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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二十三章绛魂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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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敞开的院门后,直直地立着芙宜满眼无措的身影。

    “芙…芙宜…?”

    漓画微蹙眉头,似明白院中发生了最坏的事态。

    侍女哭丧着脸,挂着泪珠,扑通一下跪在了若颜一行人的面前。

    “狄娘娘…”

    “奴婢求求您…”

    “求求您救救侧妃娘娘!”

    她抓着若颜裙裾,不顾亲王的严令,低声下气地恳求了起来。

    “茶茶……”

    “茶茶…茶茶她人呢?”

    若颜扶起侍女,焦灼地环视去了院里。

    “娘娘…”

    …

    “娘娘她方才晕倒在雨中,我们、我们虽已将她安置回了屋中…但…”

    “但这意识却还迟迟未醒…”

    芙宜的哽咽告白让若颜的神情微有凝固,她按耐着心中横生的波澜,转身看向了徽玉…

    “徽…徽玉。我…”

    “可否…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她神情凝重,话语更是恳切。

    “娘娘…”

    看着若颜焦措无助,男子心中亦是酸楚。

    “娘娘有什么需要在下做的,在下…”

    “自然义不容辞。”

    他执手一礼,目光轻垂下来。

    “绣莹她…她虽已入宫,但…”

    “但她毕竟只是王府侍女,人微言轻。听闻…”

    “大人与李公公多年交好,可否…”

    “可否请大人入宫一趟,将丞相千金之事告之,让…”

    “让李太医专程入府一趟?”

    若颜娓娓道来的乞求甚是卑微。

    徽玉怔了怔,看着那人楚楚可怜的瞳眸,目光仿佛又一次不可救药地深陷了进去……

    …

    夜半,风摇树动的骤雨终渐消停,朦胧月色透过霾色,笼罩上了苍南斋的枝头…烛火摇曳的屋中,茶茶卧于床榻上。隔着半放的纱帐,太医正替这女孩仔细地把着脉。

    “李太医,王侧妃她如何了?”

    众人齐聚的屋中,蓉烟落坐于桌边。她一边平静地向医者发问,一边将目光落去了对面若颜的身上。此刻这满眼湿润的女人正坐于床沿,一边替榻上的女孩轻按去额头的汗水,一边将汤药小心翼翼地喂进其口中…

    蓉烟品着茶,侧过了若有所思的眼眸。太医思虑再三,方恭敬开口:

    “回王妃娘娘,王侧妃自幼身体孱弱,这跪罚本已动伤筋骨,这加上再淋了场雨,免不了寒气侵体,高热难退。”

    “侧妃娘娘虽已按微臣的方子服了药…”

    “但这脉象…还尚未平稳。”

    …

    “李大人,这高热…何时能退?”

    若颜忧心地转过了目光。

    “这…”

    太医放下手,黯自长叹了起来。

    “侧妃娘娘,这服药后,还需安神静养,待候些时日,方能好转……”

    他起身一礼,若颜垂下了无奈的目光,而蓉烟则踌躇了片刻,站起身,往床边走了过去…

    朦胧帐后,榻上人闭目启口、眉头紧锁的痛苦之状入眼,高高在上的女人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心绪。

    “王知茶…”

    她深缓了口气,垂眸开口道:

    “你昏迷之事…我…”

    “已知会王爷。”

    …

    “他道…”

    见知茶虽未彻底清醒,但对自己的话已有所反应,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我开口替你求了情,而你…”

    “亦吃了苦头。那这件事…”

    …

    “就这么过去了。”

    “他再追究,亦是无用…”

    …

    “我与元俨只希望…你往后…”

    “能端正自己的态度、规束自己的言行,谨言慎行…”

    “宽以…待人。”

    她的劝诫严厉而铭心,见知茶启口呢喃,若颜痛心沉默,而立着的女人则不再多语,只理了理衣衫…

    “狄若颜…”

    她回过了身。

    “你…”

    …

    “随我来一趟。”

    说罢,她便不顾那抬起的诧异目光,径直往屋外走了去……

    …

    飘着朦胧细雨的月下廊亭中,蓉烟渐停下了脚步。

    “那日,我抱走允初之事…你…”

    …

    “可还在怪我?”

