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是她的未来
沈芝六月份即将毕业，还有三个月时间，她最近忙着写论文。
别人大学毕业是忙着找工作，而她是忙着准备婚礼。
只剩下三个月时间，沈芝有些惆怅。
最近她都没有再做过古怪的梦了。
她只能自我安慰，那两个梦是因为婚前恐惧。
手机震动了下，沈芝摁开手机，是表妹江妙妙。
妙妙是小姑沈灵的女儿。
沈灵虽然被逐出家门，可和二哥沈劲关系不错，连带着沈芝和妙妙也处成了闺蜜。
二人年纪相仿，也更容易聊得来。
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沈芝苦笑了下。
【妙妙：芝芝，你七月份就要结婚了？】
【妙妙：我竟然是从我妈嘴里知道的，你都不亲自通知我。】
【妙妙：呜呜呜，你不爱我。】
沈芝嘴角扬起淡笑，手指在键盘上滑动，
【 爷爷决定的，我也不想那么快。】
【妙妙：阔怕！老爷子就是个暴君老古董，大好年华，芝芝你都没多尝几根。】
【沈芝：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芝有点无语，妙妙有个多年男朋友，懂得自然比她多，时不时蹦出些虎狼之词。
聊天框又弹出一条消息，这次是何瑞安的。
“ 芝芝，周五晚上方便一起吃顿饭？有家不错的餐厅想推荐给你。”
沈芝微微出神，最近她已经拒绝过两次了，二人不久要结婚，她不能做的太明显。
【好。】
按下锁屏，脑海中又回忆起那两个梦。
“你真脏……”
“ 孩子你不生也得生……”
沈芝睁开眼，双眸乌黑深沈，一切情绪不见端倪。
阳台落地窗半敞开，有风吹了进来，沈芝摸了摸手臂，有些凉意。
周五。
沈芝和何瑞安去了一家西餐厅，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
灯光从华丽的水晶吊灯中洒落下来，映照在精美的壁画上。
正是饭点，餐厅上座率很高，周围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芝芝最近很忙吗？”何瑞安眼神有些幽怨。
望着桌上摆放着银制餐具和精致的瓷器，沈芝淡淡答，“嗯，在忙毕业论文。”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是说找资料什么？你知道我在信息部上班。”
“这样不太好吧。”
“一般的大学论文文献资料什么也涉及不到机密，不是什么大事。”
沈芝不想麻烦他。
谈了一会，穿着整洁礼服的服务员彬彬有礼地开始上菜。
前菜到主菜，每一道菜别具用心。
开胃菜是法兰西鹅肝，主菜是澳洲和牛扒。
牛排肉质鲜嫩多汁，配以黑松露酱汁和香煎蔬菜，香醇浓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何瑞安还提醒她最近少出门。
有关帝国禁止堕胎的法案可能会引起骚动。
何瑞安没有多说，只说国会讨论结果差不多要定下了。
禁止堕胎？
是啊，如今这个法案还没有通过，女性依然拥有决定自己身体的权利。
沈芝遍体生寒，因为第二个梦中，何瑞安说过帝国禁止堕胎，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无论用什么办法。
回来路上，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沈芝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视线追随着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
她的视线似乎穿越了雨帘，注视着远方，前方的路好像看清了又好像没有看清。
不知过了多久，点缀着金色装饰的红色檐角出现在视线里。
她到家了。
“等等，芝芝，我有东西想给你。”
手正要触及车门把手，沈芝突然停住。
她侧头看向何瑞安，他侧颜清秀，轮廓分明，眼神透露出一丝期待与忐忑。
何瑞安主动作熟练地从车厢内拿出礼物，此刻车内氛围安静，细微的雨声在车窗外回响。
沈芝看向丝带精心包裹着首饰盒。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但愿你能喜欢。”
何瑞安一手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他的眼神投向车窗外。
原本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骤然倾盆而下，雨滴撞击着车窗，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芝拆开丝带，握着首饰盒手指不由一颤。
