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仙
“轰隆!”
惊雷平地起,本是万里无云的晴天,大片黑云蓦然出现,眨眼间便笼罩一方天地,厚重云层内有着电光闪烁,巨响震耳欲聋,雷霆贯穿天际,映照出天地万物,刹那便如末世降临。
狂风呼啸着席卷天地,暴雨如注从昏暗天际倾泻下来,洗刷着下方的山林。
青山之巅,粗布麻衣的少年面色苍白的伏在地上,一手死死的扒着块凸起的岩石,另一只手将一株五色花朵护在胸前,竭力在狂风中稳定着身体。
“发生了什么?”
郑毅眼里有着惊惧,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只是眨眼就成了这种末世景象?
无暇思考,面对呼啸的狂风,他就像面临海上巨浪的扁舟般渺小,只能稳定自身,以求出路。
好在异变并没有持续太久,半炷香后,骤然涌现的厚重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烟消云散,狂风骤起骤散,天地恢复清明,一切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郑毅满脑子问号的站起来,看着朗朗青天,脸上布满迷茫。
难道是幻觉?
不应该啊!
“没想到刚刚离开就碰上了这种事……”
郑毅心里松了口气,手里紧紧攥着刚刚采摘的灵药,这是他接下来旅途的盘缠,想起前不久在城里听见的议论,他的目光愈发深邃:“仙人……”
十四年前从襁褓醒来,父母早逝的郑毅靠着小小山村里淳朴村民的接济活了下来。
从年幼时,关于仙人的传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对于生活在群山里的山民来说,仙人就是尘世之外的缥缈存在,存在于茶余饭后的闲聊中,存在于志怪传说中,却不可能存在于自己的生活中,但不管怎样,这也并不妨碍人们对于仙人的向往与成为仙人的渴望。
毕竟传闻中仙人可以活上几百年而不死,又有移山倒海的滔天法力,怎么能够不向往?
“仙家宗门招收弟子……”
郑毅呢喃着前几日听到的内容,眼里有着坚定涌现,追寻数年之久,如今终于有了眉目,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郑毅毅然与乡亲们告别,踏上了这条前途未卜的寻仙问道之路,临走前他将所有的银两都留给了村民,自己则是独自进山,打算寻找灵药换些银两当做盘缠。
功夫不负有心人,苦苦寻找了几日后,终于在这座山巅找到了一株价值不菲的五色清神花。
然后,就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呼……”
一想到方才的恐怖景象,郑毅便忍不住心颤,深吸几口气才平静下来,眼中仍有后怕的看着天空。
高空云层之上,一个黑点突兀出现在视线之中,越来越大,最后直直落在了身前,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烟尘四起,碎石飞溅,整座山峰晃动了一下。
“我艹!”
郑毅一惊连连后退,差点从山巅滚了下去,重新站定之后,深吸几口气,才回头看去。
烟尘被风吹散,本来就不算平坦的峰顶出现了大坑,一个浑身焦黑的人躺在那里,看得他眉头挑了挑:
“刚才掉下来的……是个人?”
郑毅瞪大眼睛,眼前的一幕有点超出了他的常识认知,犹豫片刻,才挪着脚步来到这人跟前,打量起来。
虽然黑乎乎的,但通过那长长的胡须和依稀可见的面容,还是能够看出来是个老头子……衣衫不知道原本是何颜色,反正现在黑漆漆,破破烂烂的,甚至身体上还有轻烟升腾。
“天上怎么会掉下来人?”
郑毅抬头看着天空,难道跟刚才的异象有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郑毅摇着头,刚想去试试这老头还有没有呼吸,哪料一低头,顿时看见那焦黑的面容上,一只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半睁着,死死盯着自己。
“靠!”
郑毅差点跳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对方似乎很是吃力的抬了抬手臂,伸出手指冲着自己指了指。
“干嘛?”
郑毅警觉的退后几步,可对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让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对方指的是他手中拿着的灵药。
“……”
郑毅沉默片刻,撇嘴说道:“你该不会是要碰瓷吧?”
“你是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不关我的事。”
“我可没扶你啊,别讹我!”
听见他的话,焦黑老头本来半睁的眼珠子猛然瞪大,似乎想说话,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的挥舞那只手臂,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不甘。
“算了。”
看见这一幕,郑毅始终是没法狠心见死不救,叹气上前,将五色花的花瓣摘下,塞进老头嘴里。
顷刻间,老头焦黑的身上骤然有着光芒涌现,无形推力推着郑毅蹬蹬退后好几步,到边缘才停下站定。
然后,他瞪大眼睛。
老头焦黑的身体表面,裂纹如蛛网般浮现,无数黑色碎块咔咔掉落下来,露出下方洁白如玉般的皮肤,光芒一闪,黑漆漆的身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仙风道骨的身影盘坐在那里。
长须白眉,白发飘摇,青衫长袍,周身仙雾氤氲,如真仙临尘,洒脱无比。
“仙……仙人?”
