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II - 29）异国他乡迎党日，深山新阵射天狼

    1967年7月1日，我们迎来了建党46周年。这一天，我们在越南战场上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建党纪念日。在越南郎盖防区，我们部队在6月12日的首次战斗中击落了一架美国f4c侦察机，被师部授予“首战告捷”的头功称号。战士们对郎盖防区的阵地怀有特殊的感情。在这个特殊的地方迎来特殊的日子，大家以高昂的情绪准备迎接新的战斗，渴望创造优异的战绩，向党献上生日礼物。

    从6月开始，越南战场的烈日炙烤着大地，迎来了长时间的高温天气，白天的气温都在40c左右。7月1日，连长下令迅速转移阵地。转移阵地是一项艰巨的工程，白天担心敌机的袭击，只能在晚上进行。我们挖筑好了本班的阵地、炮位室和战壕，在通道边挖了隐蔽洞，还在挖出的新土上栽种了草木，以防止敌机发现目标。

    当天晚上，天气晴朗，月光皎洁。越南山坡的泥土湿润，挖掘起来相对容易。在战场上，我们的工具只有军用小洋镐和小圆锹，作业效率较慢。我想起了古田家乡干农活用毛竹编的土箕装土的方法，建议战士们用脸盆装土，再端走倒掉。这样一来，速度明显加快。炮位室和战壕通道都是从地面向下深挖15米，再另挖一个深坑，上面用木头横盖，木头上面填好土，留个洞做厕所用。战场上严禁随地大小便，必须到厕所内方便，这是军纪，以防止敌人侦察发现。夜间作业时，战友们脱下军装，光着膀子，身上淌着汗水。为了防止蚊虫叮咬，战士们铲起松软湿润的黄土，互相往背上倒，然后把黄土涂抹在身上，弄得个个像泥人。肚子饿了，就拿压缩饼干配生水充饥，通宵达旦，连续赶工。

    挖筑好阵地后，大家还要搭盖草棚营房。从地面向下深挖15米，用木头搭架，用竹片作框架，编好茅草块搭盖棚顶。营房搭盖完毕后，再搭好床架。我参军入伍前学过盖房技术，这时派上了用场。我一边指挥，一边卖力干活，全班战友同心协力，争先恐后赶进度。我们班完成阵地挖筑、营房搭建的时间比其他班快了不少。

    次日早上7点，我们连队新阵地挖好了。高炮推拉到炮位室，炮轮悬空，炮脚落地，调好高炮水平线，炮身加捆树枝伪装。班长大声报告连长：“五班阵地转移工作完毕，一级战备准备完毕！”

    早上8点，炊事班还没来得及把早饭送到连队，战士们通宵施工，肚子饿得咕咕叫，个个筋疲力尽。连队通知，轮到我们炮五班站防空哨。班长深知战士们太累了，不想直接点名叫哪个先去，就问：“谁去站第一班哨？”

    我抢着说：“我去站第一班哨！”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我是党小组长，我不先上，谁先上？

    我站在哨位上，仰望天空，观察不到20分钟，全身冷汗直冒，突然眼睛一黑，倒下不省人事。当我醒来时，眼睛睁开才发现自己已躺在新挖战壕边的一个隐蔽洞里。连队卫生员拿着军用水壶给我喂水。卫生员对我说：“现在你醒来就没事了。”我问卫生员：“现在感觉胸前的肋骨在痛，心脏像火烧似地难受，到底是怎么回事？”卫生员笑着回答说：“你是因为低血糖引起的昏迷。肚子饿了，体内供应不上血糖。待会儿吃了饭，身体就会恢复起来。胸前肋骨痛是我刚才给你做人工呼吸用手压的，明天就不会痛了。”

    战友们告诉我，我倒下时是班长和一位战友把我抬进隐蔽洞，叫连队卫生员赶来抢救，卫生员用双掌击压我的胸部进行人工呼吸，给我喂水才清醒。战友们吃过早饭，特意为我留下一份饭菜。班长和卫生员叫我赶紧吃饭。当时我饿得心慌难受，口里又干又苦，吃不下饭，就用生水泡饭勉强吃下一碗饭，吃了饭才感觉舒服多了。

    正在泡第2碗饭时，连队战斗警报声响起，我立即丢掉饭碗，跑步上炮位，发现2架敌机向阵地俯冲下来。我们正在摇转盘跟踪目标，听到连长命令：“瞄准第2架，放！”我锁定目标，当即踩下击发器，连续2个点射，打出18发炮弹，看见一架敌机屁股冒着浓烟滑行过去。与此同时，敌机投下4颗重型炸弹，听到我们连原来的老阵地上传来猛烈的爆炸声，泥土被炸飞到新阵地来，还好没伤到人。

    战斗结束，连长派两位战士到老阵地勘察被炸现场。他们回来向连长报告说：“老阵地被炸出4个大坑。有一颗炸弹刚好落在炮五班原炮位室，炸成深39米、宽27米的深坑。”这仗打得这么急，原来是敌机为了避免被我团雷达发现，采用超低空侵入我连老阵地俯冲投弹，被我们击落1架。

    战评会上，我们炮五班围绕主题议论得很热烈，大家说：“要不是陈昌前连长料事如神，果断决策，提前转移阵地，炮五班的8位战友可能都光荣牺牲了。今天的战评会也就没得开了。”有位战友调皮地说：“那也很好，我们班8个战友，生在一起打仗，死还在一起啊。”这是我在越南战场第二次经历的有惊无险，也是一生中过的最难忘的一个党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