里头赫然是那件红血玉镯。
如出一辙，这就是梦境里她手腕上戴的那只血色玉镯。
沈芝浑身血液凝固，她想过很多理由说服自己。
法案，玉镯，当梦里的东西出现时。
她已经不能自欺欺人。
“喜欢吗？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遗物，说是要传给未来儿媳。”何瑞安嘴角挂着局促的浅笑。
一道惊雷划过天空。
沈芝修剪圆润的指尖死死掐着手心，强装镇定。
“谢谢你，可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何瑞安勉强一笑，“ 你是我未来妻子，不给你我还能给谁？”
沈芝缓了缓心神，“以后再给我吧。”
何瑞安居然牵起她的手。
沈芝怔愣了下，玉镯就套在纤细的手腕上。
鲜红的颜色，衬得手腕的皮肤白得吓人。
何瑞安满眼深情，“芝芝，你就是我认定的另一半，别拒绝我好吗？”
沈芝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家的。
她感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像是置身于命运的旋涡，根本无法摆脱。
当梦里的东西出现在现实，沈芝已经知道那不是梦了，那都是她的未来。
沈芝转身将伞递给女佣，浑浑噩噩上楼，全然没注意狭窄的转角处沈佳薇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沈佳薇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如鱼得水，没想到这几日就碰了壁。
有一颗觉醒晶石流落在川合市，她本以为自己知晓未来，能提前捡漏，没想到那商户就是不肯卖她。
觉醒晶石具有治愈基因病的能力，能够重组觉醒者基因中出现的异常基因序列。
小小一颗就价值连城。
上一世这个捡漏的人沈芝。
那商户不识货，将觉醒晶石当成了普通宝石，沈佳薇凭借上一世的记忆终于找到了那家商户。
哪想到那人竟然不肯卖给自己，转头被另一个高阶觉醒者买走了。
沈家虽在川合市有一席之地，可觉醒者也不是好惹的。
谁知道他们背后都有哪些势力。
沈佳薇虽然气，可一想到沈芝也得不到，心情瞬间就美了。
毕竟她上一世本就没有得到过。
沈芝的气运是真的好，沈佳薇连羡慕两个字都不想说了。
她嫁的老公痴情又有能力，就连那个私生子也是个高阶觉醒者。
她记得那个孩子是a+级觉醒者。
觉醒者被分为六个等级，其中abcdef分别代表不同的能力水平和潜能。
等级越高，能力越强大。
沈佳薇记得前一世她第二任前夫曾贱兮兮挖苦她，“都是姓沈，你堂妹的肚子那么争气，生了只聚宝盆，你咋不会生？就会给老子生碎钞机。”
沈佳薇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
人各有命，凭什么沈芝的命这么好？
好在上天对她不薄，重来一世，她定要过得风风光光。
──
沈芝回到房间，一阵恍惚，她好似分不清，哪个世界是真实的。
收好血色玉镯，身陷在柔软的床中，不安地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又进入到梦境。
前两次的梦境都和何瑞安有关，而这一次，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白色的空间。
高大的仪器和设备摆放整齐，微弱的光芒时不时亮起。
各种复杂的仪器线缆交织，如一张巨大的蛛网。
沈芝身陷其中，无法动弹。
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她拧起眉。
这是一座实验室。
沈芝惊讶地发现自己被束缚在一张冰冷的实验台上，纤细的四肢被皮带固定，无法动弹，而她的肚子却奇大无比，宛如身怀六甲的孕妇。
周围的氛围异常压抑，几个医生穿着白大褂，在她周围来回走动，
他们的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手里拿着实验数据，不时交换着看法和观察结果。
讨论声在实验室中回荡，
“真是太神奇了，哪怕是孕体，体内的融合基因也只是有一定概率与觉醒者基因匹配，而她的特殊基因序列竟然能百分之百匹配。”
“也就是说，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百分之百怀上觉醒者后代的孕体。”
“不仅如此，她能诞下百分之百传承父系异能的后代，连后代也具备超强的生育能力。”