郑毅如遭雷击,死死盯着那道仙气飘飘的身影。
这是仙人!
那种仿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般的气质,绝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
郑毅神色震撼,他压根不会想到,那令自己朝思夜想,仿若隐于云端之上缥缈无踪的仙人竟然会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是,他的震撼才刚刚出现没有多久,紧接着就化作惊愕。
如真仙般的老者,蓦然睁开眼睛,继而在郑毅愕然的目光中一下子跳了起来,一手指着天空气急败坏骂道。
“奶奶的,差点给你劈死!”
“狗日的老天,来来来,你再劈大爷一下试试!”
“今天大爷就站在这里,给你劈!劈不死你就不配这个名字!”
看着如市井无赖般的老人,郑毅呆滞了,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紧接着他就骇然看见,似乎是在回应这目中无天的挑衅,青天之上,乌云凝聚,粗如水桶般的雷柱轰然落下,撕裂虚空,直接砸在这座孤零零的山头上。
轰隆隆!
孤山倒塌,地动山摇。
身体被抛飞,郑毅眼前一黑:
“去恁娘的仙人!”
……
“嘶……”
郑毅恢复意识的时候,便立刻察觉身体上传来的疼痛,抽着凉气艰难坐起来,第一时间检查了身体,幸好骨头没断,这才骂骂咧咧的抬头:“那个老东西真是疯……”
眼帘上抬,正好对上坐在对面的黑乎乎身影,郑毅怔了怔,继续说道:“真是丰神俊朗,举世无双,居然连天雷都不怕,这等仙人之姿,俯瞰世间绝无第二!”
听见后面的内容,对方嗤笑两声,调侃传来:“臭小子反应倒是挺快。”
“呵呵……”
郑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仙师,我人老实,话不多,说话只说实话的。”
老者哼哼了两声,缓缓起身,让郑毅这才看清全貌。
全身乌黑……大概率是又被雷劈成这样的,不过相比一开始的模样,已经好了太多了。
老者轻轻跺脚,顿时身上的黑色污渍簌簌落下,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模样。
郑毅刚想开口,就听见老者淡淡说道:“那株低级灵药也算是救了老头子我一命,小子有什么心愿就说吧,或可帮你完成。”
“我想成仙!”
郑毅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成仙……”
老者怔了怔,没好气瞪他一眼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仙路崩断已久,自上古至今,无人成仙,你这毛头小子心倒是不小,此事就是老头子我,也无能为力。”
“你……不是仙人?”
郑毅愕然问道。
“仙路漫漫,哪怕仙途有尽,依旧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欲开辟无上真仙大道,这类人,便是修士,我也是其中之一。”
老者悠然说道:“若是你想成为修士,老头子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机会?”
“呵呵,我乃正一太玄宗中的孤峰之主,近日我宗即将招收新弟子,若是你能通过考核,便能够成为我宗外门弟子。”
老者说道。
“哦,原来一峰之主的命就值个外门弟子啊。”
郑毅若有所思的点头,认真说道。
“呃……”
闻言,老者的脸皮抽动了几下,忍不住打量面前这个自诩老实的小子。
裸露的在外的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年龄不大但身高已然不低,几与成年人比肩,因此显得有几分瘦削,微黑却清秀的小脸上有对如墨般的浓眉,并不算大的眼晴微微眯着,尤其是在此刻神色认真的情况下,格外让人有种憨厚淳朴之感。
可话语所蕴涵的讽刺意味,又将这种感觉给破坏了去。
“咳咳,自然是不止的,我轩然子的命就算是整个正一太玄宗也比不上!”
轩然子干咳着起身,看着郑毅问道:“太玄宗九峰,你大可任意选择一峰成为内门弟子,如何?”
“不用那么麻烦的。”
郑毅摇头,腼腆说道:“我要求不高,拜在您的门下就行了。”
“可以的。”
轩然子似笑非笑:“人老实,话不多。”
“您老人家应该听错了。”
郑毅腼腆说道:“我说的是人老,实话不多。”
轩然子的笑容僵了僵,气氛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好一会儿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哑然笑道:“收你入我门下也并非不可。”
“见过师尊!”
郑毅立即忍着疼痛跪地磕头,大喊一声。
“没那么容易!”
轩然子怔了怔,这小子还真是打蛇随棍上,没好气说道:“若是你能够通过太玄宗的入门试炼,老夫才会考虑收你为孤峰第一名也是唯一一名亲传弟子。”
“当然,没有通过试炼的话,今日所言,一切皆不作数。”
“亲传弟子!?”
郑毅眨了眨眼睛,这个名头对比之前出现过的外门、内门弟子来说,显然要更加不同凡响,明显不是一个档次的。
当然,前提是要通过入门试炼。
自己能成功吗?
郑毅自认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并不敢说有多少把握。
“怎么样,你可愿意?”
轩然子悬空盘坐,仙风道骨。
“愿意!”
郑毅握着拳,眼里有着炙热。
自己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一个机会吗?
不就是入门试炼。
怕它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