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章 送葬
“一切都结束了……”轩语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空洞无神,直直地望向辽阔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片虚无缥缈的蓝色。应臣面对此情此景,一时之间竟也茫然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心碎的男人。他默默地走到轩语身旁,轻轻地坐下来。尽管他们才初次相见,但彼此间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笼罩着两人。终于,应臣打破了这份沉寂:“回家吧,你女友的遗体还等着入土为安呢。”
轩语闻声,微微颤抖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我已经……没有家了……”然而,尽管内心已是万念俱灰,他还是艰难地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如刀绞——原本温馨整洁的屋子此刻变得凌乱不堪、面目全非。心痛万年不化,血泪流淌着回忆的倒影。他强忍着悲痛,开始收拾起米轩轩的残骸,小心翼翼地捡起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拼凑在一起。
昨天,她还在自己怀里撒娇;今天,却已与他阴阳两隔。轩语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他的心像被千万根针扎般刺痛难忍。
“明明说好要一直起。明明说好……我们不离不弃。明明……”
……
良久之后,他将米轩轩的尸骸完整的拼好。应臣早已为他运来了棺材,轩语将米轩轩的尸骸轻轻的放了进去。生怕惊醒了这睡梦中的美人。
“走吧,由你亲自送她一程。”
轩语抬起棺木,一步步向外面走去。应臣体内圣裁之力涌动,将屋内流动的符文黑洞吞噬后,随着轩语走出了屋内。
“异空间对你的神能掌控大有裨益,遇到了可别错过。”嘉裴嘱咐道。
“嗯,我知道。”应臣在第二次猎杀时,就已经感受到吸取符文黑洞可以提高自己的神能的掌控程度。
倾盆大雨如注般倾泻而下,无情地敲打着时间的节拍,仿佛要将过去的一切都淹没在这片茫茫的雨幕之中。雨水猛烈地冲刷着地面,带走了残留的血迹,让整个世界变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街道上的行人们匆忙而过,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纷纷驻足凝视着前方抬着棺木的轩语。雨滴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坠落,敲打在他们心头,带来一阵阵莫名的寒意。
泥泞不堪的道路浸湿了轩语和同伴的裤腿,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芬芳。
轩语一步步艰难前行,他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本身就身负重伤的他,此刻还要肩负起棺木的重量,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一般痛苦难耐。然而,他凭借着心中仅存的一口气,顽强地支撑着自己。
就在不经意间,轩语突然被路上的一块石头绊倒,手中的棺木瞬间失去控制,向着一旁滑落出去。那一刻,轩语的心跳几乎停止,棺木仿佛代表着他生命中的全部,而现在却离他而去。
应臣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住了即将滚落的棺木。他望向轩语,关切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轩语摇了摇头,咬咬牙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让我亲自送她最后一程吧。”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与坚定
一直走到郊区,他才将棺木放下,双指作剑,哀伤为刃。
“开锋。”
只见土地被划出一个大小合适的坑洞。他跳了下去,将棺木埋了下去。此刻他再也没有留下任何一滴眼泪,只是寂静地看着棺木入土,然后亲手将其掩埋。
天地间是静的,惟余生者的悲恸,死者的寂静,以及大雨滂沱的响声。
“我欠你一条命。”
“不欠,是你自己杀了那只诡。”
“陌不相识,仍然出手相助。我是欠你。”
“可我是狩猎者,遇到诡我理应杀死它。”
“我没听说过狩猎者有放纵平民搏杀诡的习惯,我也没有听说过狩猎者有帮人送葬的义务。”
听到这个应臣,沉默不语。
“放心,我有恩必报,有仇必还。还完你今日的恩情,我就可以下地狱去见她啦。”
“如今,我已经找不到任何活着的理由了。”
“你父母呢?”
“我十五岁那年,他们就因为车祸走了。”
“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那些呢?”
“死了,都死了”
“……你其他亲属呢”
“没有”
……
“在昨天,世上唯一深爱我之人也死了。我已……无家可归了。”
应臣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同情和理解的目光注视着轩语。他们之间有着相似的遭遇,这让应臣对轩语产生了深深的共鸣。仿佛在轩语身上,他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应楠曾告诉过应臣,他的父母也是在一场车祸中不幸离世的。然而,由于失忆症的影响,应臣无法清晰地记得那起事故的细节。尽管如此,他知道自己幸运地得到了应楠的悉心照料。而轩语却没有这样的依靠,他孤独地面对着这个世界。
两人默默地并肩走着,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任凭命运的指引,将他们带向未知的方向。在这寂静的时刻里,他们彼此相伴,但内心的痛苦却如影随形。
“回家吧。去我家,我的父母也是车祸去世的,曾经除了姐姐,世上也没有一人关心我。我们的经历很像,都是被世界遗弃的胆小鬼。”
轩语看着他,尽管还不知道应臣的名字,此刻却也对这个救了自己的狩猎者产生了情感的共鸣。
“活下去吧,或许这是你挚爱的最后一丝心愿。”
“活下去吗……可我已经不知道为何而活着。心脏跳动,却没有一刻属于我自己。”
“别活在执念中,为自己而活,好吗?”
轩语沉思片刻,并没有回答,而是问起了应臣活着的意义。
“活着,就像雨滴,它不为任何目的而活着,也不在乎落下后产生什么影响。它也许降落在江河,降落在沧海,或者也可能降落在泥潭。每一处境遇不是雨滴所能决定的,他也许由风吹来,也许由气旋裹挟而来,也许由锋面滴落。它不知来处,亦不知归途。只是徜徉在自己的轨迹里。被风吹离也好,顺利落下也好。落入谁的怀抱也好。雨滴只是享受当下的过程,不必困宥于过往,也不必为前路惆怅。这就是活着。”
“……你叫什么名字。”
“应臣,我叫应臣。”
“也许你不应该当狩猎者,你很适合当一个散文家。”
“……我们回家。”
“回家?”
“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