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煌煌千载辉光
03
相比已知秦时之事的后世王朝，对于时间线还在前221年的秦廷来说，这一段的信息量就有点大了。
好消息，陛下封禅泰山了。
坏消息，封禅大概率出了什么意外。
皇帝陛下欲用儒家之事，朝臣们多少都是知道的，七十二博士里大半是儒家子弟，然儒家自视甚高又极为排他，反倒对皇帝冷言冷语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以后儒家居然还能搞出这种事。
你儒家是怎么想的呢？
封禅泰山是儒家的习俗典礼，陛下欲禅泰山实则也是释放一个信号——他愿意接受齐鲁儒家的思想。
儒家在此事上是如何应对的，众人不知，但看天幕上那些迅速划过的小字中肆无忌惮的嘲讽和厌恶，对比言辞见对陛下的怜惜，可以想见，并不如人意。
而以淳于越和叔孙通为首的儒生则脸色苍白。皇帝的视线没有落在他们身上，但天幕上的字却叫他们犹如锋芒在背。
酸儒，孔家店……衍圣公的名号没有听过，但猜得出来许是孔氏后裔，但世修降表……
儒客殿前雌黄和焚诗书坑鼠狼到底哪个更嘲讽？其实没有区别。
难道，他们错了吗？
眼角余光掠过浑身颤抖的儒生，嬴政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谁经纬天下律令光芒万丈
平法式立恒常
立一身浩气荡荡
祛奸邪扬贞良】
【有白环西献楛矢出自东方
棠阴下御阴阳
奉良弓入堂
海晏河清 山高水长
山海无疆 看人世苍茫】
[秦吏手捧简牍，藏书密府中有人埋头书写，身后书架上书简汗牛充栋。盛着玉玺的木匣静静摆在案上，光阴变换，戎装的将士执戈严阵以待。]
（《秦始皇本纪》会稽刻石：“……初平法式，审别职任，以立恒常。”）
（琅琊台刻石：“奸邪不容，皆务贞良”）
（白环西献楛矢东来，形容皇帝圣明，百姓安乐。棠阴：喻惠政或良吏的惠行。典故是召公甘棠）
（他来了他来了，比鼠狼之辈和信口雌黄更令儒家破防的阴阳怪气来了）
（儒家：暴君。百姓：圣明天子hhhhhh用你们夸虞舜和周武王的词夸你们口中的暴君，惊不惊喜意不意外hhhhh)
（不杀功臣秦始皇）
（别的君主：鸟尽弓藏。秦始皇：你看我的弓厉不厉害漂不漂亮）
（一门双侯有王氏，外将内相蒙家子）
（朕的江山）
（陛下yyds）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暴君……么？”嬴政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博士们的方向，朝坐在第一位的王翦举了举盏，王翦起身长跪，亦举盏，两人相视一笑，同饮盏中美酒。
能够师生君臣相得一辈子，很好。
没有步上武安君信平君的后尘，很好。
饮罢盏中酒，嬴政又转头朝着蒙恬蒙毅含笑道：“外将内相，便是两位蒙卿了罢。”他确实有意叫蒙恬去对匈奴，想来那“相”便是蒙毅了。
“蒙陛下信重，臣定不辱命。”蒙恬蒙毅并不诚惶诚恐，而是坦然谢恩。
李信狠狠地瞪了博士们一眼，重点照顾淳于越和叔孙通。秦廷谁不知晓大王从不猜疑臣下，且素来礼贤仁爱，儒家这群唧唧歪歪事多的竟然敢说大王是暴君，等散了宴就带人去揍他们一顿！
天幕上快速的闪过山川河流平地丘陵，犹如沧海桑田变幻，然后是鸟一般的巨物从空中俯冲掠过，有人执着从未见过的武器如潮水般涌来。
[1937年 日寇全面侵|华，血腥屠杀我们的同胞]
[中国 军 民奋起反抗]
[1949年 解|放|战争胜利]
[中华民族摆脱屈辱，走向新生]
[新|中|国诞生]
【煌煌千载辉光
千古一始皇
何幸有你登场
一统华疆】
[衣着古怪但整洁干净的高大青年列着整齐的队伍，手执武器走来，画面一转，穹顶之下是队列森严的兵马俑军 阵，光影流转如时光流逝。
沉默的君王低头看着竹简，烛光荧荧中独立在巨大的舆图前，回头的一瞬间画面又换成了两军对阵冲杀。最后是山巅之上风中独立，画面拉远，山河云雾之间朝阳升起。]
（千年来未有之屈辱）
（政哥要是活着看到这情景会心痛的吧）
（清末……要是陛下还在就好了）
（致敬！）
（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他和他都是开创了一个新时代的人）
（千古一始皇！）
沉默。
宣室殿前偌大的广场上，秦廷公卿、大夫、博士均列席，但没有一个人开口。天幕的画面只一闪而过，并没有太多内容，短短的几行字也记载不了多少信息。但文字所承载的情感足以穿破漫长的时光和未知。
“今年，是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最后，嬴政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死寂，他计算两个时间之间的距离，“1937年，是否公元一千九百三十七年？以‘公元’为基准，之前二百二十一年和之后一千九百三十七年……”
“两千一百五十八年。”王翦算出这个数字。
“清末……”天幕上的文字说，若他在那时便好了，中国……华夏……后世的孩子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有什么会比平王以来五百余年的征伐战乱更叫人心痛？外敌入侵山河破碎么？或许还有君王无道国将不国、分封复起诸侯征伐罢？否则怎能叫那外敌侵入国门屠杀子民？
嬴政想不到。隔着两千余年的时光，他无法揣摩遥远的未来，他甚至不知道那名为“日”的敌人来自何方。
“典客——”
“臣并未听闻此名。”九卿之一的典客垂首，他掌管王朝对属国之交往等事务，但从未通过有哪一国或是部族有此名号。
“两千多年，许此时还未有此獠。”有人猜测。
“恨不能杀之！”
诸侯征伐，再怎么也没让蛮夷得逞过！秦楚虽自称蛮夷，不过是对着东方诸国的自嘲罢了。
“拟制。与后继之君：若有国、部族有名号‘日’，皆杀之不赦。有违此制者，废其位，不得复嬴姓祀。”
嬴政依旧看着天幕，歌声依旧在继续，辉煌的俑阵已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启唇吐出的是惊天之语，“……即便秦亡，此制亦传后继之国……”
从来没有华夏叫外族屠杀的时候！即便宣王时先祖秦仲死于西戎之手，也没有叫夷狄犯禁中国，此时找不着人，总有一日后世子孙要灭了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