    她开门见山地回过头,此刻身后人的脸庞浸在月光里,显得分外诧异。

    “我若不是为了保王爷周全,何须…与一个方出世的孩子过不去。”

    她略以讽笑,眼前人的眼中却满溢出丝丝酸楚。

    “娘娘…的身不由己。”

    “若颜…”

    …

    “若颜明白。”

    女人回答得言不由衷,而蓉烟却付之轻笑、全不在意…

    “在我…替王知茶向王爷求情时,他…”

    “却在满心挂念你的事。”

    她岔开话题,近身凝上了她的眸子。

    “怎么,你最近…”

    “与他闹得不愉快?”

    她明知故问,嘴角扬起丝丝戏虐。

    若颜慌忙摇头,紧接着又垂下了一双悲色。

    “这入府数年,你…”

    “倒是…”

    “全然未变……”

    走去这谨小慎微的女人身侧,她的目光徜徉去朦胧月色中,顿释然了许多。

    “什么事情,全然写在脸上。”

    “什么事情,却又…”

    “一个人承受了去…”

    见蓉烟回眸凝望,若颜一时间立在原地,难免有些窘迫起来。

    “我知道你对我心中有怨。但…”

    “你有难言之隐时,谁能断言这一次…”

    “我不会站在你这边?”

    女人欲解开心结的主动让若颜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她攥着衣裙,神色似有些纷乱。

    “元俨他…”

    “思虑再三,让我告诉你…”

    “你若…还想入宫去看望允初那孩子。”

    “他…”

    “如今已无任何异议。”

    …

    那带着几分愧疚的凝望下,若颜的瞳色微扩,眼眶接而渐红了起来……

    “他如今被养在福宁殿中,淑妃得皇兄嘱托,常有去照顾他…”

    “淑…淑妃?”

    女人竭收动容,不解反问。

    蓉烟点头微叹。

    “你放心。”

    “她…是王爷…在宫中…”

    “最信任的人。”

    见若颜神情恍惚,泪光泛动,女人释然而笑了起来。

    “他…虽向你妥协了。”

    “但…”

    “你亦需保护好自己。”

    …

    “入宫之际……”

    “将那姓白的丫头带在身边,兴许…能放心些。”

    女人故作疏离,字字句句却透着不忍的关切。

    “这、这可也是王爷的意思?”

    见她含泪迷惑,蓉烟只回过了不愿作答的目光。

    …

    半晌,见女人沉默转身已然有了去意。若颜自知难以追问,只得郑重一礼。

    “娘娘…”

    “娘娘的良苦用心…”

    “若颜与茶茶必将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待她礼毕,女人轻叹苦笑,斜长的影子方渐远在了夜色中…

    …

    “他…在她的请求下原谅了茶茶,亦给了我和允初团聚的机会。我…”

    若颜舒了口气,望去苍南斋四方的天空,只觉得今夜的月色虽然清冷,却透出了些许雨霁后的舒爽。

    “不过…”

    目光凝滞时,她又察觉到了一丝迷惑。

    “最信任的人…”

    “淑…淑妃娘娘…”

    …

    “我…嫁入王府前,宫中的那些流言,可都与她有关…”

    “六年前,她送我出宫之际,她瞧见了我手中的玉佩,那时…”

    “她的神情…”

    …

    “他与她…过去…”

    “究竟…”

    踏着轻快的脚步,她的脑海中不免浮想联翩了起来…

    …

    正当她抬起脚、跨上门槛,一袭黑影从墙角闪过,还未及她反应,霾色中手掌伸来,一把拽过了自己的袖裾。

    若颜回过头,挂上满面惊恐。

    “徽、徽玉?”

    月霾退去,来人如玉雕的面庞渐渐清晰在了视野里…

    …

    “嘘!”

    他示意她安静,回过头,将她默默牵去了屋子转角处。

    “这…夜已深…”

    “你,你怎么还没回去?”

    想起那男人无处不在的眼线,若颜不由害怕了起来。

    “你不也没回去?”

