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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驯灵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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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怪:那黄马被孙元骑在身上,已不住地蹦跃急驰了半个多时辰,竟是丝毫不知疲倦,反而精神愈来愈长。

    但孙元也不管那些,只全神贯注的贴在马背,靠着一股子倔强脾气,便如用绳索牢牢绑缚住了一般,随马身高低起伏,始终没给摔下马背。

    渐渐地,那黄马累得满身大汗,孙元见时机已到,把伸入马颈底下的双臂环抱收缩,运起劲来,他由两膀运劲到臂上,越收越紧。

    黄马猝然惊觉,在原地止不住地翻腾跳跃,摆脱不开,到后来逐渐呼气不得,骏马通灵,已经知道自己这是遇到此生真主,又一次抬了下前蹄后,便忽地立定不动。

    “好啊,你这小子,驯成了!”解佞真人见孙元驯了此马,心中虽有失落,但也只一瞬即逝;孙元听解佞真人之言,心知这马是服了自己,跃下马背后,伸手去摸黄马,那黄马也伸出舌头,来舐他的手背,神态十分亲热。

    清风、明月两个看得都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走上近前细看,不料黄马忽然一个响鼻,喷了二人一脸鼻水,好不狼狈。

    “好了!好了!你师兄弟三个追马追了半晌,都是一身的汗,赶快去烧汤沐浴,等午后再同你们指点武艺。”无忧真人不知何时,也追出了观门,此刻赶到众人身边,遣了孙元三人回去沐浴后,便同解佞真人商议起来:“师弟,昨夜亏得你压制了孙元的心魔,如今他得了那黄马,看来我们两个,免不了要再送他一场造化了。”

    解佞真人却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师兄你乱讲什么,那个有闲工夫给你的徒弟收拾心魔。自家的徒弟自家去教,我已将云龙风虎式尽数传给了你徒弟,可别得陇望蜀,没趣!没趣!”真人说罢,背着手回了观内。

    无忧真人叹了口气,随即又是一阵摇头苦笑:“唉!还是老脾气,师弟,如此看来,你我二人,怕是要给这虚仪界内添上不少风波了。”

    不提清风、明月同二位真人各自回观,单说孙元驯服了这匹黄马,心中欢喜,也不叫人,独自骑马来在观外三里涧,见那涧水澄清,遂跳下马来,把道袍脱下挂在树上,又除净了贴身衣物,只留下一条短裤,随后一人一马下便在涧中洗起澡来。

    洗了一阵,孙元抚摸着黄马,开口道:“黄马啊黄马,不知道你懂不懂人话?你我也算有缘,我便给你取个名字,也好过仍旧叫你黄马。”一边说着,一边想要给黄马起个什么名字。

    古书之中,传下的神骏之名,他这几年光景虽略晓一二,但总觉“吉光”、“飞影”之流虽好,但不免夸大;而那“骅骝”、“盗骊”、“逾轮”之类,却又名不符实

    正在斟酌间,那黄马却摆头去蹭他,孙元一看,顿时便有了主意:“妙极!看来你是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你一身澄黄,没有半根杂毛,唯独眉心这,偏偏生出了一团红毛,日后便叫你‘赤珠黄’罢!”

    那黄马似是听得懂孙元话语,听孙元替其取了名字,便伸出舌头,来舐他的脸颊。待到一人一马洗罢了,孙元穿好道袍,骑上赤珠黄,由三里涧返回涤尘观。

    刚刚来到观门,孙元便看见无忧真人已在观门,慌忙下马下拜,无忧真人却未教孙元起身,反而做歌道:“大一贡兮天马下,露赤汗兮沫流赭,骋容与兮跇万里,今安匹兮龙与友!似你这般驯了此马,真可谓是初具雏形的人中之龙了。”

    孙元这两年读书不少,已知师傅在以汉武昔年之歌称赞,连忙道:“弟子身犯人命,安能做甚‘人中之龙’?师尊谬赞、谬赞。”

    见孙元此状,无忧真人一时无语,细细想来,想是自己所教之法确有不妥,便把眉头一皱,开口斥道:“咄!岂不是忘记你入我门时为师所言,你前路如何,我早已知晓,所伤人命,也是其行歹在前。你无意为之,虽有不当,却又何必自贬?且起身去拴了这马,再随为师到观后来!”说罢,拂袖而去。

