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灼灼石榴花
太阳快落山了，天边都是红色橘色伴着粉色的云彩霞光。石榴花花瓣掉落小溪中，清澈流水载着点点赤红流淌。螃蟹在水里吐着泡泡。麻雀在石榴花枝头叽叽喳喳。喜鹊在枝桠间飞来飞去。田间偶尔还有农夫农妇在辛苦劳作。远处狗吠声此起彼伏。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大丫二宝接连经历的这些变故，灵犀本该很喜欢这种悠然的田园风光，该是心旷神怡，研究吃食了，研究做小玩意儿玩了。
可现在灵犀并不开心。阿白看灵犀情绪低落，心情也变得低落。两个人一路无话，静静并肩同行。
浓绿万枝红灼灼，石榴花开放美得夺目，花朵红似火，阿白掐了两支石榴花。
“灵犀，你在想什么？怎么一路都不说话了？”阿白抿着唇，眼神全落在灵犀身上，终于还是没忍住想要同灵犀搭话。
“唉。”灵犀重重叹了一口气，“我在想，是不是世间幸福难寻亦难得？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苦？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真的吗？好遗憾！”灵犀声音哽咽了，头微微低垂，几滴泪水滑落，思绪已经混乱，太多的话想要表达，反而说不出来到底想说什么。
“幸福自是难得，可我希望你只因为幸福而哭。灵犀你不要哭。”
阿白心好疼，他不想快乐的灵犀变得不快乐。他目光如炬对视灵犀的眼神，灵犀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这目光烧得热辣辣。
“我们也没有办法去干预别人的命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吧。灵犀你不要哭。”
“为什么做爹的，可以如此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呢？我不明白，是不是因为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呢？可是真有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家人在一起，总是可以渡过难关的不是吗？”
灵犀刚刚不敢在大丫二宝面前说的话，现在倾口而出。
她知道在阿白面前，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
这个男人高大，有胸襟，能包容，能装事。
“灵犀，不要试图去理解一个人，只要去看他做的事。如果你想要去理解别人，那你就会一直难过。”阿白看灵犀痛苦，便开解道。手上拿着两支石榴花，阿白将其中花朵更多的一支石榴花轻轻别在灵犀的随云髻上。
“如果他不出家，他是不是就可能会痛苦，会去寻死？”灵犀不解地问。
“是的。他很痛苦。”阿白摩挲着手上另一枝石榴花。
“如果我是大丫，我真的会更痛苦。这爹是见死不救啊！”灵犀从阿白手上拿过这枝石榴花。
“茶盏里的茶水，只有盛满了茶水，才可满溢，才可与友同享。自己过好了，才能顾得上别人。这道理放在任何感情中都是一样的。大丫二宝的爹自己痛苦万分，就顾不上他们了。的确可怜。”阿白拿起一块石子往池塘里划水。
石头进水哗啦一声，泛起一片涟漪。水声吓到了荷叶上的青蛙，青蛙赶紧跳开。
“阿白，我好低落。”灵犀走不动了，在水边坐下。静静看着水面。
“我陪着你。”阿白也坐下，灵犀看哪里他就看哪里，显得很乖巧，像个小田园犬。
“水边好多蚊子。一直咬我。你看，好几个包。”灵犀鼓着嘴巴，嘟囔着说道。“拿蚊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可恶啊！嗡嗡嗡嗡的！”
“看我给你表演个徒手抓蚊子。”阿白手伸开，向空中用力一抓，还真被他抓住了一只蚊子！
阿白认认真真用很夸张的动作给灵犀抓蚊子，灵犀终于被逗笑了。
“你说出家人可以打蚊子吗？蚊子是害虫，那打蚊子算不算是为民除害？！”灵犀突然想到。
“有心打算杀生，无心打蚊子那我就不知道了。”阿白很认真想了想，要接住灵犀的每一句话。
”那希望蚊子都长长眼睛，别去咬和尚才是。”灵犀也调皮起来了。阿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花前月下，浓情蜜意，田野间青蛙和小虫子一片鸣叫。
阿白给灵犀摘了一把荷花和一个莲蓬。
“我今生戴花，来世漂亮！”灵犀情绪好了很多，接过荷花沉醉地闻一闻，放在双腿间，嫣然一笑。
“你很美。”阿白对上灵犀的眼神，充满爱意。灵犀在他的心里就是最美的。
阿白在掰莲蓬，灵犀在观察青蛙。
“灵犀，不要吃莲子心，是苦的。”阿白本想喂给灵犀，又缩了缩手，递给了灵犀。
“我尝一尝。”灵犀吐吐舌头接过来一颗剥好的莲子，大眼睛忽闪忽闪，灿若星辰。
“阿白，你怎么懂这么多？还知道这么多道理？为什么荷花香味会让你想到家？”灵犀歪着头看着阿白问。月光映衬下，阿白的脸庞如此立体，鼻子高挺，眼睛深邃。
“我……”阿白欲言又止，眼神黯淡了下去，眼神深沉些许。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你再说吧。”灵犀便不再追问，阿白是有难言之隐吧。
伴着浅白色的月光和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俩人有一聊没一聊，是终于回家了。
爹学灵犀用小溪水泡了瓜，等到灵犀回家才切开瓜。
灵犀到家啃着瓜讲了这一天的事情。
爹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么和善可亲的大丫爹遁入空门了！娘倒是不意外。
“娘，阿白他，我发现………他懂得很多。可他家不过就是普通农户，怎么会懂这么多呢？”灵犀支支吾吾问桃姨，心想，最主要的是气度还不凡，玉树临风，哪里像农民的孩子。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阿白长得高大英俊，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泽叔皱皱眉，又点点头。
“你陈妈陈叔刚搬来的时候带着阿白的哥哥阿青，是几年之后突然有一天有了阿白，听你陈妈说是捡来的孩子。当时阿白也才六七岁吧，穿着锦衣华服，当时身上挎包里还装着不少银钱。你陈叔带着阿青哥去灵隐镇卖竹凳和竹子做的玩具，一个婢女红着眼睛哄阿白，阿白蹲在地上玩竹蜻蜓，婢女让阿白原地等着，说要去给她买糖果儿。等到天黑婢女也没来接他。连续几天带着阿白一起去卖竹凳，都没有人要来寻他。你陈叔和阿青哥就把他带回来了。你可千万别告诉阿白，这种事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的。”桃姨对上灵犀的眼睛嘱咐。
“听你陈叔说，阿白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喊了声爹和哥哥，执意要跟着回来的。但是关于究竟是何出身，阿白闭口不提，就连陈叔陈妈也一无所知。”泽叔补充告诉灵犀。
灵犀想象着小阿白站在人群中无助、绝望的样子，感觉心一阵阵疼。如果可以到那个时候抱抱他就好了。
灵犀很少关心村子里的人和事，能开始关心身边人和事，泽叔和桃姨感到宽慰，会尽可能多讲讲。泽叔点燃艾草熏蚊子。
“大丫他爹出家想想其实也不意外了。”桃姨在给灵犀做挎包，“灵犀，你想娘给你在挎包上绣什么图案？”
“石榴花。娘我也想学刺绣。为什么出家不意外？”灵犀看看娘做的斜挎包，荷叶花边，拼色的，还带刺绣！娘做的包实在是太好看了，精美可爱。比她拥有过的奢侈品包包好看多了！
“石榴花？”娘暗自思忖，又看到女儿头上的那支石榴花，暗暗笑了起来。“好，娘给你绣上一支石榴花。”
“可是娘为什么不觉得意外？这其中可是有故事？”灵犀没察觉到桃姨在打趣她。好奇追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