    徽玉并不慌于形色。

    “我…我担心茶茶,我想留下来照顾她。”

    “那在下,也…不放心你。”

    “你…”

    若颜慌微红了脸,对此人的厚颜直率甚是无奈。

    见若颜满腹心事,话语疏离,徽玉松开手,面中略显失落。

    “娘娘可真是…想到用徽玉时,呼之则来。”

    “这用完了…”

    “倒挥之即去了?”

    他半开玩笑,微漏不满道。

    “我…我并不是…”

    …

    “并不是?”

    深深的不解笼罩在这坎坷之人的心头,他竭力作出不在乎的模样,话语却透出了几分认真。

    “我…”

    若颜涨红了脸,窘迫地想起了与枕边人缠绵时的警戒低语。

    “对,对不起。”

    “大人数回助我…”

    “我…我却…”

    她低头呢喃,着急的眼中却打转起了委屈的泪水。

    “所以呢?”

    那明亮的褐色瞳眸紧凝而来,透出了淡淡的期望。

    “大人的好意若颜心领了。”

    “我一直在等你。”

    “大人与若颜身份有别。”

    “我只是担心你。”

    “…”

    眼前人的暧昧言语让若颜一时语塞。她不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是何种感情,只觉得他虽身为男子,自己对他却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和信赖。只是男女有别,身份悬殊的距离让自己藏匿着这份不寻常的“友情”,更为他的处境担忧了起来。

    “那夜…”

    一番无奈之下,她终是鼓起了勇气。

    “那夜我们暖音阁偶遇…”

    “可能…”

    “可能?”

    他关切地低探上了若颜的楚楚垂眸。

    “可能被殿下看见了。”

    她抬起眼眸,正对上了眼前人一瞬凝固的目光。空气里,朦胧微雨刺痛着每一寸肌肤,屏气凝望的片刻后,这男子仿佛回过了神,即刻又挂上了些许尴尬的笑容。

    “在下…与娘娘坦坦荡荡,从未有过越矩之举。”

    “但是、但是王爷并不这样想。”

    “深夜男女私会,已足够让他生疑。”

    …

    “在下…”

    “在下今夜在此候你,只是…”

    “只是…”

    女人的警戒让徽玉百口莫辩,他踌躇是否要将那多年期待、即将唾手可得的愿望与她分享,却是一番酝酿过后,女人红着眼眶,抬起楚楚泪眸,他呼之欲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颜柔软了神色,黯然含泪道:

    “若颜相信,大人对若颜的关心发自肺腑,对若颜的相助…更是竭尽所能。”

    “这些…”

    “若颜定会铭记于心。”

    “但是大人身为男子,与若颜身份有别,无法成为挚友、知己…”

    “也是…”

    “命中注定的遗憾。”

    黯然垂目后,那褐色的瞳眸渐渐读懂了她两难的苦衷。

    “这往后…”

    “我与大人…”

    “我与大人…”

    她强忍痛心,话语已断断续续。

    “还是,还是不要再…”

    …

    “娘娘的忧心,在下…”

    他抬起了幡然醒悟的眸光。

    “明白了。”

    …

    “徽玉…?”

    见他突而打断了自己的话,若颜紧张地抬起了婆娑泪眼。

    “这往后…”

    “在下不该…”

    “也不会再打扰娘娘了。”

    他无意改口,想起今夜,大约是与她的最后一别,这往后…自己应再难与她有交集。想到这里,他似觉心被人揪住,难抑阵阵绞痛。

    “往日种种,是徽玉失礼在先,还望娘娘…”

    “不要见怪。”

    他忍着痛意,挤出温柔笑脸。待口中话语殆尽,便在她不忍的目光中黯然伤神地转过了身。

    “徽…徽玉…”

    廊亭中,那执笛之人的身影渐而疾步,仿佛将所有的悲伤都藏匿进了不愿让她察觉的心底。

    转瞬间,空荡荡的屋外只剩下了若颜进退两难的身影。

    …

    “娘娘,您这病还未好,怎突然起身了?”

