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刚才还俊朗非凡的年轻人转瞬就有点面目可憎了。
王蒙看着手里去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刚出版的崭新的《青春万岁》，跟万家宝的感受差不多。
不过林羽这小子一口一个老师叫的甜，辈分在那了，不签也不好，王蒙信手签下自己的名字。
又是几顿饭到手，林羽内心暗喜。
刚想拿着《淘金记》奔着沙汀去，一个身影堵在了他面前。
此时林羽因为借着倒茶过来的，始终半蹲着身体，被人堵住了他就想换个方向，没想到又被人给堵住了。
“嘿……”
林羽抬起头刚想来一句好狗不挡道，一看是拉着一张脸的所长许刚。
他缩了缩脑袋，“所长好！”
“你小子……”
许刚口气严厉，本想发作，可眼睛瞥到在场那么多前辈、领|导、同仁，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
“赶紧回你的座位去！”
“我给老师们倒杯茶。”林羽无力的辩解一句。
“那么多老师，用得着你了？”
许刚压下暴跳的三尸神，咬牙说道。
县官不如现管，许刚是文研所老大，林羽不敢再得瑟，保温瓶往许刚手里一塞，回了座位。
许刚看着手里的保温瓶哭笑不得，眼神跟万家宝、王蒙等人对视了一眼。
“见笑了！”
几位老同志笑着摇摇头，王蒙出言道：“你们这位小朋友倒是个有趣的人。”
许刚苦笑，看了一眼林羽的背影。
有趣？
刺头还差不多。
文研所人事关系简单，所有学员都是由各大文学杂志、刊物推荐的，他们的个人情况和创作经历许刚作为所长也都一清二楚。
林羽这小子创作经历浅薄，身世也比较凄惨，本以为是个可怜人。
可等真认识了，真叫人可怜不起来。
有句话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不适合这么用。但许刚觉得放在这小子身上，真是有点恰到好处。
可能许刚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除了查看林羽的档桉和作品，他真正认识林羽不过第二天的时间，这小子能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也不能不说是一种能力。
林羽回到自己那桌，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手里还有五六本书没签名呢。
不过还好，他摩挲着手里两本已经签上字的书，至少没赔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