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夏天
随着夏天的到来，气温开始逐步升高，班级里开着窗户也是鼓劲热浪。
不少人开始在额头上涂风油精，应对高热带来的夏困。
教室里汗液和药味混杂发酵，别是一般酸爽风味。
最近学习压力越来越大了，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不断，每一个人手里的卷子都是一堆一叠。
大家脸上没有笑容，学习的气氛形成了低压空气，攫住每一个人的呼吸。
只是偶尔的时候，张元会从堆叠的书本里抬起头望向窗外。
篮球场上奔跑的人群欢腾又热闹，和教室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有些手痒，但是还是压制住了心头的躁动。
张元能控制心魔，但是有人控制不住。
也许是感受到离别的气息，一股写毕业留言册子的风气在班级里兴起。
张元在班级里朋友不多，以往还和没心没肺的差生们混在一起，现在专攻学习，多少有些茕茕孑立了。
班上人缘最好的学委邀约不断，桌上的纪念册叠了一堆，她也以此为耀，很是享受这个收发的过程。
张元正在闷头做卷子，身后的胡茜拿笔点了点他。
“张元，如果让你写纪念册，你会写什么？”
张元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啊。”
胡茜无语道：“那你装模作样想什么呢？”
“没人找我写，我也就没想到要写什么。”张元坦诚道。
胡茜一笑，脸颊上飞上浅浅的红霞。
她拿出一个精巧的本子，递给了张元：“你给我写个。”
张元接过本子翻了一下，惊奇道：“新本子？我是第一个写呀。”
胡茜有些恼怒，生气道：“你爱写不写，不写就还给我。”
张元收好本子，连忙道：“我一定写，但是现在我还不知道写什么，你让我想一想呢。”
胡茜抱起胳膊，点点头，算是郑重同意了。
班主任端着水杯走进了教室，他踅摸了一圈，站到了学委的桌子前，拿起纪念册看了几眼。
他没有说什么，转身直接走回到讲台。
“现在还剩下30天就要中考了，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复习得很好？”
班上的学生们抬起头，看着他手上的纪念册。
“我就想问问你给我写，我给你写图得什么呢？过家家呢！考上一中的人能记住你们这些落榜生吗？落榜了你又好意思和别人一起玩吗？”
班主任用力将纪念册敲在桌子上。
“就这么几天了，不抓紧时间学习，在这里搞虚头八脑的事情，我警告你们，谁还继续在这里搞这种东西，直接回家去，别考试了！”
班主任说得很重，直接将册子甩到垃圾桶里了。
座位上的学委涨红了脸，眼角挂上两滴泪水。
张元也不由瘪瘪嘴，伏下头去，啃一篇完形填空。
班主任背着手，溜达到了张元的身边。
他看了一眼张元在做题，迟疑了一下。
“胡茜，你跟我出来。”
张元本来做贼心虚，看到胡茜走了出去，也是心中一咯噔。
任课老师也是来到了教室直接开始上课，打断了张元的关注。
胡茜两节课都没有没回到教室。
张元拿着胡茜给他的本子，有种有些不安。
这么严重吗？
一直到最后一节课过半，胡茜红着眼睛回到了教室。
任课老师也见怪不怪了，继续上课。
张元几度想询问胡茜，但是都没有机会，只好老实上课。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胡茜直接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哎哎哎，你别走呀，到底怎么回事？”张元扯着胡茜的衣角询问道。
胡茜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道：“没什么事，你快回家学习吧。”
张元追着她一路，但是出了教学楼她就往校门外走了。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张元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朱鹮沉默了一下，她有些沉重道：“临近中考了，学校开始劝退成绩不好的学生回家，这样能够保障升学率。”
张元恍然大悟。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找她。”
张元蹬上自行车往胡茜回家的方向追去，他蹬了许久也没有追上，只好失魂落魄地回去。
回到校门口，他发现胡茜并没有离开，只是蹲在角落里埋着头哭泣。
张元踟躇许久，慢慢来到胡茜身旁。
“我听说了。你说这学校也是真的有病，太恶心了人。”张元义愤填膺。
胡茜抹了抹眼泪，装作一脸不在意地样子。
“我的成绩不好，只能怪我自己以前不努力。”
张元摇摇头道：“不要怪自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选择不一定是错的。如果不是因为篮球，我可能也是被劝退的命。”
他将手里的纪念册递到了胡茜的面前。
“不要伤心了，我们还有未来的人生，每一种都可以很精彩。”
胡茜接过了纪念册，她眼中的泪水崩流。
“张元，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胡茜抱着纪念册起身，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张元，然后转身出了校门。
不远处的朱鹮慢慢走了过来。
“原来她家和咱们是反方向。”
“啊？真的吗？那她每天转那一大圈不累吗？”张元奇怪道。
朱鹮白了他一眼。
“啊，我跟你说，今天班主任大发雷霆，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顿，我们班那个和我不对付的学委，脸都黑了……”
……
初夏的夕阳散发着温暖而不灼热的光芒，白净的高积云拨碎成了一团团。
胡茜一路跑离了学校。
她脸上的泪水已经干涸，重新变成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胡茜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纪念册，上面留着一条，也仅想要的一条留言。
你好，胡茜：
我想了好久到底要给你写一条什么样的留言。
是充满鼓励的祝福话语好一些呢？
还是编一个简短的笑话会让你印象更深刻一些？
我犹犹豫豫，最后在语文卷子上找到了一句话。
“莫问前程事，飒然沙上蓬。”
关于未来的事情，现在的我们还太年轻。
但是希望我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活出璀璨的人生。
胡茜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她只觉得眼眶又变得酸酸的。
她望向天空，长叹一声。
“张元，你的字好丑哦，白瞎了我的本子。”