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稻种买卖
随着不断的下乡,何聪慧和同事们也不断熟稔,何聪慧也逐渐适应了团结乡的工作得生活。
虽然政府还没明确分工,没有领导安排具体工作,但他还是明白了自己的基本职责所在。他是一名农技干部,农再加上技,自然与农技推广有关。扎根农村面向农民服务农业就是他的根本职责,这也是乡干部们的天职。
时间一晃到了9月7日,这天是白露节,农历七月二十一,是团结乡赶集的日子。
早上7点,何聪慧早早地吃过早餐,就来到农技站门市部,准备与农技员陈清柏一起卖稻种。
俗话说 “宁可种等田,不可田等种。”早早的备好来年的种子是一个合格农民的必备素质,也是大多数农民的习惯性操作。
何聪慧他们今天要卖的稻种只有三个品种,分别是香优63、汕优647和v优64。
其中香优63是新推广的品种,是籼型三系杂交水稻,由韶官市农业科学研究所选育,在汉宁县属于首次引进,还没大面积种过,团结乡这次只进了两包120公斤,大概能种80亩左右。
汕优647和威优64则是老品种了,在汉宁县已种植多年。其中汕优647是由芙蓉省杂交水稻研究中心选育而成的籼型感温性早晚兼用三系组合,全生育期125~130天。
威优64则是芙蓉省黔阳农校培育,全生育期118天左右,老百姓对这两个品种比较熟悉。
当何聪慧与陈清柏来到门市部时,已有几个农民在那等候。
走进店里,陈清柏麻利的拿出小磅秤,解开麻袋,摆好阵势。有熟识的农民已迫不及待:“老陈,给我称6斤汕优647,3斤威优64。”
“好咧,”陈清柏咧嘴应道,手脚麻利地舀起种子、过秤、收钱、找零。
何聪慧则铺好纸笔,快速的登记,开好发票,递给农户。
买卖稻种必须登记,这是常识,也是规定动作。
在每一袋种子里都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有这袋种子的品种名称、品种介绍、制种人姓名、地址、制种师傅姓名、采收时间等基本情况。
下面有若干空格,用来登记种子去向,每一个买了这袋种子的人的姓名、数量、地址、时间都要填在卡片上,卡片起码要保存三年备查。
除了作上述登记外,还必须要开发票给农民,同样要写清种子品种名称、数量、购买时间及购买人姓名、地址。
发票一式三联,一联给农民,一联记账,一联存档备查。
之所以要这样繁琐,是为了有备无患,防止种子出现问题后无法溯源、无处追查。这样既是为了保护农民利益,也是为了保护种子、经营者、制种户权益,总之是为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随着时间推移,来买种子的农户越来越多,大家逐渐排起了长队,从门市部门口排到了空坪上,熟识的人互相打着招呼开着玩笑,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何聪慧和陈清柏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何聪慧一边开票、填写卡片,一边回答农户的提问,口干舌燥。
“大平,你干什么?插什么队?”突然一声大喝传来。
“刘栏山,你瞎嚷嚷什么?我不是插队,我是想去看看还有多少种子?免得白排队了,听说农技站这次进的种子不多。”
原来是刘栏山来了。刘栏山是团结乡政府的司机,是个退伍军人,长得牛高马大的。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领导们一般不会在赶集的日子去下乡,即使去也尽量选择下午去,因为上午会有群众来办事,还有玩的好的村干部也会趁赶集来熟识的干部家里坐坐,拉拉家常活络关系。
领导们不用车,刘栏山自然有空,就想着来农技站逛逛,如果方便就也给家里买点种子,结果远远的就看到了大平这家伙插队,这才出声阻止。
很快,调来的20包稻种总计2400斤的汕优647和威优64就卖完了,只剩下新品种香优63还有近100斤没卖出去,基本没有动。刘栏山见状,也没有买稻种就回去了。
那些没有买到种子的农民有些头也不回地走了,有些农民在那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陈清柏趁机推销起了香优63,“老李啊,买点香优63吧,新品种,产量高,米质优哦。”
见老李还在犹豫,他也不管不顾,随手舀了一瓢种子,上秤,“老李,3斤,9块钱,找钱!”