    瞧见茶茶立在房门口对着转角处愣怔出神,端着洗漱用具而来的芙宜顾不上手里的东西,赶忙疾步上前。

    “我…我在睡梦中烧得有些迷糊,想…”

    “出来清醒清醒。”

    见若颜伤感的背影向转角另一边走去,茶茶若有所思的脸庞转了过来。

    “娘娘,您在看什么?”

    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瞧了去,却只见院中漆黑一团,并无异处。

    知茶含笑,勉强摇了摇头,侍女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扶过了女孩的臂膀。

    “这夜已深,娘娘的寒热还未退,还是快随奴婢回屋吧。”

    “嗯…”

    见她并无气力作答,芙宜苦笑片刻,亦不再追问下去。

    …

    接下来的整整一月,在侍女和若颜的细心照料下,知茶已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元气。这一月,她收起毕露的锋芒,转而对下人表现得十分诚恳和宽仁,仿佛在一夜之间,整个人急速成长了起来。而对于韶华之事,她亦放下执着和身段,不仅对她送上了由衷的祝福,甚至承诺,要将自己的嫁妆分与她半数…

    女孩判若两人的转变让苍南斋的侍女们百感交集、甚觉欣慰。而这放宽心的众人中,却有一人在这众星捧月的光环下纠结难安了起来。这一夜,韶华辗转反侧,更苦于难眠。

    “自那夜后…”

    “无论我怎么请求她留下我,无论我…”

    “如何言悔不安。她…”

    “都全当心意已决,不愿再留我。”

    “她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于往日…”

    “我对她…知根熟性,她的脾性如何,我比这府里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一个人…”

    “可…真的会,如此快改变自己?”

    韶华握紧了那枚如意,质问着自己,只觉得这般认可令人欣喜,却又如此不真实。

    “那日,她甚至拿出了府中嬷嬷给她的藏箱之画…”

    想到这令人羞涩的分享,小女孩竟已渐懂于人事。

    “可有一日,我也会与他…”

    她将身体蜷缩于被中,一边浮绘着那爱慕之人,一边静闭上了眼睛。在梦境里,她按照她绘声绘色的描述,钻进那人的怀里,任由那宽袖环过了自己的腰身…

    “他只需…”

    “再…”

    “再…我已是…”

    幽曳灯火下,酣畅的幻想中,不一会儿,被中的女孩已是一身热汗淋漓。

    “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裹紧了被褥,探出头,深吸了一口气。

    “我这般模样,若被旁人瞧了去。”

    “可是难堪…”

    痴困于与他云雨的梦境,她意欲清醒,却又止不住满心呼之欲出的,都是与他编织的良辰美景…

    “我这般身份,不求他能予我名份。”

    “只求到了他身边…”

    “能得上天垂怜,让他对我的疼爱再久一些。”

    “我…还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这样…”

    “就算未来有一日,他将我抛去了脑后,我…”

    …

    “我也能有活下去的意义…”

    女孩的手攥紧了被褥,目光直愣愣地看着屋梁出神着,不觉间,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了下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莫名地流泪了?”

    韶华左右抹去泪水,目光又透出了丝丝坚忍。

    “后日,就是我离开这里,搬去元燕殿的日子了。”

    “茶茶小姐她、她还说要请我吃酒,给我行送别宴呢。”

    她安慰着自己,又轻缓了口气。

    …

    “韶…韶华…”

    “你…还没睡?”

    心绪不宁中,另一边榻上的芙洛翻了个身,从被窝里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呢喃。

    “这、这就睡了。”

    女孩慌忙起身吹熄蜡烛,接而钻进了被中…

    “这往后…”

    “去了他身边。”

    “希望这一切烦恼…”

    …

    “都会迎刃而解吧。”

    她一边祈祷着,一边背过了身。黑夜在闭眼的一刻,瞬间浸没了空荡荡的屋子,时间静谧的流淌中,女孩终是进入了身心满足的梦乡……

    …

    春风吹散了梦境里浮光而聚的落英,转眼间,与那人约定的后日已如期而至……

    午后,元俨早早下朝回到了府内,就在他与往常一般路过苍南斋时,院内侍女奔走于小厨房的忙碌身影让他渐停下了脚步。

    “那孩子…我记得今日就该搬过来了。”