    孙元不敢耽搁,把黄马栓回自己斗室所在小院后,便提扁担出了观门,沿着无忧真人足迹追去。涤尘观后,无忧真人早已辟出一块空地做练功之地,但除了早先修建斗室时,又从未准孙元师兄弟三人来此练功,孙元今番也是初次到来,不觉心头鹿撞。

    “往日在观内教习你师兄弟三人拳脚,为的是打熬筋骨、磨练心性。如今你学全了‘云龙风虎式’,造化早已高于他两个,自今日起,为师便单独传你武艺,助你精进修为。”

    真人说罢,手指斗室,复开口道:“把扁担放在一旁,你自入斗室挑选,与我拿一件什么都好。” 孙元入内,便大吃一惊——只见这斗室里面少说也有八、九十件兵器,件件铸造精良,虽长短不一,却都崭新锃亮。

    孙元便捡了根铁棍,掂掂分量,也有三、四十斤重,虽不如自家的扁担那般顺手,但却是一件正经兵器,两相互抵,却也算差强人意了。

    他有意多学,便挑了根缉盗尺,想看师尊如何以短制长? 无忧真人接过缉盗尺,笑道:“好啊,臭小子倒有些算计,来吧。”孙元也被师尊带起了兴致,放手攻上前去,挥棒便砸。

    他只道师尊以轻对重,不敢硬接,哪知真人只将缉盗尺一擎,顺势向旁边一带,那铁棒似被黏住了一般,不听孙元招呼。

    随后,真人又欺身上前一大步,缉盗尺一翻,便抵在孙元胸前,孙元铁棍太长,回收已来不及,急向后退。哪知真人貌似精文逊武,但身法却也不弱于孙元,直如跗骨之蛆,一步不离,那柄缉盗尺始终离孙元胸口不过三寸。

    孙元不甘受制于人,转折几次,见真人仍留有余力,叹口气道:“师傅武艺高强,今番是弟子输了。”谁知真人却道:“输便输了,重去挑一件与我,再来打过!”

    孙元不敢有违,再入斗室,四下挑选,又捡了一条凤翅镗出来。此次交手也不过三合,铁棒便被凤翅镗锁住,动弹不得。到第三次,悟空给真人亦换了一条铁棍,要看看兵刃相同,真人又有何精妙招式。

    此番交手,孙元终是发觉了异常,每次双棍相交,自己铁棍总要被真人打的震荡一下,搞得手掌颇不舒服,待出下一招时,便要延后片刻。虽只毫厘之差,但对阵过招,岂容半点差错?这一次孙元倒是勉力支撑了十几个回合,却还是握不住铁棍,被真人将铁棍震落。

    这一次,真人微微一笑:“先不比了,你自己悟一悟。”孙元仔细回想交手的每个细节,师尊的招式也不甚精妙,只是每一招似乎都料敌在先,这却与道法修为无关,倒似是战斗经验积累,想通之时,不觉点了点头。

    真人见了道:“看来你已悟到了,欲学兵刃,先要熟稔各式兵刃,为师自你这个年纪便开始习武,自习武以来,便睡觉也躺在兵器堆里,身边终年不离长短软硬各式兵器。熟其性,谙其形,通其理,此为基本也。”

    孙元见真人开始传授自己真本事,心中自然大喜,忙丢了铁棍,跪倒在地:“弟子谢师尊传艺,不管多苦,弟子定要学会!”说罢,便对真人磕了三个响头。

    “好了!好了!不必行此大礼,事关你将来前程,决计少不得教你这些本事,还是快些起身,把那斗室中的兵器搬出来。切记!只可一件件搬,愈要速成,反而不达,循序渐进才为习功要领。”

    斗室之中的兵刃无一相同,待孙元一件件搬出后,无忧真人便一件件对其讲解内中奥妙:“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挝、锦套绳索、拐子流星。所谓兵器,原就是各有各的用处,各有各的玄机”

    孙元不敢漏下一丝一毫,故而学的格外用心,他领悟极快,一来二去间,无忧真人竟有遇到平生知己的感觉,教起来却也格外用心卖力;那斗室内的兵器,三个月后,孙元便已尽数熟练。

    待孙元将兵器尽皆熟练后,真人便开始教授其招法。“不坏!凡是界中能寻到的兵器,都已教你掌握了个遍。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日后总要有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器。你眼下用的那条铁扁担,虽是分属奇门兵器,使的也是棍棒路子,但终归要更替做正经兵刃。为师早年间未出家时,也好刺枪使棒,今日便将年少所练尽数传与你罢!”