“难怪她能生下超a级的觉醒者。”
“这才是最完美的孕体。”
沈芝看到自己两眼空洞，麻木地盯着墙壁上挂满的各种仪器和监控设备。
一台台机器正在时刻监控着她身体的各项指标的变化情况。
滴答，滴答……
红色的信号灯亮起，急促的声音让实验室一片混乱。
“她要生了，快准备手术。”
医生们急忙准备着生产所需的器械和药品，
画面一转，盖在沈芝身上的白色被褥一片平坦。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几个身穿白衣的人鱼贯而入。
“恭喜，是个健康的千金。”
沈芝没有表情，连那个孩子也不想看。
“你的孩子很健康，不出意外，这也会是个超级觉醒者。”
“不抱抱她吗？”
“拿走。”沈芝语气生冷，她实在对这个孩子爱不起来。
这样不断生孩子的日子她已经绝望了。
她的孩子们年纪不相差十一个月。
什么概念？
就是今日她生产，下个月今日她就要接客了，顺利的话十个月后她就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偏偏孩子只能在她体内才能孕育，他们不是没有做过取卵的实验，只可惜全部以失败告终。
病房有扇窗户，她只能通过小小的窗触摸一下自由。
每一次生产对身体都是超大负荷，五年了，她已经为五个觉醒者生下了优秀的后代。
曾经神态飞扬，明媚如花的脸上满是疲惫的细纹。
沈芝第一次知道老死对她而言其实是场酷刑。
她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看着窗户能看上一整天。
眼睛散了焦，呆呆的如同木偶。
何瑞安来看过她。
沈芝看到他整个人崩溃大叫。
顿时几个医护人员进来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何瑞安是沈芝不幸的源头，她第一个孩子就是何瑞安的。
那时候没人信她，她倔强地生下了那个孩子，因为这是唯一能证明她清白的办法。
孩子刚出生就测出能量波动，何瑞安又惊又喜。
抱着她又是认错，又是祈求原谅。
那个男人哭得稀里哗啦，可沈芝坚定地要离婚。
不久，萧盛看上了她，作为帝都太子爷，他是人人巴结的对象。
包括何瑞安。
他把自己的妻子亲手送到了萧盛的床上。
十一个月后，她被强迫生下了第二个孩子，那个孩子同样具有超强的觉醒基因。
至此，沈芝沦为了权贵们移动的子宫。
何瑞安的仕途也越来越顺利，毕竟沈芝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下雪的时候，何瑞安带着小晨来实验室。
沈芝侧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晨。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
她怀着爱和对生活的美好期待生下的孩子。
其他孩子一出生就被抱走了，他们虽然无辜，可只要想到他们的父亲，沈芝就没法面对那些孩子。
唯独小晨是不一样的。
何瑞安牵着小晨的手把他推到沈芝身前，“这就是你生母，快叫妈妈。”
小晨怯生生走到沈芝面前，六岁的小孩珠圆玉润。
看到他过得好，沈芝又欣慰又心疼。
“小晨，对不起，妈妈没能陪在你身边。”沈芝小心翼翼触碰小晨的手。
不料，小晨甩开沈芝的手，抗拒大叫，“你不是我妈妈。”
沈芝浑身血液被冻住似的愣在原地。
小晨那双和她相似的眼眸，此刻正恨意地盯着她。
他一字一句都剐在沈芝的身上，“你不要我，就是因为你要生孩子，你给我爸戴了那么多绿帽子，我讨厌你。”
何瑞安脸色很难看，他声音沉肃，“闭嘴，她就是你妈妈。”
“我不要，我要安柔阿姨做我妈妈。爸爸你不是之前还问我想不想要安柔阿姨当我妈妈吗？”
何瑞安脸色一阵青白，他愧意看着沈芝，道：“芝芝，我已经晋升到了外务大臣，你知道的，安柔是安家的独女，我……”
沈芝打断他，她早已经看透了这个虚伪的男人，
他追求权贵，懦弱虚伪无能。
若不是拿小晨威胁，沈芝怎么会落到萧盛手里，从而一步步沦为权贵的子宫？
“滚，滚啊。”
最爱的孩子恨她！？
被囚禁的五年里，再绝望她都没有想过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她有小晨。
那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可这个孩子不爱她。
沈芝崩溃了，她把仪器上的线圈拔下来，缠在了脖子上。
警铃大作，实验室一片混乱。
今夜的雨很大，外头的风吹得落地窗哐哐响。
沈芝睁开眼。
米白色的枕头上一片濡湿。
这就是她的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