    男人向侍从转过了目光。

    “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

    …

    “回王爷,韶华姑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行李都备好了……”

    “只是…”

    见那人目不转睛看着自己,范鄂一愣,不敢怠慢道:

    “方才文星回来说,王侧妃她难舍与韶华姑娘多年的主仆情份,更对如意一事深刻反省,心怀愧疚。”

    “所以今夜特地备下了送别宴。韶华姑娘大概…”

    “要晚些时候才能动身。”

    …

    听见他如是说,元俨一脸懵然,不过片刻,他脸上的诧异退去,一丝笑意浮上了嘴角。

    “那孩子好静,知茶…”

    “却爱热闹。”

    “她们俩,自小一起长大。”

    “若非这些年,发生了这些事,本王倒觉得…”

    “两人年纪相仿,性子互补。”

    “这互相扶持,互相照顾,该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

    男人一番感慨,但倒也未加阻止。他余光从那忙碌的院中收回,若有所思了片刻,便抄手迈开了脚步。

    “王爷,我们这是…”

    “回元荣殿。”

    “您不去看…?”

    “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

    “待她们叙完旧了,再过来也不迟。”

    “是…”

    …

    主仆两人一路聊谈,转眼间路边春深草盛,一前一后的身影已走在了元荣殿外开满杜鹃的小径上。

    “对了王爷,上回…”

    “您让属下去查那暖音阁宛徽玉一事…”

    范鄂微以俯首。

    “…如何?”

    元俨抄手踱步,侧过了微眯的目光。

    “属下打听到,其父宛卓生早年在魏国公府做事时,确有过一个男孩,只是…这孩子早夭,母亲早逝。”

    “所以,如今他与这宛徽玉,应只是养父子关系。”

    见元俨倾听点头,面无改色,他又接道:

    “属下后来…”

    “又去查了宛卓生的早年交际,倒发现…”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那略微凝固的目光。

    “属下发现…他虽在国公府做事,但是却与南唐前臣,张洎府中的乐人私交甚密……”

    …

    “张洎?”

    “张…宰相?”

    想起这辅佐父皇数年,以溜须拍马而闻名的南唐旧臣,男人不觉扬起了微讽的嘴角。

    “后魏国公过逝,宛卓生也因此事而被其长子,也就是王妃娘娘的兄长,承宗大人疑心不满,接而赶出了国公府……听闻,他一人抚养养子,多年于街头卖艺为生。”

    “直到王妃娘娘与您成婚,后您与娘娘解了禁足,重回朝堂…这对父子方借着往日与国公大人的交情,又回来投奔了娘娘…”

    …

    “王爷…此人可要再彻查下去?”

    此刻,高耸的元荣殿映入两人余光,男人转过头,抬起了长眸…

    “您…”

    “您这是不打算继续追查了?”

    却是那背影一番寻思后,只摇了摇头,向院内缓缓走去。

    “那宛徽玉…”

    “被皇后提拔为了大司乐,今日王妃…”

    “就要将人送进宫里去了。”

    男人抄着手缓缓而道,语气甚有几分无奈。而这消息来得突然,范鄂不禁一脸愕然。

    元俨回过了一抹浅笑。

    “这关头,本王…可不想给王妃难堪,又扫了皇后的兴致。”

    侍从怔了怔,即刻赶上前。

    “若是如此,那您也可暂且放心了。就算…”

    “就算那小乐师对侧妃娘娘有觊觎之心…”

    “觊觎?”

    男人侧目而来,一口打断了范鄂的进言。

    “他这是…”

    “吃熊心…”

    浅笑中,那目光投出了彻骨寒意。

    “还是豹子胆了?”

    厉声下,厉色流出眼角,侍从顿觉自己会错了意。他忙俯下身…

    “那您…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范鄂满心不解道。

    “封禅在即,西夏联姻,朝中诸事…本王已分身乏术。”

    “受益在宫里,那乐师…”

    他遥遥回望过这亲信之人。

    “你让那孩子留意些便是。”

    “是。”

    说罢,范鄂想起那在宫中韬光养晦的少年,顿明白了男人的用意。他跟上他的脚步,随他一起踏进了元荣殿内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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