    真人话音未落,便从兵器堆中寻到了之前孙元选出的两条铁棒,将其中一条抛给孙元接了,等孙元接住棍后,便演练起棍法来。孙元不知——真人虽说这棍法是自己年少所练,实则却是自家习武至今,集棍棒谱册之大成汇编而成。

    真人一招一式演练,孙元也目不转睛地凝神观看,约莫一顿饭时分,真人将棍法使毕,孙元虽硬生生地记住了招式,但中间不明白之处极多。

    真人见其面露迷惘之色,问道:“这一番,你懂了几成?”孙元道:“弟子愚鲁,若是登时演练,也只能学得师尊身法三四成,但招式却都记住了。”

    真人道:“你虽有天资,可这棍法若一遍既成,却也是难为你了,今日且先慢慢温习,明日起再一招一式点拨与你。”说罢,便让孙元回去读经练气。

    这天夜里巡夜,恰好是孙元当值——最初被罚巡夜时,他便趁夜晚无人,独自温习真人白日所授兵刃奥妙,眼下新学了棍法,于其而言,则更是如此。巡了一个更次后,眼见四下无异,孙元便在观外寻了处宽敞地界,把扁担做棍,将真人所授棍法演练起来。

    练着练着,便到了那不解当口。还不及思考,孙元猛听得身后林中异动,循声赶去,却见是一个大个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袱,若说是迷路的,可形迹可疑,再仔细观瞧,竟是蒙面的黑衣人。

    孙元此刻未被心魔所扰,自然猜的出这是个飞贼,想到数月前的事情,便下定决心不会再放其逃去,于是举起扁担就奔着黑衣人冲了过去:“好贼!既撞见贫道,看你今番怎么逃!”

    那黑衣人见迎面来了人,先是愣在原地,而后转身就逃。他跑的不慢,可孙元在后穷追不舍,也没被甩出多远,慌乱之中,这人为求自保,也不管不顾,转过身来就把随身的包袱劈面丢向了孙元。

    孙元一心想追赶这贼,不曾提防余事,忽见包袱劈面而来,一时来不及横扁担招架,被这包袱在脸上打了个结实。等再要追时,哪里又见得到那贼。

    孙元懊恼之际,又庆幸这包袱没随着这贼一并失了,待把这包袱打开查点时,见里面装的尽是铜香炉、琉璃磬、玛瑙杯盏之类的器物。

    “好个贼,盗走这些,难怪刚那一下打得我面门生疼!”孙元说着,又见到器物下面,还有两本书籍,借着月色一照,发现乃是两册古籍。

    “这人若是数月前那位,那倒也有趣,初次行窃无获,反助我化了心魔;二次被我撞见,又把这些到手的器物和古籍失了,待明日交给师傅便无事了。”

    孙元说罢,又仔细看了眼这两册古籍,自家寻了亮处翻阅起来。只见这两册古籍,一本名《枪棒篇》、一本为《灵明棍法》。

    想到自己如今所学,孙元顿时来了兴趣,可还不等孙元细看,耳边便传来了阵阵鸟鸣,原来是因为自己一心捉贼,竟未觉东方泛白。

    孙元这时离观不近,既恐误了早课,被师傅责怪;又不想还没看过就将两本交还师尊。便偷偷将这两本古籍收入怀中,只把余下器物复包了,打好包袱便快步跑回了涤尘观。

    回到观中,孙元径直来到大殿,恰好清风同明月也在此时到来,见孙元巡夜带了包袱回来,都有心发问,但话未出口,无忧真人亦同解佞真人便已来到大殿。

    “嗯?孙元侄儿,为何携兵器、包裹早课,莫不是有心辞行,要下山云游?”解佞真人抢在无忧真人前发问。

    孙元不敢隐瞒,如实说道:“不敢隐瞒师叔,这个包袱非是弟子所有,乃是昨晚巡夜之时,从一个梁上君子手中夺回,只是弟子学艺不精,虽夺回了包袱,却让他给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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