“小何,开票”
被唤做老李的一脸懵逼的接过种子,摸出一张大团结,陈清柏抢过钱,又麻利的递出一块,“呶,找钱。”然后“下一位”。
不得不说,在忽悠方面,陈清柏自带天赋,比何聪慧这个才从学校出来的学生娃强多了。
在开票的间隙,何聪慧看了一下这香优63种子,感觉这种子没有汕优647和威优64种子那么饱满,颜色也有点金黄中带白色,不纯的样子。
何聪慧把疑虑跟陈清柏一说,他大大咧咧地说“这种子就这样,放心吧,种子公司正规渠道进的。”
见他这样子,何聪慧不说话了。后来他还是把情况跟分管的刘乡长汇报了,并提醒他要陈清柏不要再进这种子了,也不知他讲了没有,后面陈清柏又进了两袋。因为是新品种,利润相对高些,也怪不得他积极性高。
第二年,这些种子果然出事了,含杂率特别高,引来大量农民索赔,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临近中午,种子也卖得差不多了。种子卖得顺利,陈清柏心里高兴,就对何聪慧说,“小何,要不中午我们去平和店子里喝一点,就当为你接风,你来报到也半个月了,还没请你吃过饭。”何聪慧答应了。
于是他们叫上分管领导刘乡长,还有欧丁光部长、刘栏山师傅以及鸟窝村的陈主任和欧秘书一起去平和店子里。
欧部长、刘栏山和陈清柏都是团结乡人,互相十分熟悉。
其中刘栏山是天辽村人,当过兵,长的牛高马大,喜欢下象棋,水平还可以,是他们村第一高手。喝酒也十分厉害,据说从来没有人看他喝醉过,只是碍于职业,很少喝酒,喝也是压着量来喝。
陈清柏就是团结村人,老家就在离政府二里地的新屋组。
陈主任和欧秘书是来看望欧部长的,欧部长也是鸟窝村人,是陈主任之前的鸟窝村主任。欧秘书则是欧部长同宗,论辈分还是欧部长的爷爷辈,年纪则比欧部长小四五岁。
一行人咋咋呼呼的来到黄平和店子里,找了个包间坐下,黄老板拿来一副扑克,倒好茶水,就去招呼其他客人。黄老板也是鸟窝村人,大家互相都很熟,相处自然十分随便,除了何聪慧这个新人。
刘乡长、欧部长和鸟窝村的陈主任、欧秘书很快支起了扑克摊子,大家边打牌边聊天边等上菜。
“听说,明年我们乡也要搞制种了?”陈主任一边抓牌一边问刘乡长。
“哪里听到的消息,八字还没一撇,别乱说。”刘乡长回道。
“嘿嘿,还保密呢 我们村好多村民都在传,他们可是有好多亲戚在司门镇哦。”
司门镇是传统制种大镇,村村制种,远近闻名,曾经产生过世界最高纪录,袁老亲自过来验收的。鸟窝村与司门白小村相邻,看到邻村农民制种发财,说不眼红那是假的。
刘乡长见他这样说,遂说到“乡里早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一直没有农技干部,我们又一点不懂,陈清柏也是个半吊子,这不小何来了嘛,他是个内行,李乡长就又挂念上这事了。”
何聪慧在旁听了,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下乡时李乡长反复问他关于制种的事,原来早有打算了。
看来领导嘴里就没什么废话,他问你的话都是有用意的,下次和领导聊天要更加小心了,别踩了夹子还不知道。
何聪慧正暗自腹诽李乡长,又听到陈主任笑眯眯地声音传来“那到时候就要麻烦小何多加指导了。”
何聪慧赶忙说:“我也就是在学校学了点理论知识,真正动手制种就实习了一年,当时产量还很低,大家互相学习吧。”
刘乡长说:“既然大家已经听到了风声,那干脆放出风去,看看群众的意愿。”
“你们也知道,这个制种最讲究连成片,这个你们一定要保证,遇到夹心田(个别不愿制种农户的田掺杂在成片制种田中间),一定要做好农户的换田或改种工作,决不允许出现一粒老鼠屎搞坏一锅汤的事,原则上不允许农户搞错时种水稻。”
陈主任应了一声好,此时菜也陆续上来了,大家于是收好扑克,开始吃喝。
何聪慧天生的酒量差,一瓶啤酒即倒,且一喝酒就上脸,红得不要不要的,狰狞可怖。早几天在兰洞村的糗事更是早就被大家广为传播、人人皆知了。
本来大家还想整一下何聪慧这个新人,看他确实不行的样子也就放弃了,大家都随意与何聪慧意思了一下,就互相之间碰起杯来。
喝到最后,除了刘栏山因为下午要送乡长下乡,不敢喝多没醉之外,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包括何聪慧,虽说不喝酒不喝酒,但实际上还是喝了差不多一瓶啤酒,回去就躺到了床上。
“这就是乡干部的生活?这就是今后我的生活常态?”,何聪慧胡思乱想着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