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像谁
沈芝猛地抬头，就见陆时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侧。
他高大的身影映在镜中，显得格外挺拔。
陆时谨回来时就听奶奶说了今日去寺庙祈福的事情。
他本以为沈芝不会在意，然而她显然在意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竟然有丝愉悦。
他缓缓俯下身子，双手撑在梳妆台两侧，将沈芝环在怀中。
两人的身影在镜子里交错映照，显得异常亲密。
陆时谨低头看着她，姿势闲适，眼中还带着一丝笑意，“像谁？”
沈芝咬了咬唇，低声道，“没什么，随口说的。”
陆时谨则心情很好。
他目光锁定镜中的女人。
乌黑长发如海藻披散，五官精致却眉眼间忧愁。
她刚洗过澡，身上一股淡淡的沐浴香气。
陆时谨深嗅，闻着她脖颈间的馨香，心下一动。
而沈芝看着镜中的两人耳鬓厮磨，气氛暧昧。
不禁心跳加快。
见她沉默不语，陆时谨轻笑一声，声音低沉，“你是在担心什么，觉得自己是别人的替身？”
沈芝心中五味杂陈，呐呐不言语，半晌才开口：“细看之下，我和裴灵苏的眼睛确实像。”
“先生去川合解除婚约也是为了她？”
沈芝的脸被掰了过去。
陆时谨摩挲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吃醋了？”
“我哪敢呀？我还要依仗您的庇护生存。”
“看来是真吃醋了。”陆时谨低声闷笑。
沈芝轻哼一声。
陆时谨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慢慢移到眼尾。
“这双眼睛确实像我的一个故人。但我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的替身。”
“像你的一个故人？”
“嗯。”
“像谁？”
陆时谨没有说话，眼神在沈芝目光上停留，幽暗的深处似暗流涌动。
他似乎很艰难地才说出那三个字，“裴、灵、渊……”
沈芝懵懂地眨了眨眼，她虽然不认识，但不妨碍从名字知道这个人和裴灵苏有关系。
“他是裴灵苏的哥哥。”陆时谨立起，眼下一片黑色。
“异种深渊，我……”
陆时谨闭着眼，脑海中的画面光怪陆离的切换。
无人生还的深渊沙地，自相残杀的士兵……
没有任何食物，他们以猜签的方式决定牺牲谁……
一层层记忆如浪拍打着礁石。
陆时谨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又置身于那个令人绝望的深渊之中。
暗无天日的五十天，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饥饿让他们的理智逐渐崩溃。
最后猜签的结果是裴灵渊……
陆时谨的手微微颤抖，他缓缓地弯下腰，掐住自己的喉咙。
那种绝望和恐惧再次袭来，仿佛要将他吞噬。
“你怎么了？”沈芝满眼担忧，她想靠近。
陆时谨却转身去了浴室，
哐！
浴室门重重合上。
浴室里，陆时谨靠在门上，呼吸急促。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一天的画面，裴灵渊的脸，扭曲变形。
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时谨，我不想死……”
“为什么死的不能是你……”
裴灵渊扔下手中的签，目光如刀般盯着陆时谨。
极度的饥饿让他们的理智崩溃，剩下几人也纷纷露出了狰狞的面孔。
“他是最强的，他应该先死！”裴灵渊咆哮着，声音中充满了怨恨与恶意。
陆时谨的心仿佛被撕裂，疼痛无以复加。
“对不起，我一定要活下去！”裴灵渊疯了似的扑向陆时谨，其他人也紧随其后，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
陆时谨痛苦地闭上眼睛，拳头紧握，疼痛钻心刺骨。
画面一转，裴灵渊痛苦躺在地上。
“时谨，吃了我吧。”
裴灵渊的声音微弱，
他走不出去了……
陆时谨没有说话，他像一个旁观者，只能看到昔日最好的朋友奄奄一息。
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无法呼吸。
他看到银白色的触手在空气中漫天舞动，仿佛有了生命般开始蠕动。
它们追寻本能，开始向裴灵渊靠近。
“对，就是这样。陆时谨，我不欠你的了……”
裴灵渊的声音渐渐消失。
触手迅速缠绕住裴灵渊的身体，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血肉。
血液溅到陆时谨失去焦距的眼眸上，凄美，破碎。
每一口，仿佛都在撕裂陆时谨的灵魂。
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控制住，陆时谨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灵渊的身体逐渐消失在银白色的触手之下。
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而他无能为力。
触手渐渐收回到陆时谨的体内。
它们带着裴灵渊的血肉，融入陆时谨的身体，给他提供了新的力量和生命。
灵魂撕裂成无数碎片，这一刻他彻底崩溃。
吞食的不仅仅是裴灵渊的血肉，而有他陆时谨的良知和人性。
浴室外，沈芝靠在门上，听着里面传来的低语声，心中满是心疼。
“先生，求您开开门。您到底怎么了？”
“我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啪一声门锁被打开。
“没事。”陆时谨的声音像干枯的河水。
沈芝的心中涌起无尽的心疼。
她走近他，轻轻拥抱住他。
陆时谨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回搂住她，越来越用力，仿佛在寻找一种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这里陪着你。”
过了一会儿，沈芝抬起头，看着陆时谨碎发下的眸子。
那双眼眸色泽暗沉，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破碎迷离。
沈芝的心都要碎了，
她抬头吻了上去。
她完全不知道什么技巧，只是将他的唇瓣含住，试图通过这个简单的动作给他一些安慰。
陆时谨的眼睛一颤，瞳孔微微放大。
他没有动，任由她吻着。
过了一会儿，沈芝松开他，眼里涌出了泪花。
“我不在乎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也不在乎你心里曾经有谁。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一切。”沈芝的声音颤抖，眸光坚定。
陆时谨低下头，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心里不曾有过谁，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也是我唯一的爱人。”
沈芝的心一颤，从此刻起，她不再纠结自己是否像别人。
那些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