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哥哥，吃！
第二天，杀了七个啖人贼，救出一个半夜被偷走的男孩
第三天，杀了二十个啖人贼，得到半斤麦麸
第四天，见到两伙百姓为了一口水井大打出手，心感无奈却没有出手制止
第五天，杀死十三个啖人贼，并救出三个可怜的女人，有一个女人当着我的面自杀了，那口锅里煮着的，是她的希望
第六天，杀死十个啖人贼，救出了一个男人
第七天，一个小村庄内
“所以，是你爹娘把你交给他们的吗？”
“是是的。”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失落，她虽然小，但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让她知道这种交换意味着什么。
诶~
帝尧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随后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地上横着几具尸体，在尸体旁边，几个女人和老人正抱在一起啜泣，偶尔看向帝尧的眼中带着恐惧与憎恨。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碰到这种易子而食的事情。
之前撞到的基本都是啖人贼，都是直接抓人来吃的。
严格来说，这几个男人是啖人贼，这几个老人和女人却不是，她们不一样，她们还存有基本的良知。
用不了多久，这几个男人也会像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啖人贼一样，用对待牲畜的方式对待人类。
而这个小女孩，也是他这么多天来，看到的第二个年龄这么小的女孩子，看模样应该只有四、五岁。
老人、成人、孩子。
古代重孝，幼儿弱小，孩子，常常是第一个被牺牲的，所以他很少见到有小孩子。
而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在这个人食人的乱世，女孩子又往往是孩子中最先被牺牲的。
说句实在话，这个小女孩能活到现在，足可以看出来，她爹娘是十分爱她的，如果不是走到了绝境，必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看着懂事不哭闹的小女孩，帝尧又想起第二天的时候救出的那个孩子。
那个男孩应该也只有四、五岁，是在半夜的时候被一伙比较弱小的啖人贼偷走的。
那个男孩也像这个女孩一般，十分的懂事，不哭不闹。
“哥哥带你去找你爹娘，好吗。”
“不行！你绝对不可以带走她！”
听到这句话，一个女人从人堆中冲出来，向着帝尧扑来。
面容消瘦，脸色枯黄，眼神中满是怨恨和疯狂，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却被帝尧一脚踹在了地上。
“不！不行！”
女人瘫在地上捂着肚子，面目狰狞，嘴里不断在嘶吼着。
“她是我用幺儿换来的！你绝对不可以带走她！”
“不行！绝对不行！”
“幺儿！我的儿啊~娘亲对不住你啊！！！”
女人脸上流着泪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向帝尧的眼神中的怨恨却丝毫不减，帝尧却看出来女人眼中的悔意。
她流泪，为她死去的男人流泪，为她那被换走的孩子流泪，为她的弱小流泪。
她的耳边现在还回响着，孩子被抱走时的阵阵呼唤。
“我的幺儿啊~娘后悔啊！！！”
女人就这样瘫在地上痛苦着，旁边的女人还老人也被她感染，哭得更大声了。
小女孩看着地上疯疯癫癫的女人，脸上流露出恐惧，又往帝尧怀中紧了紧。
而帝尧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无力感涌上来一阵又一阵，却又不知该如何。
兄长，如果换做是你，又该如何？
“哥哥，我们要去哪啊？”
“去找你爹娘。”
帝尧抱着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牵强，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回过魂来。
他还是带着小女孩走了，虽然他把这几天收集到的干粮都留了下来，但还是难以平息女人的怨恨与嘶吼。
但即使女人再怎么说，再怎么流泪，这个她用儿子换来的女孩，他还是带走了。
这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可以壮烈的死去，可以悲惨的死去，可以平淡的死去，却唯独不能以这种低贱的方式死去。
像一个低贱的牲畜一样，被人捆起来，被人宰杀，被人食用。
即使把这个小女孩换成一个壮汉，他也还是会将其带走。
随着腰间仙子泪的微微颤动着，帝尧心中便莫名的有了种直觉，抱紧怀中的小女孩，便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仙子泪的帮助下，帝尧总是能轻松的找到这些该死之人，随后将他们一一的送下去。
所谓仙子的指引，相当于是一种十分准确又不受限制的直觉。
仙子泪=地图+寻宝+危机预警
