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菩提斜月三星洞传法，无邪魏来荒芜山授名
“……”
“……”
张无邪看着身前面如平湖毫无波澜的少女，朴素的宽大衣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中提溜着汤泡饭一般的流食，杂七杂八的看上去像是酒楼后厨的剩饭。
方才引爆手捧雷时张无邪再三确认过，下方的密林没有房屋和人影，最多只是杂草茂密了一些……看着少女尘仆仆的衣服上残留的草根，张无邪大概知道她的家是个什么模样了。
少女没再说话，在回答张无邪的问题后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张无邪的身后，原本树木丛生的地方已是一片荒芜，她就站在那里发呆，让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张无邪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想要赔偿但是自己浑身上下又没有一文钱，而且这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少女拥有一大笔意外之财不一定会是什么好事。
突然，张无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点子。
他清了清嗓子，右手在出神的少女面前晃啊晃，总算是将少女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姑娘，你想要修仙吗？”
“修仙？修什么仙？”
少女懵懂，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探究之色。
张无邪嘴角一扬，这可是他专业对口了，小妹妹，且入我阖欢彀中也。
“修‘丹’道，有三万六千八百法，法法皆种天地真意，以万物为炉鼎，服精采气，炼道还真。得一圆满自然，为我求真。”
少女情绪并未波动，只是问道，
“可以吃饱吗？”
张无邪眉毛一挑，是药三分毒，吃个半饱和揍个半死在修仙来看并无差别，轻轻摆手表示恕难从命，
“不可，不可。”
少女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那我不修。”
面对回绝，张无邪淡淡一笑，再伸出一根手指，
“修‘术’道，有十万九千七百门，门门直达宇宙真理，参天悟地，下入九幽踏寻冥河，上通三十三重天宫阙。求得万法归一，去伪存真。”
少女歪了歪脑袋，咀嚼张无邪晦涩的发言，再度发问，
“可以吃饱吗？”
张无邪面皮一抖，‘术’之一道海纳百川，但是仔细想想，好像除了饕餮也没几个能吃的，关键他也不会啊！可恶，不能在未来小师妹面前露怯，于是他干脆道，
“不可，不可。”
少女再次皱眉，
“那我不修。”
你你你你，张无邪有些头痛，这也不修那也不修，他现在也就会这两门，阵道，剑道，符道之类的还没有接触，就算会自己现在也没词儿了啊。
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张无邪决定做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深吸一口气，四顾无人后，他凑到少女耳畔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修仙不一定能吃饱，但跟着我一定能吃饱。”
对不住了师尊，对不住了仙道，阖欢宗的逼格在我手中成食堂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面瘫一般始终油盐不进的少女，这一刻，眼睛灿若星辰。
……
“所以，这就是你大半夜不睡觉出去拐卖无知女孩的理由？”
第一次，灵乌说话这么流利没有一点结巴，偏头看向房内库库一顿造的少女，碗碟摞起足有一人高。
“咳咳……”
张无邪讪笑着挡住灵乌略带审视的目光，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住客房的钱和吃东西的花费都在灵乌的随身挎包里，是天枢上人钦定的阖欢宗财政大臣。
“怎么说也是阖欢宗第二位弟子，我这个做大师兄的不得……表示表示？”
灵乌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指着正在吃第二摞的少女，
“你花我的钱，养别的女……唔唔……”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张无邪死死的握住了鸟嘴，什么话？这叫什么话？这么抽象的话怎么能从你的鸟嘴里说出来的。
张无邪回头看向沉迷进食无法自拔的少女，庆幸对方没有听见，眼神严肃地看向灵乌，语气郑重。
“我看这个小姑娘居无定所一个人怪可怜的。”
（翻译：我刚把她家炸了。）
“她求道心切，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翻译：大道万千，吃道也是道！）
“在她的不断央求下，我姑且让她做一个预备弟子。”
（翻译：我愧疚心作祟，好悬没给人家跪下。）
“当然，只是预备的，还需要你我的考察。”
（翻译：我钦定的！谁来了都不好使，给灵乌走个过场完事。）
“而且，世道这么乱，相逢便是缘，她的天资我并不看重，能安稳地在这乱世活着便可。”
（翻译：同上。）
说到后面，张无邪有些难为情的撇过脸，自己的确是因为愧疚将少女拟为阖欢宗新的弟子，但乱世之下岂有完全安稳之所。
看似饥饿的少女，所代表的是成千上万的男女老少将步入或已在水深火热之中，经受着世间苦难的倾轧。
张无邪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下山的寻道者，找寻自己的同道，与古往今来上山的寻道者无异，皆是私心。
如果少女的资质作为阖欢宗二弟子很勉强，张无邪不介意收对方为自己的弟子。
他只是初入仙途的炼气士，还救不了苍茫天下人。
看着桌前狼吞虎咽的少女，张无邪眼神坚定。
‘总有机会的，就从这一个开始。’
“灵乌，我说完了，你的意见呢？”
张无邪看向灵乌，却发现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灵乌？我说的是肉麻了一点，不用翻这么大白眼吧……你是在翻白眼吧，喂？灵乌！灵乌！”
……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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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桌旁，饭食碗碟都已撤下，张无邪与少女分坐两旁，后者好奇地看着正躺在桌上唉声叹气的乌鸦。
“无邪，我刚才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多美好啊，我还只是一颗蛋，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张无邪双手合十，眼神真挚，
“对不起乌哥，我忘了鸟的鼻子在嘴上了，下次我不会这么冒失了。”
放到平时灵乌一定跳到他脑袋上疯狂上嘴脸，而现在却只是微微扇动翅膀，风轻云淡道，
“无妨，无妨。老头说了帮他收罗弟子你全权负责，我就在你旁边掠阵就行了，一切你来拍板吧。”
张无邪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不好吧？”
灵乌只是瞥了他一眼，
“麻烦你在心里笑声小一点，吵到我了。”
淦，差点忘了这是只读心乌鸦。
“你叫什么名字。”
随手拷打完张无邪，灵乌看向始终沉默地少女，吃饱换洗以后精神头明显好了很多，但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更加灵动。
“名字？”
少女眨眨眼，指着自己，歪头思索后摇了摇头，
“我没有名字。”
灵乌眼中灵光闪烁，半晌后转向张无邪，
“名字，你来取吧。”
又看向少女，
“可以吗？”
少女看了看懵逼的张无邪，又看了看灵乌，
“可以。”
什么？我来取名？
等一下，麻烦让我先打个长途电话问问我那在蓝星的熟读《周易》《诗经》《楚辞》的二舅姥爷。
看着一人一鸟的表情认真，不像演的。张无邪满满的吐槽欲望只能放在心中，坏了，他们玩真的。
“那叫……魏灵曦？”
“魏”是魏来国的魏，“灵”取《离骚》中的“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的灵动之意，“曦”则是晨曦的意思。
少女在魏来国与他相识，笨拙而呆板，但张无邪希望她可以变得更加机敏灵动，亲手摘下那抹晨曦。
话语出口的那一刹那，张无邪感受到了，他的言灵术发动了，精神力被大幅度的抽取让眩晕感充斥脑海，在迷糊中将要晕倒前，他听见了，
“好，我叫魏灵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