疯狂的奔跑下，帝尧的体力快速下降着，即使有血战到底提供的续航，也还是入不敷出，整个人也气喘吁吁起来。
但所幸小女孩的父母离这里不远。
十分钟后
“到了！”
帝尧狂奔进一座村庄中，最后停在一间破烂的小院前。
这座村子和出生点那个村子一样，破败又荒凉，整个村庄内看不到一个人出现。
“爹！娘！”
随着帝尧将小女孩放下后，小女孩也是迈着兴奋的步子跑了院中。
“小妞！当家的！小妞回来啦！”
“娘！我好想你呜呜呜”
女孩的哭泣、女人的眼泪、男人的后悔
院子内的一家人正处在重逢的喜悦中，一场感人至深的大戏徐徐拉开。
院子外，帝尧闻着空气中那沉重的烤肉香，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
或许，他就不该为了什么道德底线而选择多管闲事。
“快快快！快请恩人进来！”
脚步声响起，一个瘦弱的汉子走出院门口，随即身影一滞。
是他！
是他！
昨天，帝尧从一群啖人贼手中，救出了这个男人，当时他在晚来一点，那把刀就割开男人的喉咙了。
男人也愣愣的看着帝尧，眼神的深处，藏着一丝恐惧。
昨天，他被这个男人救下，也全程看到了这个男人是如何对待那些食人者，那挥舞的刀，可是一下都没抖！
一想到这里，男人的腿就开始发软，心中升出恐惧，黝黑的脸色也变得有些煞白。
“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好！”
男人颤抖着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院子。
帝尧跟上前，几步之间便走了进去。
小女孩正躺在一个妇人怀中撒欢，一个老人正坐在火堆旁，火上架着签子，签子上的米肉在火焰的炙烤下，肉香四溢，男人则一脸紧张的跟在他后面。
“当家的，你”
妇人看到帝尧进来，起身刚想说什么，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不对劲的局势。
看着自家男人脸上的不安，还有小女孩刚才的描述，心中一下明了了什么，枯黄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惊恐，将怀中的女儿搂得更紧。
而一旁的老人脸色也变了起来，脸上的馋相转为惊恐。
“那个孩子呢？”
帝尧的声音很冷，除了小女孩外，其他人都脸色一紧。
沉默
当家的男人不敢说话，而妇人和老人也没有出声，在小女孩疑惑的目光中，气氛变得冰冷。
“我我之前吃的都是死人，这是第第一次。”
男人的声音颤颤巍巍，显然，之前帝尧的凶相，将他吓得不轻。
闻言，帝尧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众人。
这下，连小女孩也发觉了不对劲。
男人几个大跨步便走到妻女身前，拔出了腰间的砍刀，眼神中，恐惧与坚定交织，老人见状也拿出烧火棍对着帝尧，身形苍老，眼神却凶狠。
帝尧也拔出了他的刀，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即使是这个炎热的天气，气氛也骤然一冷。
“哥哥哥，给你吃。”
紧张的氛围被打破，小女孩将手从妇人怀中伸出，手上正抓着一块已经烤焦的肉。
帝尧从肉的形状可以看出来，这是脚掌。
她想把这块脚掌递给这个把她救出来的哥哥，却被妇人束缚住不得动。
迎着小女孩那天真无邪的目光，看着她眼中的善意，帝尧的心传来一股剧痛，一股无力的窒息感涌上心头。
眼中的金光闪过。
【食人者】
【食人者】
【食人者】
【食人者】
这一家子，都在吃人，却又都怀着人应有的良知。
“诶。”
帝尧仰天长叹一声，脸上尽是无力。
他们只是想活着，他们就真的有错吗？
可那个被他们杀死的男孩，他也想活着啊？他又做错了什么？
日落西山，帝尧孤寂背影在官道上被拉得长长的。
他终究还是没有让刀染血。
哪有什么对错，不过是想在这艰难的世道活着而已。
既然还有良知，那就留下吧，继续的苟延残喘。
“如果我没有管那个女孩”
想到这里，帝尧脸上泛起苦笑。
要是真的不管那个女孩，任由她被吃掉，那自己一定会后悔的，而放过那一家人，也不过是会难受而已，毕竟那个女人的幺儿已经死去了。
如果那个女人的幺儿还活着，他也会像保护小女孩那样保护他。
这该死的世道，半点不由人！
走进一座村庄，帝尧村口爬上那棵被摘光叶子、扒光树皮的大树，坐在宽大的枝丫上，眺望着远方的落日。
这七天的所见所闻，要远比他这18年来见识过的要来得震撼。
聚集在一起，将人当成牲畜食用的啖人贼，食米肉，却仍心怀良知的食人者，半夜被抱走的男童，被交易食用的女孩。
为争夺仅剩的水源，为获取食物，为了活着，这个时代的百姓一次次的降低自己的底线，也只是为了活着。
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帝尧感到很庆幸。
庆幸自己生在中华，庆幸自己没有生在大汉、大唐，大明。
庆幸自己的母亲足够的强大，能保护她的孩子不受伤害，能让她的孩子吃饱穿暖，在一个和平的环境中长大。
大秦之威武不及中华之威武。
大汉之霸道不及中华之霸道。
大唐之繁荣不及中华之繁荣。
大明之鼎盛不及中华之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